他二人离开,太皇太后屏退侍奉的宫女太监们,招招手唤徐淑华近前身边去。
徐淑华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被广元帝和贵妃一通肆无忌惮的品评,早已快撑不住,此刻见太皇太后如此,眼眶一热,跪在她面前扑进她怀中哽咽着道:“姑祖母!”
太皇太后揽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轻叹道:“今日你可亲眼看见了吧?皇上心里眼里,除了贵妃娘娘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你今日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将你的容貌、气质、仪态方方面面极尽完美的表现了出来,可是,皇上依然没有多看你一眼!就算他有故意的成分在里头,可他看向你的时候,眼中丝毫兴趣也无,哀家看的清清楚楚!淑华,你是徐家的好女儿,何苦要走这条路、葬送自己的一生呢?”
徐淑华从小也是掌上明珠、父母疼惜着长大的,她又样样出色,亦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闻言心中一痛,哽咽变成了低低的啜泣,越哭越是伤心。
太皇太后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方才所见以及自己所言,也没有催逼她,只是又将她揽了揽,爱怜的轻轻的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安抚着。
徐淑华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灰心丧气,半响,才断断续续,然后停了下来。
“姑祖母恕罪,我——”
她情绪激荡一过去,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端庄知礼,离了太皇太后怀里,拭泪起身,屈膝福了福便要请罪。
太皇太后倾身向前一把携住了她的手,将她拉着在自己身旁坐下,温和的含笑道:“咱们是嫡亲的姑侄孙,何须如此!淑华,哀家是真心为你好才会说这些话,不然,你进宫也好,不进宫也罢,哀家何必多事?”
“淑华多谢姑祖母,”徐淑华抬起红肿的眼睛,泪光盈盈的问道:“姑祖母,淑华不明白,皇上对清贵妃,怎么会这么——,清贵妃,淑华并不觉得她有哪里那么出色,值得皇上如此相待!”
太皇太后不由轻笑出声,道:“那么哀家问你,威宁侯夫人跟昔年朱家的六小姐相比,谁更好?”
徐淑华心头一凛,连芳洲跟朱玉莹、乃至整个朱家的恩怨京城中谁人不知?朱玉莹最后落到那等有家不能回、身败名裂的下场,更是为各家后宅多笑话。不知多少家夫人小姐们将她作为反面教材引以为鉴。
要平心而论,威宁侯夫人自然是不如朱玉莹的,出身不如、教养不如、容貌也不如,可是,朱玉莹便是求为妾尚且不能!
人人都说威宁侯夫人泼辣彪悍,一等一的妒妇。然而如果没有威宁侯支持,她又如何妒得起来?
姑祖母的意思,是皇上对清贵妃,也如同威宁侯对威宁侯夫人一般吗?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徐淑华心乱如麻,喃喃的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太皇太后叹道:“为什么,哀家也不知。或许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淑华,当年朱玉莹,又何尝不是因为不甘心!”
徐淑华脸色大变,摇摇头道:“不,不一样的……这,这毕竟是皇上啊,不是普通人!”
太皇太后苦笑了笑,说道:“先前有太子,有皇太孙,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没有几个了解当今皇上性子的!这些天啊,哀家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又回想,皇上,跟先帝、先太子、先皇太孙他们,都不一样!这样的事在先帝、先太子那儿绝无可能,可在当今皇上身上,就难说了!”
徐淑华虽然依旧不信,可是,内心已经有了动摇。
她虽然想做皇妃、甚至想做皇后,但也不会明知毫无希望依然义无反顾往上冲。没有人会那么傻,朱玉莹还在前头呢!
太皇太后失笑了笑,便道:“不如这样,你什么都别做了,先看着,也省得最后不成失了颜面坏了名声!你只管自己拿主意便好,徐家,那毕竟是哀家的娘家,哀家自然会有一番安排,老爷子他们尽管放心便是!若你入宫也是摆设,那又何必搭上你?孤零零、冷清清独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呐!”
徐淑华心头又是一凛,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道:“侄孙女听您的……”
太皇太后心中终于松了大半,含笑着柔声道:“哀家就知你是个明白孩子!”
晚膳时分,广元帝如期而至。
徐淑华换了普通家常的衣裳,梳着寻常少女髻,依然从容恬淡侍奉在太皇太后身旁。
广元帝迅速瞟了她一眼,心道:看来早上的刺激效果不错……
陪着太皇太后用过晚膳,说笑几句,广元帝便将目光朝燕姑姑等众人一扫。
太皇太后屏退所有人,包括徐淑华在内,只留了燕姑姑一人在侧,含笑道:“燕姑姑是跟了哀家几十年的老人,皇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皇祖母。”
广元帝应了一声,忽然站了起来,朝太皇太后直直的跪了下去。
“皇上!快起来,你、你这是做什么!”太皇太后大吃一惊,慌忙起身亲自去搀扶广元帝,又气又急道:“你是皇上,这,这好端端的怎能如此!”
“皇祖母,”广元帝扶着太皇太后坐下,随意就在她下坐下了,说道:“孙儿今日是有事要求皇祖母,只求皇祖母心疼心疼孙儿,孙儿给祖母行大礼,是应该的!”
太皇太后见他难得的正经下来,心中便料知了七八分,叹道:“有话你单说便是!哀家就你一个孙儿,如何不疼你?”
“真的吗!”广元帝一扬眉,眼眸亮亮,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笑道:“有皇祖母这句话,孙儿便放心了!皇祖母,孙儿要立清儿为后!而且,这辈子除了清儿,孙儿也不想再要别的女人,请皇祖母成全!”
尽管早已料到,跟亲耳听到那感觉还是相差甚远的。
太皇太后看着广元帝,一时就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皇上,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