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来之前前前后后她已经设想过了,然而此事关系着她的下半生,不由得她不紧张、不捏着一把冷汗。
连芳清目光闪了闪,盯着她看了半响,终道:“你说,本宫听听你要如何为本宫效忠。”
“是,娘娘!”赵美人精神振了振,便道:“皇上对娘娘情有独钟、一往情深,为了娘娘不惜遣散六宫只肯亲近娘娘一人,臣妾心下甚是佩服,亦为皇上和娘娘的感情所感动!”
说到这里,赵美人顿了顿,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皇上到底是皇上,纵然皇上心甘情愿只宠着娘娘一人,可前朝大臣们,又有几个会理解皇上?为大周江山计,为朝堂势力均衡,更为了,他们自家的私心企图依靠裙带关系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又怎会同意?皇上和娘娘纵不在乎外头的闲言碎语,可皇上和娘娘何等人物,何苦平白受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受这份闲气?”
赵美人越说越顺溜,也不怎么紧张了,语速不知不觉的放慢了下来,甚至还敢轻轻抬头看向连芳清。
对上那一双清湛湛的眸子,赵美人忙又垂下了眼眸。
她这番话,却是说到了连芳清的心坎上。
她说的,都是事实,也是连芳清和广元帝最烦之事。可是,那些老臣的固执他们能怎么办?就算是皇上,也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啊!
两人心照不宣,都已经打定了厚着脸皮干耗着了!
反正,耗着耗着,过个十年八年的,他们的耐心也该磨尽了吧?
虽然,这个过程肯定算不上美好,然也只能如此。
这世上毕竟还有眼不净为净一说嘛!
“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连芳清一笑,淡淡问道。
不等赵美人回答,她又紧加了一句:“可就算你为本宫和皇上真的出了个好主意,也未必能从本宫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本宫,可从来没有许诺过你什么!说与不说,全在你自己考虑!”
若她想拿一个主意来换取她与她分享自己的夫君,连芳清表示,她做不到。
那么这个主意,她宁可不听。
“是,皇后娘娘!奴婢心里明白着呢!”赵美人心中暗喜连忙回道,当即便一字字道:“奴婢愿意为娘娘效忠,奴婢只求份位,不求皇上的恩宠!求皇后娘娘成全!”
说毕,赵美人深深的叩下头去。
“……”暖阁中有一刹那的寂静,落针可闻。
半响,连芳清喘了一口,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臣妾斗胆,”赵美人努力的抬头,眸光柔柔淡淡的同连芳清的视线相接,道:“请皇上册封臣妾为妃,臣妾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却可为娘娘与皇上抵挡至少一半的闲话!还有那莲贵人,皇上可对外宣称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亦可封妃,这样,宫中有了一后二妃,足以搪塞外廷!”
连芳清不由一怔,她和广元帝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法子!
更没有想到赵美人竟会这么说!
莲贵人封妃,那倒不错。横竖那已经是个废人,这辈子也只能留在宫中养着了,可是,这个赵美人——
“皇后娘娘,”赵美人正色坦然道:“臣妾无家可归,唯一疼臣妾的姨娘也早就去世了!实不相瞒,这次进宫,臣妾是使了手段夺了嫡姐的机会的,臣妾,只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生活,而不想作为嫡母手中交换利益的棋子!在这宫里,就算空有嫔妃的名分,臣妾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若是落在嫡母手中,指不定会配个什么样的男人,这辈子,生不如死!臣妾不是傻子,这两种人生,根本就不用选!所以,请娘娘您放心!臣妾,绝不会得陇望蜀!”
“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连芳清慢慢说道:“你还这么年轻。”
赵美人道:“娘娘,这宫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算计皇上和娘娘?娘娘若对臣妾不放心,请赐臣妾绝育药吧!也许这样,娘娘和臣妾都省心。”
连芳清眸光闪了闪,片刻道:“你先回去吧!”
赵美人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但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便叩应是,犹豫片刻,又道:“若娘娘成全了臣妾,臣妾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望娘娘能够答应臣妾。”
“你说。”
赵美人便道:“就是,就是李贵人。臣妾进宫之后,李贵人对臣妾多有照顾帮助,臣妾心中……甚是感念她的好意!她……与臣妾不一样。臣妾斗胆,请娘娘恩准她秘密出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连芳清心头微震,不由深深凝了赵美人一眼,她也不敢确定,赵美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这个,本宫不能随随便便答应你,这得看皇上的意思!”连芳清不动声色,又似笑非笑的笑道:“既然你能这么为李贵人求情,为何不为自己求一求?难道,你不想出宫、重新开始?”
“娘娘,”赵美人坦然道:“人各有志,臣妾只想平平安安的享受这一份荣华富贵,并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这个世上,有几个男子如皇上待娘娘、如威宁侯待威宁侯夫人那般呢?臣妾出宫,最好的可能不过是嫁给一个男人为妻,为他做牛做马,丫鬟婆子一般的服侍他的母亲,还要为他纳妾,还要抚养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子女,一辈子操劳不停直到闭上眼的那一日,这种日子,臣妾想想都觉得害怕!因为臣妾,没有娘家做靠山,臣妾只有一个人。”
连芳清不由动容,她说的,倒也是不错!难得她竟看的如此通透!
然则这份通透,想必却是从一次次的伤害与打击中而来的吧?
“你说的,本宫会与皇上商量商量,你先回去等着吧!”连芳清说道,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继续温柔。
赵美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喜色,她有预感,这件事,能成了……
“是,娘娘!臣妾告退!”赵美人恭敬叩,起身慢慢倒退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