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时间相当沉默。
贺柏被气得说不出话, 程琉还沉浸在那一声“学姐”中，只有对面坐着季朝舟如常，拿起酒杯, 微微仰头喝了一口酒。
他本来相貌就远高出平常人，每一处都像上天精心雕琢出来, 无一处不完美，此时握着酒杯, 带了几慵懒随意，那双如同琉璃般琥珀眼睛轻轻一瞥，潋滟流光。
坐在正对面程琉就被他这一眼看得沉『迷』其中, 无法自拔，向来高速运转脑子只剩下一团浆糊。
“我记得学姐朋友圈发过大学毕业证，季先生有看过？”贺柏微微一笑, 戳穿之前季朝舟话。
“吗？”季朝舟放下酒杯，指尖停在杯脚处，缓慢摩挲，有茫然，“我不看朋友圈。”
程琉赞同点头：“他不看朋友圈。”
如季朝舟看朋友圈，他一定会见到程琉4月2号发关于男朋友送香水朋友圈, 那当初他们误会就不会持续了好几天。
贺柏被气笑了，手抬起想指着季朝舟，说他昨天晚上才给自己点过赞。
但一说出来, 贺柏发那条仅季朝舟可见朋友圈会被暴『露』出来, 最后他那只抬起手扶住自己额头, 挡住脸以防情绪失控。
这个季朝舟根本……就披着皮妖。
季朝舟拿起手机，抬眼望向程琉：“学姐，那我现在看看你朋友圈。”
“哈哈……我朋友圈有什么好看。”这次程琉心感叹那声称呼, 迅速从口袋拿出手机，放在大腿上，飞快点开自己朋友圈，一边散季朝舟注意力，“几条。”
4月2号那条朋友圈还删呢！
“只想多了解学姐情况。”季朝舟偏头看向贺柏，“省得我问一大家都知事。”
“……”贺柏靠着二十多涵养，才忍住有翻白眼。
程琉心中恨贺柏，总助他今天怎么事，老要害！
程琉快速找到4月2号那条朋友圈，手指一顿，舍得删，最后只设置了仅自己可见。
好在做完这，季朝舟才拿起手机，去翻朋友圈。
除去四月份，程琉朋友圈动态屈指可数，季朝舟重新翻了一边，不出意料少了某一条，他只当不知。
“学姐。”季朝舟放下手机，抬眼看向程琉，“你有发初中毕业证书。”
“哦，我初中有手机。”程琉成功掩盖那条朋友圈，神情轻松，“你想看，等会我拿给你看。”
季朝舟犹豫：“会不会麻烦学姐？”
“不会
，就放在隔壁抽屉。”程琉心跳得格外快，觉得今天季朝舟格外好说话，一点有平时冷冷淡淡样子。
然还要多请朋友来家吗？
小程总觉得自己悟了。
“我想看看。”贺柏生硬『插』嘴，“还学姐说过以前事。”
这顿饭还因为贺柏而办，程琉想起今天季朝舟，决定对老拆台总助好点。
“行。”程琉起身，“我去拿过来，你们等我一会。”
说完就推开椅子，快步往外走去。
餐桌上只剩下两个轻男人。
程琉一走，两人脸『色』所有情绪不约而同消失。
“你不看朋友圈，怎么点赞？被盗号了？”终于还贺柏有忍住，不阴不阳问。
季朝舟屈指弹向酒杯，发出清脆响声，他神『色』不变：“看了又如何？”
贺柏被刺得说不出话，忽然嗤了一声：“你可能不太了解程琉，很喜欢征服新鲜东西。当初追汪洪洋，哦，他就前任男友，到手之后，就开始厌烦了。”
“对了，我现在才发现你侧脸和汪洪洋长得有点像。”贺柏并不知程琉在机场认错人事，不知季朝舟见过汪洪洋。
贺柏只想让季朝舟知程琉有前任，而这个前任还和季朝舟有点像。
季朝舟垂眼看着自己手，程琉能认错男朋友好几天，足以证对汪洪洋不上心，之后又迅速手。
这件事，说他不在乎完全不可能。
“这话，待会你可以对程琉说，建议别太花心。”季朝舟掀起眼帘，对贺柏冷，“或者我替你复述。”
“你！”贺柏眼皮剧烈跳动了数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随口说说。”
“你们怎么都放下筷子了？”程琉拿着自己初中毕业证书进来，见餐桌前沉默两人，问。
“在等你来。”季朝舟重新拿起筷子，低声。
程琉耳朵一烫，觉得今天季朝舟每一句都让忍不住往别地方想。
“这我初中毕业证。”程琉将手绿皮毕业证书放在桌面上，“不过小学有毕业证。”
季朝舟离得远还来得及抬手，贺柏已经先伸手拿到了，他冲季朝舟挑了挑眉。
这个初中毕业证不大，a7尺寸左右，外面包着绿皮有点陈旧，绿皮外还有一层塑封，已经发黄。
贺柏翻开毕业证书，很简单内容，用黑『色』中『性』笔写了毕业时间，盖了钢印章。
最吸引他注意上面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和现在程琉相差很大，
不过仔细看轮廓还很像。
“学姐，这你多大照片？”贺柏手按着毕业证，始终有给季朝舟看意，转过头问程琉。
“12岁。”程琉想了想，“初三快毕业时候拍。”
伸手抽出贺柏手下毕业证，递给季朝舟：“给你看。”
季朝舟抬手接过来，却看向贺柏。
两人目光在半空接触，谁都知谁输了。
这张毕业证上程琉太小了，脸又黄又黑，唯独不变那双眼睛，一如既往亮。
季朝舟指尖落在照片上程琉脸，轻轻碰了碰，似乎通过照片，穿越时空，能触碰到那时候程琉。
“学姐，我以前一直想问你怎么只在初中跳了级？”贺柏问。
对面季朝舟抬眼看了过来，等着程琉说话。
“这个……”程琉挠了挠脸，“不喜欢跳级。”
贺柏点头，能理解：“很多学生频繁跳级，差距大了，不怎么和同班同学来往。”
季朝舟静静看着对面程琉，他不认为会不合群。
……
这顿饭吃了很久，结束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半，等程琉他们收拾完餐桌，已经到了四点。
一桌子菜，程琉吃最多，那瓶红酒被贺柏和季朝舟喝完了。
贺柏想装醉有办法，季朝舟喝得比他还多。
“我提前叫了代驾，他应该在外面等着。”季朝舟喝了大半瓶红酒，举止比平常要慢不少，但依旧逻辑清晰，不忘送贺柏离开。
贺柏：“……”
程琉不爱酒，喝了第一杯就再动过，起身送贺柏出去。
“……学姐。”贺柏站在门口，望着程琉，或许醉意不断上涌，压制不了心中深藏感情，他转身想要抱。
程琉伸手推着贺柏肩膀，皱眉：“站稳，别摔了。”
贺柏抬到一半手：“……”
他今天就顺心过一次！
贺柏拖着不甘脚步朝车后座走去。
“贺柏。”程琉站在大门口忽然喊住他。
“学姐？”贺柏转身，期待看着朝自己走过来，不由紧张起来。
程琉在贺柏面前站定，认真嘱咐他：“下次别『乱』说话，不然我扣你奖金。”
老感觉贺柏要坏自己事。
贺柏眼皮快速眨动：“季朝舟说了什么？”
程琉不解：“他说什么，又和你不熟。”
“那学姐为什么这么说？”贺柏问。
程琉咳了一声，左右前后张
望了一圈，确认季朝舟有出来，抬手示意贺柏把耳朵凑过来，小声：“我喜欢季朝舟，在想办法接近他。”
贺柏脸倏地白了下来，什么比亲耳见程琉说这句话更令人难受。
“你那么喜欢他？”贺柏后退一步，盯着程琉，“之前你对汪洪洋一时起兴。”
程琉下意识有点心虚，确实当初对汪洪洋一见钟情，但经过这段时间接触，可以确定自己就喜欢季朝舟。
贺柏心中最后一抹侥幸破裂，他开门坐进车后座，用力关上门，不想再在这呆下去。
“师傅，你开慢点。”程琉走到前面，对代驾师傅。
“好，您放心。”
望着车离开后，程琉才转身客厅，季朝舟靠坐在沙发上，见脚步声，突然出声问：“为什么要跳级？”
他话题跳跃太大，程琉愣住：“什么？”
季朝舟抬起头，他大概有醉了，原本病态苍白脸染上了薄红，如同山间骤开桃花，潋滟旖旎。
他一字一顿问：“为什么要跳级？”
既然程琉不个喜欢跳级人，喜欢一步一步来，小学有跳级，为什么突然初中跳级。
程琉笑：“就想试试跳级。”
季朝舟静静望着许久，才缓缓开口：“程琉，你要骗我吗？”
程琉被他喊这一声名字，喊得后背发凉。
不由想起李东话，他说只要他老婆连名带姓喊他，那就他一定做错了事，最好做法就立刻迅速跪下认错。
小程总眼神飘忽，视线不断在季朝舟脚边徘徊，这么跪下不太好吧。
于程琉同手同脚走到沙发边，和季朝舟坐在一起，腰背挺直，双手并拢放在腿上，认认真真：“不骗，你想知，我都告诉你。”
季朝舟转过脸，安静等着解释。
程琉无奈：“跳级因为学校快倒闭了，转学太麻烦，所以干脆参加中考。”
“学校……倒闭？”季朝舟不太能理解。
程琉点头：“学生少，全校加起来十几个人，老师只有两个，所有级都在一间教室上课，学校上完那就不开了。”
季朝舟沉默片刻，问：“所有级在同一间教室怎么上课？”
“一间教室有前后两块黑板，我们背对着坐。老师在前面教完初一、初二内容，转身去后面黑板教初三学生。”程琉解释，“刚好我把初二初三内容全学了一遍，所以干脆直接参加了中考。”
“而且我中考拿了第一，被招到市学校去了。”程琉又自得，“免学费，
还有奖金。”
季朝舟提醒程琉。“你之前说转学太麻烦，所以直接参加中考。”
程琉缓缓扭头，对上季朝舟带着凉意眼睛，顿时举起一只手，心虚：“我可以解释！”
那时候学校等一名初三生中考完就要关了，其他学生自寻出路，程琉拿着成绩单去县初中，但人要。
县几所学校认为他们学校只有几个学生，成绩不作数。
程琉提出可以考试测验，检测成绩，但有学校同意。
“你们那个学校，我们说过，据说连英语老师都有，全靠自学。学生底子太差，会影响我们升学率，你们还去别学校问问。”
这类话，程琉去了几个学校，了几遍。
其实要进去很简单，要么找人，要么交一笔『插』班费，数额不小，至少在当而言，可以抵县两高中学费。
程琉家不认识人，『插』班费又太贵，最后程琉干脆直接参加中考，顺抢掉了中考状元。
反正早已经把初中内容学完了，至于英语，确实基础不好，不过足够应试。
“后来说县那几所中学校长气得吐血。”程琉挑眉得意洋洋，“从此之后我就县传说之一。”
“市高中资源很好，我花了一时间追上去了。”程琉在心上人面前自卖自夸，“高二就学完了所有课程，后来经常去计算机室玩，大学就修了这方面。”
季朝舟望着程琉侧脸，似乎永远有负面情绪，说起这种事像提起什么有意忆。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脸，指腹传来微凉柔软触觉。
程琉下意识扭头看过来，对上季朝舟那双深幽复杂眼睛，不由愣住。
察觉到他在靠近，顿时僵硬不敢动了。
季朝舟缓缓靠近程琉，鼻尖抵在鼻尖上，轻轻蹭着。
程琉甚至能闻到淡甜酒气从他身上传来，心剧烈跳动。
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连呼吸像被染上了淡淡酒香，暧昧至极。
季朝舟垂眸，掩去眼底情绪，唇珠已经碰上唇，随后突然偏过脸，靠在程琉肩膀上，像喝醉失去了意识。
程琉肩膀一沉，感受到脖颈处清浅呼吸，睁着眼睛麻木地看着远处。
为什么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