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芸博绕着圈子,其实想说的就是劳务问题,现在的德芸社,说起来就是个大家伙凑在一起的大联盟。
前两年演员流动性极大,经常有演员来这边说上两个月,然后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人的情况发生。
不光人走了,连带着把在德芸社学会的段子也一并带走。
说起来这事,无论是谁,心里都不痛快,可是没办法,双方没有劳动关系,人家想走,德芸社也不能强留,只能听之任之。
现如今德芸社还十分弱小,这些问题还不明显。
等到有一天德芸社壮大了,真的靠着小剧场演出,把相声给救活了的时候,都会集中爆发。
要不然怎么说相声是牛比无义行呢。
大家伙都难得时候,还能凑在一起抱团取暖,真要是有一天发达了,谁都会想着往自己的盆里多划拉点儿干的。
栾芸博学历高,脑子好使,能看明白这一点并不奇怪。
“小栾,这话你跟着师叔提过吗?”
栾芸博摇头:“没有,我瞧出来了,可跟谁都没说过。”
萧飞点点头:“这就对了,跟谁都别提。”
栾芸博不解,看萧飞的反应,显然也知道这是个大问题,可为什么不能说呢。
“你现在就算是说了,师叔也不会往心里去。”
郭德强这个人身上带着强烈的江湖气,总想着靠交情把所有人都拢在一起。
不过这种想法显然有些理想主义,甚至可以说是天真。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家伙投奔到德芸社为的是什么?
就凭对相声的热爱?
难道不吃饭啊?
家里没有人需要他们养着啊?
此前,潘芸亮的家里人为什么要把他带走,不让他继续学相声了?
还不就是因为说相声不赚钱,人家怕耽误自己孩子的前程。
“师哥,那要是照您这么说,咱们就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做肯定是要做,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信不信,今天师叔如果提出来,德芸社所有的演员都要签合同,明天保准就有人不来了,德芸社刚好起来,禁不起折腾。”
栾芸博听着,不禁心生郁闷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了,一直就憋着机会进言呢。
可是在说之前,他想跟着萧飞商量一下,在他看来,满德芸社后台,也就萧飞能明白他的担心。
结果……
萧飞一看栾芸博的反应,就知道这哥们心里不忿。
“小栾,你能想到这一层是好事,不过做事不能太急躁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发生呢,你现在就把这个问题给戳爆了,到底是打算防着谁呢?”
栾芸博被萧飞问的愣住了,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光想着德芸社存在的隐忧。
“嗐!是我给想差了。”
说着,尴尬的笑了。
论岁数,他比萧飞还大了好几岁呢,结果考虑问题还没有萧飞周全呢,顾头不顾腚的。
“师哥,往后您还真得提点着我。”
萧飞也笑了:“可千万别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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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虽然说急了点,可师叔身边还真应该有你这么一个人。”
见栾芸博不明白,萧飞便给他解释道:“师叔这个人耳根子软,心更软,遇见事了,禁不住别人两句好话,干什么都容易感情用事,现在没什么,可德芸社总有壮大起来的那一天,到时候,公是公,私是私,就得分清楚了,有你在旁边提醒着,咱们德芸社能少走岔路。”
栾芸博听着都懵了,他没想到萧飞居然这么看重他。
他来德芸社的日子不算长,可是却看得清楚明白,于清师徒在德芸社绝对不是演员这么简单。
尤其是萧飞,郭德强和于清出去演出的那段时间,虽说守家的是徐德谅,可是明摆着的,萧飞在班社里的份量要重的多。
甚至有的时候,栾芸博都会冒出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要是有一天,郭德强不在了,能领着德芸社接着往下走的人是谁?
郭大林子承父业?
别闹了,又不是旧社会,哪里会有扶保幼主这种事?
何芸金,或者曹芸伟?
真要是他们当家的话,别人怎么选,栾芸博不知道,反正,他是肯定会走的。
想来想去,栾芸博发展,好像也就只有萧飞了。
能耐好,人品好,除了萧飞,还能是谁!
萧飞可不知道栾芸博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还在跟他说着未来的一些事。
“小栾,师叔马上要拜师侯三爷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等到师叔有了门户,你们这些郭家门的徒弟就算是熬出头了,到时候摆知,估计你也在师叔头一波的徒弟里头,有些事你得挑起来。”
萧飞毕竟不是郭德强的徒弟,有些话,比如刚才说的劳动关系问题。
他能跟着师父于清说,却不能跟郭德强说,关系上差着一层,这里面就差着好些事呢。
栾芸博这会儿脑子里有点乱,只能不住的点头,他需要回去之后再好好的琢磨琢磨萧飞这些话。
萧飞也没打算再多说,刚才说的这些,事实上已经有些逾越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萧飞拎得清,唯一盼着的也就是德芸社越来越好吧。
………………
六月的最后一天,湖广会馆,郭德强拜师的日子,今天不光是他要拜师,侯三爷一起收的还有一位叫金也林的相声演员。
和郭德强一样,也都是打小就学相声,只是一直没有师承,拜师侯三爷算是给自己找一个门户,更是找一个靠山。
萧飞和郭德强的徒弟一样,早早的就过来了,帮着一起忙前忙后。
接待观礼来宾这种事还轮不到他们,自有于清他们这一辈的在负责。
“师爷!”
石福欢瞧见萧飞,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说话。
“这就是清儿的徒弟,叫萧飞,萧铭栋老爷子的孙辈,小飞叫人啊!”
和石福欢一起的是今天这场拜师仪式引保代三师的另外两位,常家大爷常桂田先生,以及侯大师的关门弟子,李京的师傅师圣杰先生。
这两位都是文字辈的相声艺人,萧飞得称呼师爷。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萧家跟着常家有交情,当年萧铭栋还曾给小蘑菇常宝堃先生量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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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生牺牲之后,萧铭栋更是亲自前往天津卫扶灵。
“好孩子,我在匣子里听过你的活,《九头案》能打你手里救回来,搁门里,你是功德无量。”
“师爷,您过奖了,晚辈可不敢当。”
“当的,当的,什么时候有机会来天津,一定上家来,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常家大爷主动邀请,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师爷,一定登门拜访!”
“好,就这么说定了。”
接着师圣杰先生也勉励了几句,便由石福欢陪着进去准备了。
待会儿作为代师的师圣杰先生还得上台致辞。
随着期间临近,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好些经常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相声名家纷纷到场祝贺。
萧飞看着也是不住的感叹到底是侯三爷,面子就是大。
“师哥,刚才师爷亲自迎进去那人是谁啊?看着面生,不像是咱们行里人啊!”
正忙活着呢,孔芸鹏凑了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萧飞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跟侯三爷坐在一起的有个老头儿,他也不认识,不过他知道是什么身份。
“那位本来就不是咱们门里人,知道是干什么的吗?”
孔芸鹏摇头。
萧飞笑道:“人家是算命的。”
算命的?
“师哥,我师父拜师怎么还来一个算命的啊?”
“不明白了吧?我给你说说。”
相声门的收徒仪式上,要请算命先生,这一点也不奇怪,要是放在以前,算命先生还要坐主位,主持整场仪式。
至于为什么?
现在也没有人说的清楚了,普遍的一种说法是,说相声的和算命的都是靠着一张嘴混饭吃,算是一个行当里的人。
收的徒弟以后要是不能凭借着相声安身立命,赚饭吃的话,都得改行算命,拜师仪式上请的哪一位算命先生,那位就算是师父了。
萧飞当初摆知的时候没请,没想到侯三爷居然这么看重老礼。
之所以这么干,估计也是做给同行看的,此前行里人横拦竖挡的,惹恼了侯三爷。
于是就更要在摆知仪式上将所有的程序都做全了,让行里人瞧瞧,他收郭德强为徒,样样不亏,省的以后有人跳出来鸡蛋里面挑骨头。
“各位落座,各位来宾落座,咱们的摆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天这场摆知仪式担任主持人的是斗爷,曾经郭德强刚来京城的时候,最想拜的师父就是他了。
那个时候,他恐怕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拜师侯三爷。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萧飞的师父于清也曾想拜师斗爷,斗爷同样没收,反而将于清介绍给了石福欢。
这个时候,萧飞也瞧见了郭德强,一身咖啡色的西装,就这穿衣品味必须得吐槽一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金也林先生,人家那派头,俩人站在一起,郭德强活脱脱一马仔。
正要跟着师父于清玩笑两句,就看到于清接了个电话,随后原本喜气洋洋的一张脸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得嘞!
这是又出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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