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老乡听衷肠,或是灰,或是黄,或是鬼来或是常,或是哪吒三太子,或是托塔李天王,要想家宅得安泰……”
“怎么样?”
“除非把张文天他们家卧室,就改成茅房吧,哎咳哎咳呀……”
“别唱了!”
今天跨年相声大会专场最后一个攒底节目,是萧飞和张文天的《跳大神》,同样是一个传统的老活,但是被萧飞重新编排过了,并且在节目的最后还加了一段东北神调。
别人听着或许耳生,毕竟这个曲艺形式只在东北才有,有些二人转的戏班子会表演。
张利民本身就是东北人,之前还学过好几年的二人转,对神调那是一点儿都不陌生。
萧飞唱第一句“日落西山黑了天”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太地道了吧!
好些东北的二人转演员,或许都没有萧飞唱得味儿这么正。
尤其是中间的那段赶辙: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了赶仙鞭,鼓也不叫鼓,鞭也不叫鞭,驴皮鼓,柳木圈,奔嘚儿啦喊报得远,横三竖四八根弦,还有这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大铜钱呐,哎咳哎咳呀……
这段要求演员一口气唱下来,还要把每一个字都落在辙口上,张利民学了好几年二人转,自问也达不到萧飞这个水平。
现场观众第一次听,觉得特别有意思,看着萧飞和张文天鞠躬下台,观众们立刻喊了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两人走到台口,被佟筱娅给拦了回来,开始今天的返场。
刚才这一段《跳大神》,萧飞足足说了将近一个钟头,后面还有一大段唱,这会儿也有点儿累了。
可观众们这么热情,他也舍不得就此结束,再说了,每场演出最后的返场,这是德芸社的规矩,必须得让观众听过瘾了才行。
“刚才给您说的是新编《跳大神》。”
“老活新说。”
“后面这一段唱的是东北神调,大家伙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
“听着确实耳生。”
“我也是第一次表演,唱的好不好,像不像的,您诸位多包涵。”
“客气了!”
“站在我旁边的这位是张文天先生。”
“是我!”
“德芸社的老前辈了。”
“嗐!就是来的早。”
“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来,老先生功不可没。”
“您客气!”
“96年,德芸社的前身京城相声大会成立,一转眼,马上就10周年了,现在咱们德芸社的买卖算是火了,跟老先生多年来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您捧我!”
“不是捧您,老爷子是真好啊!这是京城相声界的老前辈。”
“不敢当。”
“市曲艺团第一科的学员。”
“这个不假。”
“相声跟滑稽大鼓两门报。”
“学了两样。”
“相声拜的是佟大方先生。”
“那是我师父。”
“佟大方啊,家里是开铜铺的,还挺大方,要个耳朵勺,到那儿就拿。”
“别胡说八道的。”
“后来拜的架冬瓜,叶德林先生,学唱滑稽大鼓。”
“滑稽大鼓就是京韵大鼓的一个支派。”
“现在失传了,这是唯一的这么一位继承人。”
“还一师弟。”
“对,莫歧先生,他们是亲师兄弟。”
“对!”
“老师叫架冬瓜,这俩徒弟啊,一个叫香菜,一个叫羊肉丸子。”
“羊肉丸子汆冬瓜,搁点香菜。”
“我叫厨子。”
“你这厨子做我们爷仨是不是?”
哈哈哈哈……
萧飞和张文天的返场,基本上都是现卦,想到哪就说到哪,随手抛出一两个小包袱,逗观众哈哈一笑。
再一次被佟筱娅拦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今天是跨年!”
“对,跨年。”
“刚才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告别了2005,已经步入了2006。”
“没错!”
“感谢诸位,没有您诸位这么捧,就没有我们德芸社的今天,到了2006年,希望大家伙一如既往的支持,支持咱们的传统曲艺,我代表德芸社广德楼的演员,谢谢大家伙。”
萧飞说着,对台下观众深鞠一躬。
“好……”
“连着说了这么半天了,诸位舍不得走,我们也这不得停,可张先生到底年岁大了,之前还生过一场大病,要不您回家跟我大姑,大姑父商量商量,搁谁腿上剌一块肉,您吃了试试,或许能好。”
萧飞又把攒底的《跳大神》翻了出来。
“甭试,吃完准死!”
哈哈哈哈……
“开个玩笑,到这时候,还想接着给您演,也得考虑张先生的身体,这样吧,咱们再把刚才给您演出的演员都请上来,再见见面,最后大家一鼓掌,咱们就结束。”
萧飞确实不敢再继续下去了,他能盯得住,张先生却未必,上了年岁的人,之前做过手术之后,虽然养的不错,但到底伤了元气。
“都上来吧!”
萧飞一招呼,等在上场门边上的演员纷纷走了上来,在两人的身后一字排开。
“从四月初在广德楼给您演出,到现在,也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了,玩意儿好不好,说的地道不地道,您诸位多包涵,演员们一直在努力进步,您诸位也陪着我们成长,感谢大家伙,来吧,从这边开始,依次给您介绍一遍。”
萧飞说着朝着左边走了两笔,排在第一个就是乔三木。
“这位大家都认识,我的亲师兄弟乔三木,和我同出一门,都是于清老师的徒弟。”
台底下的观众鼓掌叫好,乔三木也鞠躬表示感谢。
“这一位,论辈分我得叫师爷,谢添顺先生的大公子,王世臣先生的弟子,相声界的一位小泰斗,谢文锦。”
萧飞这么介绍,是在帮着谢文锦立人设呢。
谢文锦的辈分问题,这是一个极好的梗,可谁知道乔三木和谢文锦俩人搭档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没有发掘出来,萧飞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一个总被欺负的大辈儿,和谢文锦略显文弱的形象十分契合,不拿着这个砸挂还等什么呢。
“谢师爷来德芸社也有段时间了,跟我岁数虽然差不多,可是辈分在那摆着呢,当晚辈的必须得尊敬,打完招呼回去吧,别跟那站着抢镜头。”
哈哈哈哈……
刚才还说尊敬,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有的时候,看着他,我都犯愁,您说这可怎么弄啊,他才二十多岁,我将来也得收徒弟,我徒弟还得收徒弟,我徒弟管他叫老祖,我徒弟的徒弟呢?叫祖先?”
呃……
祖先?
哈哈哈哈……
想到将来萧飞的徒弟再收徒,管谢文锦叫祖先的画面,观众也都忍不住笑喷了。
“前些天我还和我师父说这事呢,我师父当时跟我说,要不把他钉墙上算了。”
张文天赶紧拦了一句:“可别,他还打算走我前头啊?”
萧飞也笑了:“这些都是玩笑话,谢家好几本都是曲艺人,传到谢师爷这里,已然是第四辈了,这头一辈是……”
“还得饶个翻四辈是怎么着?”
“咱……来吗?”
萧飞兴致勃勃的,张文天赶紧给他拍了回去:“甭来,待会儿你说着,我直接在台上睡着了!”
哈哈哈哈……
“大家伙多捧吧,捧咱们这位中国相声界为数不多的文字辈老先生。”
接着萧飞又挨个往下介绍,介绍到每一个演员的时候,都会说上几句,帮着他们拉拉人气。
介绍完最后一个烧饼,萧飞突然说了句:“少一人。”
“小辫儿!”
观众们大声喊着,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观众还是非常有好感的。
“我就知道,你们得说是小辫儿,小辫儿因为倒仓,暂时离开了咱们德芸社广德楼小剧场,等孩子把倒仓过去,还得回来,不过我说的缺人,可不是说他。”
不是小辫儿还能是谁啊!?
“张利民,出来吧!”
萧飞看着上场门这边,喊了一声。
张利民直接愣住了,刚刚看着萧飞介绍每一位广德楼的演员,他心里肯定是羡慕的。
但是,他毕竟还不是德芸社的演员,没有上台的资格,羡慕也得忍着。
可万万没想到,萧飞居然会喊他上台。
这……
犹豫了一下,见萧飞正满眼鼓励的看着他,一咬牙,迈步上去了。
“细心的观众肯定发现了,广德楼又来了新人,就是他,我师弟,张利民,来,跟大家伙打个招呼!”
张利民站在萧飞的身边,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朝台下鞠躬。
萧飞接着说道:“有些朋友可能听说了,前段时间,德芸社贺字科招生,一直忙活到昨天,才算全部面试完了,接下来有些新人就要陆陆续续的来咱们小剧场,一边看一边学习,未来登台表演,给您诸位送上精彩的节目,今个先跟您诸位托付一声,我师弟,张利民,今后大家多照应。”
这是萧飞第二次提到张利民的名字了,显而易见的,萧飞这是在捧他呢。
张利民也是激动的不得了,感觉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了,眼眶一阵湿润,强忍着才不让眼泪落下来。
“人都到齐了,咱们德芸社有个小曲儿叫《百忍图》,也叫《公道老爷劝善歌》,刚才开场的时候,给您唱过一遍了,再给您唱一遍,预祝您诸位,2006年交好运,发大财,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咱们说唱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