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你一个捧哏演员,比我的话都多,我说五个字,你就得十五个字等着我。”
“您这话我就不同意,咱们是搭档,还分什么捧哏和逗哏,咱们站在台上的任务都是创作出幽默的包袱,奉献给在座的衣食父母,逗大家开心。”
演出已经开始,正在台上的是金贺岚和朱贺松,一如既往,金贺岚今天又是来渡劫的,俩人一段《学叫卖》,金贺岚此刻已经被怼得都快要忘词了。
“这小朱使活有点儿意思啊!以前就听人说,这孩子在台上不按常理出牌,今个可算是见识了!”
于清坐在台口,笑呵呵的看着台上的两个人,他本身就是捧哏大家,朱贺松这种别具一格的捧哏方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是着急去化疗怎么着,没日子说啦?”
朱贺松依然不为所动,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今天势必要将金贺岚气死在家乡父老面前。
“对了,一会儿我就要去谈话治疗,简称化疗嘛!”
金贺岚都要无语了:“你怎么这么多话呢?”
“哎呀,多说两句,少说两句,不都是为了让父母们开心,让父母们高兴嘛,花个八百,一千的,上这儿干嘛来了,不都是为了高兴嘛!”
金贺岚知道,要是再不拦着点儿,这场活往下,都没法进行了。
可金贺岚还没等说呢,朱贺松那边又催了起来。
“快点儿啊,快点儿说啊!忘了师父教的了,站在台上,超过五秒钟不说话,就算舞台事故,快说,你倒是快说啊!”
哈哈哈哈……
“你着什么急啊?”
“能不着急吗?大伙儿都是听相声来的,快点儿说吧,待会儿该下雨了!”
哈哈哈哈……
台下的观众也都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太好玩儿了,在台上能把逗哏的给欺负成这样。
金贺岚都被气笑了,决定不搭理朱贺松,稳了稳心神,继续往下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别搅合谁,行吗?现在该我说了,你不许说话,过去买菜的全都是这么吆喝的,香菜……”
刚吆喝出一样,还没等喊出“辣青椒”呢,就被朱贺松一把给拦住了。
“你先等会儿!”
金贺岚猝不及防的,差点儿把丹田都给憋碎了:“你又要干什么啊?我就想说段相声,当着我的家乡父老,你好歹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行。”
朱贺松却是满脸的无辜:“不是我要干什么,我是想提醒你一句,回到天津了,面对着父老乡亲们,你怎么能吆喝香菜呢?”
“那我该怎么吆喝?”
“芫荽啊!对不对,亲爱的观众朋友们?”
“对!”
“喊芫荽!”
观众们开心了,也跟着一块儿起哄。
金贺岚哭笑不得的:“这也没法吆喝啊,芫荽……”
哈哈哈哈……
观众们也没想到,一段都快听腻了的《学叫卖》居然能被这俩人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实在是太可乐了。
上场门这边的众人也是笑声不断,特别是于清,看着朱贺松在场上帮着逗哏的渡劫,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早怎么没发现,要是早发现了,这孩子说什么我都得收了。”
呵呵!
师父,我师叔一直憋着抢您的徒弟,您现在终于想起来反击啦!
心里想着,萧飞转身朝着郭奇林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在认认真真的看着节目,唯独郭奇林心不在焉的。
这个节目演完,接下来是孟贺堂和周玖良的《论捧逗》,再后面就该轮到他们师徒三个的《扒马褂》了。
“大林!过来一下!”
郭奇林正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过待会儿要说的词儿呢,听到萧飞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啊?师哥!”
“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萧飞说完,转身就走了,郭奇林犹豫了一下,连忙跟上。
其实,萧飞要说什么,郭奇林大概其也能猜到,可他这会儿想听的不是鼓励,而是,有个人来教教他,待会儿的活到底要怎么使?
《扒马褂》这个段子,德芸社任何一个演员都非常熟悉,每年封箱,或者开箱的演出上,郭德强和于清都会带着一个徒弟上台使这个活。
但是,他们今天要使的这个《扒马褂》,和以往都不一样,两个要圆的谎,全都是萧飞新编出来的,该怎么演,完全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啊!
否则的话,郭奇林也用不着这么慌。
俩人进了休息室,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家伙都在前面听活呢。
“你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呃……
萧飞这话,让郭奇林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呆呆的站着不说话。
“早上我就看你不对劲儿,怎么着,头一次跟我和师父演出,心里紧张?”
郭奇林偷偷看着萧飞,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要骂人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师哥,我……是有点儿害怕,这段《扒马褂》太生了,准备的时间又太短,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担心在台上出了错?”
嗯!怕的就是这个,我一旦在台上出了错,事后您肯定不能饶了我啊!
“大林!这个是你需要担心的吗?”
这叫什么话?
郭奇林没明白萧飞的意思。
“知道师父今天为什么一起来吗?”
郭奇林点点头,他又不傻,于清为什么来,他还能不知道,都是为了捧他呗。
于家门五个徒弟,除了刚拜师的小龙之外,剩下的三个都红了。
萧飞自然不必说,整个德芸社,除了郭于组合,最受观众欢迎的就是他了,剩下的乔三木也是刚刚办了商演,冯兆祥也是小剧场的台柱子,跟着刘筱亭一起,现如今已经成了六队看家的角儿。
最不济的就是他了。
虽说现在观众也渐渐的开始认可他这位少班主,可毕竟跟师兄弟们比起来,还差了不少。
于清看在眼里,心里肯定着急,这才不顾郭德强的反对,执意来捧他。
“既然知道,你还怕什么?到了台上有我和师父呢,我们爷俩保着你一个人,你还不放心啊?”
听萧飞这么说,郭奇林的心里倒是踏实多了。
对啊!
俩大罗金仙保着他一个渡劫期的,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台上,你就撒开了说你的,按照你自己的节奏,用不着管我们,听明白了吗?”
撒开欢的说?
“师哥,这……能行吗?今天可是您的专场,我要是……不会搅和了您啊?”
萧飞闻言笑了:“你要是真有本事把我给搅和了,你就尽管来。”
郭奇林这下也笑了,他原本担心的就是,萧飞的专场,他要是把握不好的话,到时候再搅了局,没法交代。
萧飞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师哥,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呃……
萧飞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还有点儿后悔了。
《扒马褂》前面还有借马褂,这臭小子不会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吧?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会儿也不能再往回收,也只能……
“千万别客气。”
“好嘞!”
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下,萧飞倒是有点儿含糊了。
“正活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那……行吧!”
萧飞说着起身。
“走吧!去前面看看,待会儿上了台,千万别紧张!”
俩人接着又回到了前面,金贺岚和朱贺松的演出已经结束,孟贺堂和周玖良正在台上使活。
“咱们说话可要实事求是,我准没逗过哏吗?过去的事咱甭提。就前些日子在广德楼,我没逗过一段吗?你想想。”
“你要不提我还真忘啦,日记本上记上了?”
“我记那干嘛?”
“得记上点儿,这是在你人生历史上光荣的一页,一辈子就逗过这么一次哏,能不记上点儿吗?将来好往家谱上誊写呀。你们的子孙后代长大了,打开家谱一看哪,嗬!我们老祖先是说相声的,敢情还逗过一次哏哪,感到骄傲自豪。”
“不至于,这逗回哏我就光宗耀祖啦。”
“再者说,你逗那次哏也不露脸啊。”
“哪现眼啦?”
“那天的惨状你全忘啦?”
“什么惨状?”
“那天你往桌子外面一站,当时脸也白啦,嘴唇也青啦,说话也不利落了,浑身直哆嗦,就跟踩电门上一样,观众看着这个别扭。你说走吧,还等着听下一场,不走吧,看着他难受。观众也有主意,有的出去凉快去啦,有的到吸烟室吸烟去啦,也别说,前排坐着一位没走。”
“爱听!”
“不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有严重的精神衰弱症,夜里睡不着觉,大夫给安.眠药片,一顿吃三十片全睡不着。那天周玖良一逗哏,那位打上呼噜啦,催眠的相声!”
“嘿!你说话可太损啦,我也不跟你辩白,我今儿在这儿再逗一回!”
此刻,俩人也要入正活了,听了刚才那一段,萧飞明显能感觉得出来,孟贺堂有些放不开,头一次出来商演,估计心里也怕演砸了,听上去有点儿紧。
这场活使得……无功无过吧!
“大林,准备准备,该咱们上台了!”
郭奇林听着,用力点了下头,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