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据一笑,说道:“宣国公多虑了!朕以为,吴王可暂任梁州州牧之职!”
周能眉头紧锁,说道:“陛下,亲王不宜任州牧之职。”
“哦?”
“亲王已是位高权重,倘若再任州牧之职,无疑会权势滔天,一旦生出二心……”
他话音未落,陶源禁不住说道:“吴王刚刚平定梁州之乱,为朝廷、为陛下,立下大功,而宣国公现在却恶语中伤吴王,究竟是何居心?”
李据原本还带着笑模样的脸,这时候也变得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周能。
周能哼了一声,朗声说道:“大家皆知,镇国公与吴王是亲家,但镇国公也不必如此偏袒吴王,处处维护。现在,我真是看不清楚,你镇国公究竟是陛下之臣子,还是吴王之臣子!”
陶源闻言,勃然大怒,不过他一向老成持重,即便怒火中烧,也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反问道:“宣国公认为,谁人可继任梁州州牧之职?”
周能冷笑,说道:“朝中能臣,不计其数。”
陶源问道:“曹壬是否是能臣?”
“这……”
周能语塞。
曹壬虽然勾结九王谋反,但谁都无法否认,曹壬的能力极强,无论是治政还是治军,皆是一把好手。
陶源继续问道:“曹壬是否是忠臣?”
“……”
周能再次语塞。
曹壬没有在梁州造反之前,没人怀疑过他对李据的忠诚。
他本是太子府的幕僚出身,由一介布衣,做到一州之州牧,封疆大吏,对李据的忠诚,还需要质疑吗?
但事实证明,就是这么一个即有能力又极为忠诚的人,最终还是背叛了朝廷,与九王勾结,起兵造反。
再派一名能臣去往梁州,任梁州牧,谁敢保证,他就不会成为第二个曹壬?
见周能被陶源说得哑口无言,李据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朕,信任十七弟对朕的忠诚,朕,信任自己的手足兄弟!倘若再敢有人非议吴王,无论他是谁,哪怕他是皇亲国戚,朕,依旧会严惩不贷!”
李据太懂得被流言蜚语的中伤之苦,所以,此时周能说李余可能会生出不臣之心时,立刻点燃了李据心头的怒火。
他这番话,看似是对群臣说的,实际上,只是针对周能一人。
周能又哪能不懂,他暗叹口气,向李据躬了躬身,默不作声地退回到自己的班位。
等散朝之后,周能快步追上陶源,说道:“陶公,刚才在朝堂之上,我并非是故意针对你!”
陶源一笑,点点头,表示理解。
政念不同,出现分歧,争论之时,言语重一些,倒也是正常,陶源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周能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是真的不赞同让吴王代梁州牧之职啊!”
陶源转头看向周能,好奇地问道:“周公就如此不信任吴王?”
周能眨了眨眼睛,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陶源含笑说道:“我看,周公是多虑了!陛下与吴王,手足情深,依我看,无论到什么时候,吴王都不会造陛下的反!”
周能深深看了一眼陶源,想从陶源的脸上看出,这番话究竟是他的肺腑之言,还是他的敷衍之词。
半晌,他突然话锋一转,反问道:“难道。陶公就没有觉得吴王很可怕吗?”
“啊?”
可怕?
周能这话把陶源说迷糊了?
吴王李余,怎么就可怕了?
看陶源一脸茫然又惊讶地看着自己,周能摇头苦笑。
真是关己则乱啊!
陶源,那么聪明绝顶的人,竟然对此会毫无察觉。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吴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走在了最正确的那个位置上!”
这一点,着实是太可怕了。
如
果不是李余天赋异禀,天资过人,那么,在他的身边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亦或者,两者兼备!
说完这番话,周能又看了一眼陶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着头,迈步离去。
看着周能离去的背影,陶源不由得陷入沉思。
经过周能这么一提醒,仔细回想,突然发现,周能的顾虑,似乎也不是毫无道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余渐渐变得不再荒唐无度,渐渐变得越来越出众,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正如周能所言,他走的每一步,似乎就从未走错过……
陶源捋着胡须,沉思许久,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李余是他的准女婿,李余变得越好,自家的闺女也会越好,这不是好事吗?
李余在梁州的表现,可以说完全赢得了李据的信任。
也正因为这样,李据并未再派大臣,到梁州接任州牧之职,而是放心让李余代任梁州牧。
李余抵达梁州城的当天,博伊部落传来捷报,沈放大败东枝部落军。
现,东枝部落军的残部,已经悉数撤出博伊部落的领地。
收到这份战报,李余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知道沈放可是只带领一千人,留守翁河南岸。
而在翁河北岸,可是有十万之众的
东枝部落军。
双方的兵力相差之悬殊,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但沈放却靠着区区一千的兵马,不仅守住了翁河南岸,还把十万之众的东枝部落军给打败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李余急忙打开战报,定睛细看。
当初,沈放让鲁奇帮忙制造大型床弩,杀伤对岸的东枝部落军。
李余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毕竟床弩是死的,而人的活的,对岸的敌军在岸边待不了,大不了就后撤嘛。
李余能想到的问题,那么精明的沈放,他会想不到吗?
他要的就是把驻扎在翁河岸边的东枝部落军逼进北岸附近的丛林里。
现在正值盛夏,天干物燥,烈日之下,树木都被烤出油脂,可以说是沾火就着。
李余带走边军主力后,沈放率领一千边军,继续留在南岸大营。
他等了十数日,在东枝部落军把渡河用的木筏子造得差不多了,一日深夜,他亲自率领这一千名由他挑选,水性极佳的将士。
众人以牛皮做气囊,悄悄游过翁河,潜入到北岸。
沈放等人避开岸边的岗哨,来到东枝部落军驻扎的森林,之后,众人于树林当中放了一把大火。
这把火,直接把东枝部落军驻扎的这片森林化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