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军成功的偷袭,完全暴露了古天海等联军对于扬州南部的实际掌控力有多么薄弱。
不仅周围的百姓与五大世家由此战对大凉军真心信服,就连周围小规模的山匪水匪也主动投靠。
楚清清对这类人的脾性非常熟悉,就由她来出面,亲自面见各方投靠的小武装,对他们的性情进行区分。
若是本性良善,受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的,自然可以接纳。
但若是一味地抢掠贫苦百姓,甚至使用极度残暴的手段,那就是项阳无法容忍的了。
楚清清虽然出身于士族,而且自己也出身于河匪。可是她对于民间民生情况是最为了解的。
……
古天海万万没有想到,几天之内,自己有联盟之中的地位竟然大起大落。
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轻易地答应把最新的炸药工艺交出去,至少也要狠狠地拖延一段时间。
后方屡次遭到大凉军的袭击,证明大凉可以快速通过水军运送一支奇兵出现在沿河道的任何一处地点。
以现在巴兰军与梵塔军对吴郡的掌握程度,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防备。只能指望着古天海的水军可以对敌人的行动遏制一二。
阿吉和葛布兰瞬间换了个脸色,凡经军议,必亲自请古天海前去商量,而且每次的主题都是一件事。
古天海也不是不识趣的人。
关于炸药工艺的事情,交都交出去了,他也只能先忍下一口气。目前的难题,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几位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目前我麾下的船队已经顺利分散到各条水道,只要能得到岸上的协助,必能给大凉军一记重击。”
阿吉皱起眉头道:“古老大,咱们也不用说些客套话,水上交锋,关陆上多大的事儿?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无法在陆上支援,你就不去阻击了?”
古天海没有动气,他知道阿吉并非有意刁难,而是真的有些疑惑。
“几乎现在都已经明白炸药武器的可怕威力,我可以向诸位明着说,装备有火炮的战船,更是难以战胜的存在。”
“大凉军几次将我军击败,要点在于距离,水面之上,难以隐藏船只,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拉近距离,与敌正面交手,必败无疑。”
古天海毫无隐晦地直承不如,也毫不意外地看到阿吉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们本指望着古天海的船队能发挥些作用,即使不能克敌制胜,也能与敌平分秋色。
若是古天海的船队根本不是大凉军的对
手,他们现在在指望着什么?
葛布兰忍不住嘲讽道:“我等结盟之前,也曾经与贵属于海上争雄,那时候倒不知道贵船队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呢!”
阿吉却看到古天海神色从容,心知另有隐情,按捺住不悦问道:“古老大的意思,应该不是说大凉船队无法战胜吧?为何有了陆上的支援,贵船队又能取胜了呢?”
古天海抚须而笑:“阿吉将军果然明见万里。两国皆为一方大国,少有陆上争雄的对手,所以完全掌握着国内河道,与其他敌国,多为海上争雄。”
“然,海上与河道的水战地形却千差万别。以大凉水军的船坚炮利,若在大海之上,我们确实不是对手。但大凉军深入河道之内,实为不智也!”
阿吉与葛布兰面面相视,都感到此时的古天海有些高深莫测,即使心存疑惑,仍是忍不住让他试上一试。
……
古天海是从沿海基层渗透入扬州,最终夺下了两座重镇。
可是,之后他根本无心,或者说没来得及深入经营基层。反而初来的项阳,已经建立起了较高的威望,再利用五大家族根植的势力,几乎要在南方基层经营起一套朝廷的秩序。
现在制约着大凉秩序扩张的最大因素,竟然不是古天海的军事压力,而是官吏人员不足。
毕竟他们可以让战士深入敌后征战,总不能让文官们也“偷渡”到南方的基层吧?
而项阳更不甘心把这一块拱手让于五大家族。
本来这五姓士族对扬州南方就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假如基层官吏完全仰赖他们的人,其势再不可制。
项阳的应对办法也很简单,仿照他那个时代的汉高祖,与百姓“约法三章”。以最简洁的方式,形成最直接的秩序。
这种秩序,就连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明白,反过来对于五姓士族也会产生制约,让他们无法也不敢故意曲解朝廷的意思,从中渔利。
五大世家明知道项阳的想法,也绝对不敢做小动作。
他们现在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世家拥有的武力,相对于大凉王朝或者是异邦军队有多大的差距。
不要说项阳可以轻易碾碎他们的一切抵抗,即使大凉军队直接抽身而退,五大家族也要独自面对梵塔军的疯狂报复,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大凉朝廷固然有赖于他们掌握南方基层,渗透敌后,可是他们同样需要大凉军才能牵制住异邦军队。
项阳合理地利用当前形势,完全把对方绑在自己的马车上,而他付
出的代价只是朝廷的一纸许诺而已。
大义名分就是有这种好处啊。
项阳早料到古天海必定会南下报复,可也没想到他们的行动如此迅猛。
之前梵塔军分兵几处要害之地,手段可称得上是保守。
但在这次突袭战之后,他们果断地从水陆两路同时对大凉军展开反击。
可惜项阳的战术灵活多变,一击得手,没有刻意掌控大寨所辐射的地域,而是抽身而退,不给敌人明确的反击目标。
五大家族也遵从陛下之令,提前收缩势力,完全依靠着本家族的坞堡自守,避免被实力强悍的敌军各个击破。
而在水路,项阳就不给古天海面子了,不论敌方主要水军船队从哪个方向出现,他们都会果断迎击,积极抢夺水道控制权。
只要各条水脉掌握在他们的手中,那就意味着所有沿着江岸的辐射区域全都在大凉军的掌握之中。
任何行于这片区域的敌军都在他们的突袭范围之内。
初时,项阳的迎击策略颇有成效,多支古天海的船队被击退。
但是,大凉水军对于南方水道的掌握并没有比对方好多少,他们其实对很多地形也是两眼一摸黑,而且无法得到陆地军队的支援。
大凉军分散出击,再加上各条河道互相被隔开,不可能太方便地进行串联,甚至传达项阳的命令。
一支分支船队击破敌军船队之后尾随追击,结果在一处较为狭窄的河道受到敌军疯狂反扑。
本来领军将领也没当一回事,还以为是大功可期,结果岸上的高处,突然出现大量的敌军投石机。
大凉水军瞬间受到三个方向的同时夹攻,即使训练有素,依然快速陷入溃败之势当中。
同样的陷阱,在两处河道几乎同时上演,等到项阳接手下报告之时,两支船队损失惨重,而且对于两条大的支流控制权拱手让于敌人。
“哼!古天海那小子,花样儿倒是不少嘛。”
“陛下,以我们的水军规模,直接掌控这么多的水系支流,还是稍嫌勉强了。”
项阳在地图上点了点:“从战术层面,我们确实有可能面对着敌军水陆两军合击的问题,可是从战略层面,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呀。”
楚清清等人这时才回想起,他们之所以冒着一定的风险,领水军深入敌后,就是为正面的建邺战场争取时间。
若是被古天海一伙从容地聚集起全部的实力北上进攻,在巨大的兵力差距之下,建邺郡的防守胜算并不高,
即使能得胜,也只会是惨重。
敌军如此规模的反扑,证明敌人的精力已经集中到了南方,那就很难顺利地对建邺发起攻势了。
若只看兵力的话,梵塔军自然可以多面出击,南征北战毫无压力。
可是,军事指挥并没有这么简单。
南北两处战场是紧密相关的,特别是针对多达四十万的大军,若是南方不稳,后勤补给一旦出问题,再多的兵力也会瞬间崩溃。
再者,作为高层将领们,注意力其实是有限的。
北攻建邺,敌军已经吃过一次大亏,必须要制定出完善的计划才能行动,既要保障己方粮道,又要避开敌方水道袭扰。
南面的战场更加复杂,需要高层将领们投入更多的精力。
陈飞听到项阳的解释,又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
“我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纵然受到小挫,我军的进攻也不能停下来。我们给敌军的压力越大,牵制他们的时间越长,越能突显出对方四十万大军的后勤压力。”
项阳不由得刮目相看:“行啊陈飞,你最近开窍了嘛。”
以前的陈飞在一线作战的时候也非常灵活,不过在大局观上,其实不太擅长动脑的,更习惯于莽上去,遇到劲敌受到挫折之后再想办法。
“其实要克制敌方策略,关键在于战场选择。”
“我们虽未亲身经协这两场大战,但从战报所知,敌人必是通过陆上的投石机进行打击,造成我军的混乱,才能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