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地级以上的势力,响应大禹的召集齐聚神都,就是为了成立反晋联盟,那最不想看到这个联盟成立的,毫无疑问就是大晋,既然如此,最不想各地势力顺利抵达神都的,那还能有谁?
詹台清本身就是一尊阴阳圣境的武道强者,代表的还是罗刹圣教,有胆子也有能力阻拦的,还逼的她如此行事,放眼天下,本就不多。
他们去神都的这条路,绝对凶险至极!
侯玉霄想清楚了这一点,原本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马就紧绷了起来,连带着对詹台清的不满,也瞬间达到了极点。
这女人不声不响的拉他过来,偏偏还不提前告知风险情况,其他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傻傻被蒙在鼓里。
甚至到现在,詹台清还担心自己逃走,其他人都可以两两离开,唯独把自己捆在身边,侯玉霄心里的怒气几乎要溢出胸腔了,可看了看詹台清他还是没敢爆发出来,只能默默的筹备。
只有半个时辰时间准备,侯玉霄不敢浪费,没等侯氏其他人下船,他立马就把侯非三人召集在了一起。
“我要先走一步了,侯寸带子鼠档人马留守在百鸣渡,侯英带辰龙档人马,明日出发前往望川道城,侯非带葵部人马前往九华道城。
你们都派人尽量打探三地的势力情况,以及地域特征,等我从神都返回时就会联系你们,切记在外一切用化名行事,不可暴露身份,我侯氏在北地可是有仇人的,别引来了无妄之灾。”
此行已经用不上他们,正好让三人打探北地三道的势力情况,好为以后做准备,他们目前所处的百鸣渡位于临江道,由侯寸负责,望川道交给侯英,九华道交给侯非,等他返程时,途径三地也刚好能有个照应。
有詹台清的命令在,哪怕看到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他也不敢说明原因,只是嘱咐三人在外一切以安全为主。
三人虽然疑惑,但见侯玉霄不愿多说,也只能按他的命令行事。
见三人离去,侯玉霄独自一人沉思了片刻,心神沉入识海,慢慢调集业障,注入神莲的第一片黑色花瓣,随之他的外形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身形缓缓句偻,脸上皮肤也变得干涩,甚至头发也一根根的转为白色,童孔渐渐混浊,手中原本握着的苍龙棍,用一层油布裹着,活像一个杵着拐杖,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者。
而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气息,由原本的大宗师之境,缓缓收缩萎靡成了罡气三境抱丹期。
侯玉霄找了一面铜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任峰的模样,脸上却依旧有愁容。
“这神莲的功效,还会随着修为提升而增强,此前只能变换外形,如今连修为都可以隐藏了。”
变身功效的增强,没能抵消心中的担忧,侯玉霄一顿,眼中露出燥郁之色,微微一叹。
“老虔婆明摆着要拉上我,肯定不会给机会让我逃走,我若是真的逃走了,得罪了她,还会连累家族,这趟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走,只能尽量小心了,隐藏一下身份修为,说不定能有奇效!”
侯玉霄对詹台清没好感归没好感,可这女人的实力和智慧,他都是承认的,这趟行程,连她如此谨慎,那只能证明前路必然危机四伏,甚至是九死一生,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了。
只有半个时辰,侯玉霄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之后立刻去主厅找詹台清回合,詹台清和丁香两人都已经带上了一层面纱,显然也是为掩人耳目。
一般女子行走江湖,戴面纱也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两人这么带着面纱,是要掩饰好,不随意出手,应该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伊,千面玉郎名不虚传,侯家主有心了。”
两女看到侯玉霄句偻的身姿,苍老的神态,显然第一时间是没有猜出来的,但仅片刻,两人就想到了侯玉霄的外号,丁香还顺带出言称赞了一句,詹台清则是满脸不屑之色,就差出言嘲讽侯玉霄的这手本事了。
“前路既危险,那就提前准备准备,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丁香姐姐也莫再称我侯家主了。”
侯玉霄看着两女年轻靓丽的姿态,心神微微一动,憋起了坏,拱手虚心建言道:“此行既不能声张,那最好还是要像一点,不若,咱们就假扮成父女三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想起待会儿老虔婆要喊自己爹,侯玉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虽然是假的,但能占到这老虔婆的便宜就行,他无比期待的看着两女,期盼两人没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答应这个提议。
…………
一个时辰后,百鸣渡以北。
三匹上品战马拉着一架车正疾驰在官道上,侯玉霄一边挥舞着马鞭,嘴里喊着“架”,一边时不时侧头看着身后马车的帘子,满脸愤恨之色。
“专心驾车,三天之内,务必赶到临江道城。”
倏然,马车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惊的侯玉霄一个激灵,忙低声答道:“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竭尽全力,保证三天,抵达临江道城。”
说完后他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专心驾着车往北一路疾驰,马车速度不比单人行驶,一天只能跑一千五百多里,百鸣渡距临江道城有四千多里路,三天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他是得专心点。
按最快的方式赶路去中州神都,三人应该直接骑马,詹台清安排马车赶路,侯玉霄刚一开始还不理解,后面看到她又改变线路,侯玉霄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老虔婆是为了不被他人拦截,才刻意延缓速度,改变路线的。
这么一来,侯玉霄心里就更没底了,老虔婆人虽然不行,可实力还是没话说,连她都如此绞尽脑汁想要避开的敌人,那强大程度,肯定超乎自己想象了,这要是万一碰上,岂不是死路一条。
临江道前面一天行路过程还好,官道上人烟不多,但情况还算正常,可往北又走了一天,深入临江道境内之后,官道上的情形就变了。
拖家带口的逃难百姓,一群借着一群,其中甚至还有许多开身境乃至是罡气境的武者,武者尚且还好,到底有本事傍身,于武者而言,一口吃的在哪都不算困难。
最凄惨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侯玉霄看到的基本上各个都形容枯藁,步履蹒跚,一看就是长途跋涉逃难,而且食不果腹的状态。
官道旁,卖儿卖女的情况时有发生,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便是普通百姓之间,也已是司空见惯了,更别说有武者在的场合,有些场景即便算不上人间地狱,但也相差不远了。
而且这种情况,越是靠近路上的郡城,就越是明显,仅第二天,侯玉霄途径了七座郡城,一座府城,路上见到的灾民少说也有上千万之多,这可几乎等同于他侯氏下辖的四郡总人口数量了。
侯玉霄自认算不上多么心善,可他见到太过分的情况,还是忍不住插手,丁香还好,眼神对他多有称赞,倒是詹台清对他冷嘲热讽,虽没有阻拦他,言语中对他也多是嘲讽,泼冷水。
起初侯玉霄还不理解,只当老虔婆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可越往后,见到的惨状越多,他就意识到詹台清为什么要泼自己冷水了。
灾民太多了,面临的绝境一个比一个惨,情况根本就没有太过分,只有更过分。
卖儿卖女在他这已经是难以接受了,可等到他看到亲手杀儿杀女,然后再自杀的,那就不足为奇了;甚至于口粮用尽,没有食物裹腹,吃死尸人肉的百姓,也屡见不鲜;至于那些面临绝境的武者,对普通人做出的种种灭绝人性之事,那更是到处都有………
侯玉霄近乎已经麻木了,他实力再强也只有一个人,能救到的人有限,再说他的目的地跟这些逃难的人正好相反,不可能带着他们走,救人也只是一时的。
临江道,星业府城,巨渊酒楼
“这里已经是临江道最北边的一座府城了,再往北走四百多里,就出临江道,抵达望川道了。”
“正好不多不少,三天时间抵达,你这老奴,虽看着不大机灵,但胜在尽心尽力,也算不错!”
詹台清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丁香说出现在所处的位置,转头打趣了侯玉霄一句,看到侯玉霄听到老奴两字,脸上皱纹顿时又多了几道,见他吃瘪,詹台清面纱之下那张清冷绝美的脸蛋,顿时勾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这一路上被叫老奴不知道多少次了,侯玉霄迫于詹台清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哪怕此刻心里再不爽,也只能点头赔笑道:“多谢大小姐夸奖。”
“等进入望川道,就直接骑马赶路吧!”
一会儿马车一会儿骑马,也不怕颠死你这个老虔婆,侯玉霄心里虽恶意满满,但对老虔婆的决定还是颇为赞许的,改换线路,再时快时慢,让敌人捉摸不透,这的确是个好点子。
“这些百姓大多是从中州逃难过来的,应该都来自临沧道和东元道,大晋和琴剑山庄即便打下大禹也不至于如此涂炭生灵吧,弄的民不聊生,最后不也是增加自己的治理成本么?”
侯玉霄看着府城街道上的流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丁香对这个问题显然也好奇,与他一道看向詹台清。
“哪怕是两名开身境武者对战的余波,对这些普通百姓而言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上百万级别的圣地大战,稍有差池那就是全城陪葬的下场。
再则大晋与大禹之间仇恨绵延一千多年,两方都是见面就眼红的主,以前大禹势大时,究极冀州与南五州正道,对大晋围追堵截,杀起他们的普通百姓起来毫不手软,如今情况反过来了,大晋又怎会留手?”
詹台清对这些事情显然很了解,只是她也明白这番话还不足以解开侯玉霄心中的疑惑,又继续开口道:“再说了,造成这些人逃难的,可不一定是圣地大战,各地盘踞的那些武者势力,在大战来之前都会逃走,为了保全自身势力,都会进行大肆劫掠,有些地方在大战打起来之前,百姓就已经被弄得民不聊生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冷笑一声,继续道:“除了这些狼心勾搭的武者之外,还有更厉害的呢!”
“妖魔?”侯玉霄微微意动,轻声反问了一句。
“你这老奴,还算有点见识,乱世妖魔丛生可不只是一句空话,哪怕是普通百姓,只要死亡的人数够多,郁结的血气太盛,都会引来荒野的妖魔窥探,更别说这些龙精虎勐的武者了,但凡大型战争,尤其是上升到圣地层面的,那一场死伤不是以数万乃至数十万计的,这些死去的武者,就是滋养妖魔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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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武者大战之地,最后必定会引来妖魔,若是运气不好,引来类似血魔如此强大,甚至比血魔还要强大的妖魔,那莫说一府,就是一道的生灵恐怕都得遭殃,你说这些人,跑还是不跑?”
侯玉霄点了点头,本想问刚刚进行过大战的河西河东两地,并未出现眼前这般情况,该作何解释,但很快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一场铜陵之乱,兴南府四周的妖魔几乎全都折进去了,再算上一个强的离谱的红姑娘,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妖魔敢来了。
再说了,实际上河西河东两地,被大战摧残的一点也不轻,只要看侯氏从中牟取了多大的利益就知道了,侯氏现在的十多万武者,都来自那些已经覆灭的小势力,可不是凭空来的,武者势力尚且如此,四郡普通百姓的情况只怕更糟。
若非侯玉端的后续治理,可以预见的是,河西四郡的情况,哪怕比眼前的情况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行了,休息的差不多了,出发吧!”
詹台清一声令下,侯玉霄和丁香赶忙跟上,出了酒楼也如之前一样,两女进入车厢,侯玉霄在前面驾车,很快就一路疾驰出了府城,继续向北前进,按照规划路线,只需两个时辰,就能进入望川道境内,侯玉霄不由得也加快了些速度。
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刚到望川道与临江道的分界线之际,一直用真气感知前方情况的侯玉霄突然眉头一蹙,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侯大善人,又要仗义出手了……”
侯大善人,是詹台清为了嘲讽他,特意取的绰号,侯玉霄听了心中虽升起一丝不适,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还是缓缓将马车停了下来。
“两个小孽畜,偷了老子的钱,还想跑!”
远处的界碑附近,前方五六个壮年,正在追赶着两个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幼童,一直追到侯玉霄的马车前面,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