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草人只能保你到十八岁!”爷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苦涩。
我怔怔地看着爷爷,后背一阵阵发冷。
呆立半晌,我问爷爷:“爷,您的意思是……十八岁以后……我……我就活不了了,是吗?”
爷爷咕噜噜抽着水烟,脸色阴郁:“草人续魂,只能帮你续到十八岁成年!你天生缺一魂,爷爷能力有限……只能……只能保你到十八岁成年……成年之后,三魂定型,草人……草人便无法继续帮你了……”
说到这里,爷爷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听得出爷爷口吻里深深的自责。
呵呵,老天爷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十二年前,我明明该胎死腹中的,老天爷却不让我死。
既然不让我死,那就让我好好活着吧,但老天爷偏偏又不让我好好活着,偏偏让我命里缺一魂,让我只能活到十八岁。
与其这样折磨我,还不如十二年前让我胎死腹中算了,何必让我受这十八年的苦难呢?
有个词语叫“天选之子”,原本是用来形容那种命运极好的人,承蒙老天爷庇护的人。此时此刻,我也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人家是集天下所有好运的天选之子,而我是集天下间所有霉运为一体的天选之子。
哈哈哈,一时间,我悲从心来,竟忍不住想笑。
我笑老天爷的残忍,笑命运的不公,也笑自己的宿命。
爷爷看见我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安慰我说:“阿淼,不要难过……”
“没!爷,我真没有难过!”我摇了摇头,心里突然豁朗了许多,我笑了一下,对爷爷说:“爷,我本就是一个死人,我本就应该胎死腹中,这十八年的生命对我来说,那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呢!所以,换个角度想,其实我是很幸运的,至少老天爷让我多活了十八年,让你成为我的爷爷,给了我人生最幸福美好的回忆!”
很难想象,这番话竟是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其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在一瞬间,我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一下子就历经了人生沧桑,一下子就看透了生死。
爷爷放下水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说道:“阿淼,不要难过,也不要灰心,我也没说过你十八岁的时候必须死,我们还有希望的!”
“希望?!”我看着爷爷。
爷爷颔首道:“是的,希望!没有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只要在十八岁之前,找到一个跟你命理相符的人魂,把你缺失的那条人魂补上,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了!”
我哦了一声,爷爷说的这个“希望”,确实是希望,只不过这种希望有些渺小,不,是相当渺小。
如果这么好找的话,那么这十二年的漫长岁月,爷爷早就帮我找到了。
所以,爷爷跟我说的这番话,不过是在安慰我罢了。
我苦笑了一下:“爷,没关系的,我知道,这种事情都看天意的,对吧?老天爷要我活下去,自然会给我这样的机缘。老天爷不让我活下去,就是再过十八年,我可能也碰不上跟我命理相符的人魂!”
爷爷说:“阿淼,你的出生如此不凡,我相信老天爷!你今年十二岁,距离十八岁还有六年,我完全相信,在这六年时间里,你能够补上那条缺失的人魂!”
其实能不能补上这条人魂,我真的没抱太大的希望。
人生在世,心态很重要,剩下的六年时间,我尽量过得开开心心,也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遭了。
爷爷默默叹了口气,问我道:“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的身世之谜,我的命理之谜,后山的禁地之谜,这些年困扰我的谜团,我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清楚了。
爷爷点点头:“回房间休息吧,你已经一宿没有合眼了!”
我嗯了一声,转身往卧室走去,走了两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停下脚步。
看见我停下脚步,爷爷便知道我还有事,问我道:“还想问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爷爷:“爷,你说我娘不是普通人,可能是个修道者,那……那你知道她的背景吗?或者,有没有关于她身份的线索?”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剩下的这六年,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查找爹娘的身份信息,我不想我离开人世的时候,连我爹娘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爷爷眯着眼睛思忖片刻:“你这样一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我当时看见你娘尸体的时候,你娘的眉心中央,有一个火焰状的红色纹身。当时我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那个火焰状的纹身,兴许是她的身份标识。日后你有机会行走江湖,倘若碰到同样纹身的人,就能知道你娘的真实身份了!至于你爹,我也没有任何线索!”
我点点头,我爹是谁,现在肯定是查不到的,唯一只有我娘还有点线索,眉心中央刺着火焰状的红色纹身……有生之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同样纹身的人……”
我冲了个澡,回到卧室。
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显得有些空荡。
我抬头看了看房梁上面,小白蛇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
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紧紧包围着我,我感到心里堵得慌,扑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这一宿发生的事情,听闻的事情,搁在任何人的身上,可能都会令人崩溃,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我是从娘的尸体里爬出来的胎儿……我天生缺失一条人魂……我只能活到十八岁……我的娘是一个怨气冲天的厉鬼……
这上面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令人崩溃,更不要说,这么多苦难,竟全部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是一宿没睡,太困了;也许是心里承受的东西太多,太累了;反正哭着哭着,我竟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