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冷冷地吹着,我趴在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河面,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水里。
突然,我觉着双肩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猛然一惊,扭头看向右边肩膀,就看见肩上搭着一只惨白的手,这只手没有一点血色,上面还布有尸斑。
搭在我肩膀上的,竟然是一双死人的手!
尤其显眼的,是右手中指的那枚金戒指,我隐约记得,村长牛大的右手中指上,好像戴着一枚金戒指。
一想到牛大,一股寒气从脚底陡然而生。
难不成,这双手……
我吸了口凉气,回头一看,就看见一张七窍流血的死人脸凑在我的面前,距离我不到十公分,我几乎快要跟他鼻子贴着鼻子了。
我转了转眼珠子,猛地发出一声喊,惊声尖叫中,我用力挣脱开那双尸手。
出现在我后面的那个人,竟然是已经死掉的牛大。
牛大不是躺在后面那艘小木船里面吗?他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我刚才全神贯注地看着河里,却不曾注意牛大走到了我的身后。
况且,我也压根就不会想到,已经死掉的牛大,还能爬起来呀!
我跟爷爷长了这么大,还是知道一些门门道道的东西,牛大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起尸了!
起尸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能会发生在刚死不久,也可能发生在死后的几日,甚至还可能发生在下葬的时候。
起尸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但主要是两种,一种内部原因,比如横死之人,怨气不散;另一种是外部原因,比如碰上猫狗等有灵性的动物,受到刺激之后发生起尸。
船上没有动物,那么牛大起尸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第一种,横死之人,怨气不散。
看牛大这副七窍流血的恐怖死状,就知道牛大的怨气有多重了。
我长这么大,顶多也就跟小孩干过架,这还是人生头一次跟死尸干架,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血压蹭蹭蹭往上冲,差点冲破我的脑袋。
我浑身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张弓,一张脸涨得通红。
牛大瞪着一双死人眼,眼球上面布满血丝,仿佛要掉出眼眶。
他张开嘴巴,一股墨绿色的尸气从嘴里喷出,模样非常骇人。
就听牛大的喉头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然后牛大整个人,突然朝我扑了过来。
我本就趴在船头没有爬起来,牛大扑过来,又一次把我压在身下。
死人本就沉重无比,再加上起尸之后,死尸的力道也是比平时大了十倍不止,我的双手拼命顶住牛大的胸口,但也无济于事,牛大咯咯狞笑着,张开嘴巴就要咬我。
牛大的那张臭嘴近在咫尺,里面喷出的尸气熏得我几欲晕死过去。
生死攸关之际,我突然想到爷爷给我讲过的一个逃生法子,这个法子很简单,也非常实用,那就是“舌尖血”。
舌尖血又叫纯阳之血,尤其是男子,特别是童男的舌尖血,那可是顶级的纯阳之物,对付阴煞是有奇效的。
爷爷以前就跟我讲,如果我哪天碰上了邪祟东西,命悬一线之际,可以用舌尖血保命。
此时此刻,命悬一线,我的脑子里突然想到爷爷说过的话,猛地咬破舌尖,一阵剧痛传来,疼得我脑瓜发麻。但现在我也顾不上疼痛了,滚烫的舌尖血溢出来,一下子灌满口腔。
我用力吸了一口,然后鼓起腮帮子,对着面前的牛大,噗地喷了出去。
我这一口滚烫的舌尖血,直接喷在牛大脸上。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个法子,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因为我不知道这个法子究竟管不管用,但现在情势危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然而,令我惊奇的是,这一口舌尖血喷出去,就听牛大的脸上滋滋作响,顿时冒起一缕缕黑烟,感觉就像硫酸泼在了他的脸上,牛大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手捂脸,痛苦地倒在船上。
我翻身爬起来,看着在船舱里翻滚哀嚎的牛大,心中又惊又喜,没有想到舌尖血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此时的我找到了对付牛大的妙招,顿时忘记了害怕,我俯下身,对着牛大继续吐了两口舌尖血。
牛大对舌尖血非常畏惧,舌尖血落在牛大身上,就像开水一样,烫得牛大哇哇大叫。
我的胆子也随之大了起来,指着牛大骂道:“起来啊!你这个蠢蛋!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起来啊!要不是你,我娘也不至于化成厉鬼!要不是你,盘龙村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劫难!要不是你,我的好朋友烂鱼仔也不会死!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为烂鱼仔报仇……”
我正激动的时候,牛大突然发出啊呜一声嘶吼,冷不丁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
牛大的尸手就跟铁钳一样,我登时就不能呼吸,舌头不由自主地往外伸,哪里还能吐出舌尖血?
我的心里一阵慌乱,四肢乱蹬,想要挣脱。
如果没有舌尖血护身,我肯定不是牛大的对手,妈的,我这是乐极生悲吗?
牛大的尸手慢慢紧缩,挤压着我喉头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氧气,我不能呼吸,干张着嘴巴,大脑因为缺氧而渐渐变得昏沉,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我快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忽听哗啦一声响,一道人影犹如利箭般冲破水面,凌空落下来,正好落在牛大背后。
那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爷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爷爷终于出现了,他就像神兵天降,一下子闪现在牛大背后,就见爷爷咬破右手食指,以指代笔,在左手掌心里面飞快地画了一个血色符咒,然后张开左手,猛地拍在牛大的后背心。
一声闷响,牛大的后背心爆起一团血光,牛大的尸身僵硬地摇晃了两下,扑倒在船舱里,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我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感觉肺都快要炸了。
爷爷收起手掌,傲然立在船头,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