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借用罗家的卫生间,洗了个澡,把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只差没搓下一层皮。
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裤子都是白色的,很素雅,这是我昨天上街的时候,特意买的。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我们水族鬼师在帮人做白事之前,一定要沐浴更衣,显示对死者的一种尊重。
而且衣服切忌不能穿鲜艳的,只能穿色彩冷淡素雅的。
所以,做白事穿白衣再合适不过,唯一的缺点是,衣服裤子容易脏。
九儿帮我理了理衣领,退后两步打量我,微微颔首道:“不错,挺帅的!”
“那可不!”我对着镜子照了照,对自己的小样还是挺满意的。
九儿笑了笑,问我道:“第一次单独干迁坟这样的大事,紧张吗?”
我点点头,不可否认,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就帮人迁坟,虽然很有自信,但紧张也是难免。
出发之前,我在脑子里把迁坟的整个流程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确认每个细节都落实到位。
我从包里掏出几个古钱币,封在红纸里面,罗大海的老婆做了早饭,招呼我们过去吃。
填饱肚子,罗家那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亲戚,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
因为是去迁坟,大家都穿的很朴素,也没有谁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不一会儿,棺材铺派人送来一口黑漆棺材,崭新的漆面,还散发着一股油漆味。
四个专业的抬棺匠抬着这口黑漆棺材,棺材铺的老板亲自在后面跟着。
这口黑漆棺材是罗镇长订的,老板自然是不敢马虎,亲自压阵。
老板的左右肩膀上各自扛着两根长条凳,路上的时候,如果队伍需要停下来休息,老板就会把这两根长条凳摆放在地上,用来放置棺材。
棺材在下葬之前,不能沾染地气,这是规矩。
罗大海走过来,告诉我人到齐了,棺材也送来了,问我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了看时间,让他不要着急,时辰还没有到。
不仅迁坟的时辰有讲究,出发的时辰也是很讲究的,虽然今天是可以迁坟的黄道吉日,但并不表示今天的十二个时辰都是吉时。
我看过黄历,今天的吉时在午时,午时出门是最好的。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天公作美,预示着好的兆头。
等到午时,我对罗大海说:“罗镇长,可以通知大家出发了!”
罗镇长立即把全家人召集起来,让大家收拾东西出发。
一行人走出院子,罗勇留在最后,点燃了挂在门上的鞭炮,鞭炮声声中,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出了院子,朝着罗家山方向走去。
今天抬着棺材,大家只能步行回罗家山,幸好罗家山距离月亮镇不是特别远,走了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我们先登上罗家山的山顶,来到罗老爷子的坟墓前面,之前留下的几个村民,兢兢业业守在坟墓前面等着我们。
罗大海不愧是镇长,出手很大气,走过去,给那些个村民一人发了包中华,还顺带一人发了个红包。
那个年代,华子是绝对的高档烟,那几个村民连声道谢,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平时抽的都是一两块钱的廉价香烟,偶尔抽包五块钱的,那都算是相当奢侈了,这好几十一包的中华烟,对他们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收了礼物,这几个村民自然是干劲十足,他们脱下外衣,扛着锄头,跳进墓坑里面,准备把罗老爷子的棺材抬出来。
不过,带头的那人看了看,跟罗大海反映情况说:“大海哥,棺材已经被泡得朽烂了,抬不上来,一抬就得散架!”
罗大海转头征求我的意见,我想了想说:“那就把棺材拆了,将罗老爷子的尸骨取出来吧!”
带头的那个村民点点头,回头冲其他人喊道:“大家伙把棺材拆了,小心点,不要弄坏了老爷子的尸骨!”
“等等!”我叫住那个村民说:“开棺取骨,还是得有仪式的!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说到这里,我先自己点上一炷香,高举过顶,对着罗老爷子的棺材拜了拜,朗声说道:“老爷子,今日罗家子孙后代来接你,给你换个新家,如若惊扰你的清修,还望理解!得罪了!”
说着,我把香插在墓碑前面。
然后,我转身挥了挥手,罗家几十号人,在罗大海的带领下,按照辈分,从老到小,依次给罗老爷子磕头上香。
高大的墓碑前面,很快插满香烛。
香烟袅袅,香火燃烧的非常旺盛。
在罗家人敬香的时候,我绕着墓坑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抛洒纸钱。
山风一吹,黄色的纸钱就像蝴蝶,在坟墓四周翩翩飞舞。
我回到墓碑前面,等罗家人全部敬完香,掐指算了算,对那几个村民喊道:“你们当中,有属鸡和属狗的人吗?”
“有!”两个村民站了出来。
我点点头,又问:“属龙和属虎的有吗?”
属龙和属虎的人相对多一点,出来了四五个,我选了两个看上起精气神十足的村民,一个属龙,一个属虎。
我让这四个村民,分东南西北,各自站在墓坑的一个角上,作为“护法”。
为什么叫护法呢,因为这四个人我可不是随便挑选出来的,而是有讲究的。
今天是个有名的黄道吉日,名叫“鸡吠日”,从字面意思来讲,所谓鸣吠日,指的是“天上金鸡啼鸣,地上玉犬吠叫”的日辰,这是个非常好的日子。
如果在这个鸡吠日里,再找一个属鸡和一属狗的人来迁坟,那就是旺上加旺,十分吉利。
而龙和虎是最凶猛的两个属相,龙虎之力,能够镇住墓坑里的凶煞之气。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我一声令下,他们就动手拆棺。
但是,我却没有立即下令,而是让他们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家人都有些等不及了,罗大海跑来问我:“阿淼,什么时候开工呀?”
“等!”我背负着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