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木家里,天色已经微明。
阿木的尸体就像一根泡胀的大白萝卜,家里已是冷冷清清,只有阿爸一个人坐在门口,望着那一轮慢慢爬过山头的晨曦发神。
看见我们拖着阿木的尸体回来,阿爸突然发了狂,一下子冲进柴房,抄起一把砍柴刀冲出来,直奔阿木的尸体而去。
“快拦住他!”我喊道。
田宇和胡玉涛双双抢出来,死死拖住阿爸:“使不得,阿爸!使不得啊!”
阿爸双目赤红,状若癫狂,他嘶声怒吼道:“让我砍了他!他已经不是我儿子了,让我砍了他!”
我说:“阿爸,你冷静一点!”
阿爸突然丢下砍柴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呜呜呜,我儿子死了,老婆也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冷静?你告诉我啊!”
看着阿爸的凄惨模样,我很难受,我也能感受他的心情,任何人换成阿爸,都会崩溃的。
爷爷把我叫过去,让我先处理阿木的尸体。
我去柴房里抱出两捆柴火,爷爷说:“普通的柴火不行,得用炉中火!”
“什么是炉中火?”我好奇地问。
爷爷说:“就是炉子里烧的火炭,炉中火是纯阳之火,用来对付水鬼之类的东西效果最好!”
我点点头:“哦,我明白了!我刚才看见柴房里有个火炉子,我去搬出来!”
我快步走进柴房,从柴房角落搬出一个火炉子,彝族人家都有这样的火炉,天气热的时候可以用来烤肉烤土豆,天气冷的时候,可以用来烤火取暖,还可以烧水。
我往炉子里面赛了些柴火,然后点燃火炉。
不一会儿,滚滚浓烟冒出来,有火星在炉子里跳跃。
火焰升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星星之火,到后来的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炉子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中央还有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烧得通红。
爷爷说:“那团剩下的火苗就是炉中火了,你把它取出来,重新生一堆火,再把阿木的尸体烧掉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又抱来两捆柴火,将阿木的尸体放在柴火上面,然后把炉子里的炉中火倒出来,那颗拳头大小的火球骨碌碌滚到柴火上面,片刻以后,点燃了柴火。
浓烟慢慢飘散,火焰越烧越旺,迅速笼罩了阿木的尸体。
阿木的尸体和那些柴火一起燃烧,不时传来噼啪的爆裂声响。
阿木的尸体,在熊熊烈火中,慢慢变成飞灰。
等到火焰熄灭的时候,院子中央只剩下一堆焦炭。
爷爷吁了口气,对我说:“这里还剩了些骨头渣子,找块红布,把这些骨头渣子包起来,让阿爸拿去下葬吧!”
我心情沉重的点点头,转身走进里屋,正好看见有块红色的桌布,于是将就那张桌布,把烧剩的一些骨头渣子包裹起来,递到阿爸手里:“阿爸,这是……阿木的骨灰……”
阿爸颤巍巍地伸出手,紧紧抱着阿木的骨灰,泪如雨下。
看见阿爸这副样子,我鼻子一酸,也跟着流下泪来。
那天我们游泳嬉戏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阿木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一个开朗活泼的半大孩子,现在却只剩下一点骨头渣子。
我的心里堵得慌,一点也没有降服水鬼之后的喜悦。
田宇和胡玉涛走过来问我:“阿淼,事情解决了吗?”
我还没有开口回答呢,爷爷便开口说话了:“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呢,难道你们不想找出害死阿木的凶手吗?”
“想!当然想!”我斩钉截铁地说。
爷爷说:“休息会儿,再回水库看看,争取把水库下面的那个凶物找出来,否则,他还会继续害人!”
我们坐在院子里休息片刻,然后在爷爷的带领下,再次回到水库。
看着波光粼粼的平静水面,我一时间有些失神,很难想象,如此迤逦的湖光山色下面,竟然会暗藏凶险。
为了田宇和胡玉涛的人身安全,我没让他们跟着上船,而是让他们在岸边等候,我不希望我的兄弟再出什么事情。
船上只有三个人,我,九儿,还有爷爷。
我坐上去,正准备摇动船桨,此时却从草丛里钻出三个男人
我看了一眼这三个男人,面孔很生,不认识,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当地的彝族小伙。
我微微一条眉头,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三人藏身在草丛里,猥猥琐琐的,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带头的那人约莫三十来岁,后面跟着的两人也是二十好几,不过他们皮肤粗糙且黝黑,所以看上去比较显老。
“喂!你们做什么的?”带头的那人用一种粗暴的言语喝问我们。
我听这人说话的口气,心里就有些反感,很想给他怼回去,我们做什么,关你们屁事!
爷爷拉住我,冲那三个彝族小伙抱了抱拳,微笑着说:“最近两天,水库里不是闹鬼吗,阿木家已经死了好几口人,我们是来抓鬼的!”
“抓鬼?!”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爷爷,又看了看我和九儿,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抓什么鬼,从现在开始,这座水库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水库被封锁了?我们怎么没有听到这个消息?”我奇怪地问。
那人说:“因为这个消息是刚刚才颁布的!”
“村长颁布的?”我问。
那人摇摇头,一脸倨傲地说:“实话告诉你,这条禁令是我颁布的!”
“你颁布的?”九儿皱起柳眉:“你有什么权利阻拦我们?快让开!”
那人伸手拦住九儿:“水库里闹鬼,谁去谁就得死,我在这里拦着,不让你们靠近水库,不也是为了你们好么?”
说到这里,那人对着九儿猥琐的笑了笑:“你长得这么水灵,万一被水鬼抓走了,那多可惜呀!”
后面两人直接亮出家伙:“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呢!你们几个,赶紧滚蛋,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