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下外衣,拿起一把大刷子,抖抖胳膊,抖抖小腿,然后用刷子蘸着鸡血,蹲在地上,在那面大镜子上画符。
平时我都是在黄纸上黄符,符咒不大,比较容易控制,而且用的也是毛笔。
今天算是一个自我突破,用的是刷子,而且是在一面大镜子上画符,一个不小心,就会画不出效果。
所以,我画的很慢,每一笔一划都非常把细,不想出一点差错。
其他人都围着我看稀奇,反正他们也看不懂。
经过近一个钟头的泼墨挥毫,一个巨大的镇鬼符终于在镜面上显现出来,红艳艳的,看上去非常震撼,直击心灵。
平时在纸上画符,还没有这样的视觉效果。
今天画在一面大镜子上,强大的视觉效果瞬间呼之欲出。
围观的人们虽然看不懂,但也能感受到镇鬼符的强大气势,一个个拍手鼓掌,大声叫好。
罗大海赞不绝口:“阿淼,你这画的可不是符,而是一幅艺术品啊!回头你再帮我画一个,我拿回家里客厅挂着,看那些邪祟东西还敢不敢进我家门?”
我笑了笑,对罗大海说:“回头买个小镜子,我给你画上去!”
李燕递给我一瓶矿泉水,看我的眼神充满崇拜,明明是个大我十岁的小姐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小迷妹。
我装作不经意地甩了甩发型,留下一个冷酷的侧脸,我用眼角余光瞥见李燕,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都已经痴了。
休息片刻,让镜面充分吸收阳光,同时也等镜面上的鸡血凝固之后,我便让工人们抬起大镜子,跟着我小心翼翼下到河滩上,然后爬上桥墩子,把画着镇鬼符的镜子挂在桥墩上面,镜面正对着河面。
阳光斜照在镜面上,镜面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而那光亮之中,血红色的镇鬼符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搞定!”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罗大海说:“让工人们先回去吧,今晚有一场大战!”
罗大海点点头,给工人们发了工钱,打发他们离开。
工人们知道我今晚要打鬼,也不敢久留,干完活,领了工钱,拍拍屁股跑掉了。
其实他们刚才干活的时候,就已经表现的很紧张了。
毕竟,断桥闹鬼的传闻早已在本地深入人心,工人们也知道断桥这里闹鬼,他们也很害怕撞上鬼,所以安装镜子的时候都装的很快,并且工钱也收的不低。
罗大海对李燕说:“李秘书,你跟着工人们一起回去吧!”
李燕微微一怔,咬着嘴唇说:“我……我不走……”
我咧嘴笑了笑:“李秘书,你还是回去吧,万一……又晕倒了……我可腾不出手来照顾你……”
李燕气鼓鼓地说:“你……你嫌弃我是拖油瓶?”
我说:“瞧你这话说的,我并没有嫌弃你,但你确实是拖油瓶!”
“曾阿淼,你大爷的!”李燕突然冲上来,拉起我的胳膊就是一口,疼得我哎呀一声叫,然后李燕跺了跺脚,转身走掉了。
看着李燕转身离开的背影,罗大海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李秘书,这人不错!”
我勉强笑了笑,没敢接话。
罗大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在撮合我和李燕吧?
我已经有九儿这个“童养媳”了,这辈子是不可能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
再说,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以李燕的年纪,我起码得抱三块金砖,那还不得累死我?
我和罗大海沿着河滩的山坡爬上去,回到断桥上面。
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罗大海两个人。
我对罗大海说:“大海哥,要不……你也先回去?”
罗大海浓眉一挑,斩钉截铁地说:“那可不行!你是我请来帮忙的,我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自己离开呢?这种不讲道义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顿了一下,罗大海问:“你不会嫌弃我也是拖油瓶吧?”
我摸了摸头发:“哪能呢,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罗大海咬了咬嘴唇,面色冷峻地说:“我相信你的能力,让他们放马过来吧!”
我和罗大海静静等到晚上,天色渐渐黑沉下去,夕阳的余晖就像一支利箭,刚好从河谷中间穿过。
断桥残阳,充满了一种悲凉的意味。
终于,夜幕降临,一弯清冷冷的月牙从河谷中缓缓升起,斜挂在山头上。
月光斜照,犹如白沙般倾泻而下,汇入奔腾的河流之中,河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银纱。
如果仅仅看这里的风景,那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在这美丽的风景下面,却埋葬着几十个怨灵。
我也没摆祭台了,既然这些家伙不给我面子,我也无需跟他们讲礼。
我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有几十张那么多,每张黄纸上面,都写着遇难者的生辰八字。
我站在断桥前面,手一扬,那些黄纸顿时随着夜风哗哗飞舞出去。
黄纸漫天飞舞,就像一只只黄色蝴蝶。
我张开嘴巴,大声念起超度的咒语: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刹那间,阴风大作,吹得呜呜作响,下方的河面上飘来一阵阵凄厉哀怨的哭声,有小孩的哭声,有老人的哭声,有男人的哭声,也有女人的哭声。
探头看向下方的河滩,只见月光泼洒的河滩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了几十个人影,确切地说,不是人影,是鬼影。
鬼影绰绰,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诡秘森森。
罗大海站在旁边,一脸紧张,紧紧握着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几十个鬼影,在河滩上摇摇晃晃的走着,就像是一群难民。
就在这时候,一把大红色雨伞慢慢浮出河面,同时浮出河面的,还有那个撑伞的女人。
罗大海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低低惊呼道:“那个女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