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巨响,马车剧烈地摇晃一下,坐在马车里假寐的梅开芍,猝不及防撞在车壁上。
“梅小姐,没事吧?”马夫听到车里传来巨大的声响,关切地询问。
“没事。”梅开芍扶住车壁,稳住身形,“发生什么事了?”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公然抢道。”马车外,传来一道耀武扬威的声音,“你知道马车里坐着何人吗?若是惊扰了四公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些让道。”
又是逍遥蕊,怎么去哪里都能遇上她,梅开芍皱了皱眉头,静观其变。
原来通往皇宫的街道只有一条,正好这两辆马车从十字路口出来,在转弯处堵在了一起。街道人来人往,原本就很拥堵。这两辆马车卡在路中央,人群无法移动,百姓一听到有人吆喝,马车中坐着四公主,都停下来瞧起了热闹。
梅开芍的马车只有两匹马,而四公主逍遥蕊的马车就有六匹马拉车,并且马车的装饰奢华,怎么看,都是逍遥蕊的马车力压梅开芍一筹。
“废什么话,还不快赶车,若是耽误了本公主赴宴,父皇怪罪下来,小心你的脑袋。”逍遥蕊等得不耐烦,没好气地催促护卫赶紧赶车。
“四公主,不是属下不走,是对面那辆马车的人,不让路。”护卫为难道。
“本公主倒要看看,哪个不识趣的。”逍遥蕊掀开帘子,定睛一看,那不是太子哥哥的御用马夫吗?难道马车里,坐着的人,是太子哥哥?
但逍遥蕊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逍遥无双的御用马车,最少也是六匹马拉车。所以,她断定马车里面坐着的人,不是逍遥无双,而是……梅开芍。
果真猜对了,微风吹起的车帘,露出了梅开芍的侧脸。
逍遥蕊知道马车里坐着的人,是梅开芍,心底的嚣张气焰就上来了,“本公主倒是谁胆敢挡道,原来是你,怎么,巴结上了太子哥哥,以后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吗?别以为治好了父皇的病,父皇请你出席宫宴,就不认识自己的身份了。”
围观的人一听事关太子,看向梅开芍马车的目光,多了一丝探寻。早就传言当朝太子金屋藏娇的那名女子,不止有倾城容貌,还有一身精湛的医术,是圣上身前的大红人,京城皇亲贵胄眼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要知道,皇家秘辛,不是平民百姓可以随意探听到的。
逍遥蕊本就看梅开芍不顺眼,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侮辱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梅小姐,我们要不要让道?”马夫有些忌惮逍遥蕊。
“不,赶车!”梅开芍冷笑一声,她为何要让。既然逍遥蕊给她冠上了一个目中无人的名头,她若不趁机发挥一番,岂不是坏了逍遥蕊的一片‘好心’。
“是。”马夫刚要驱马,斜刺里,一条皮鞭横了过来,重重地抽在马匹上。紧接着,一抹水蓝色身影跳了上来,夺过马夫手中的缰绳,马车如飞燕般冲了出去。
一时间,街道上的人群四处散开,就连逍遥蕊所在的马车,六匹马受了惊,在闹市中横冲直撞。逍遥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抓住车沿,惊声尖叫。
马车走出闹市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梅开芍掀开车帘,看见文萱弯腰正欲进来,两人一进一出,恰好撞上了。
梅开芍偏过身子,让出一条道,给文萱进来。
“你方才有些莽撞了,若是马车误伤了百姓,如何是好?”梅开芍嗔怒地看了文萱一眼,语气平缓,没有责怪之意。
“怕什么,我在塞外长大,御马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文萱挑了挑眉,“再说了,这里不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医仙吗?疑难杂症,难不倒你。我啊,就是看逍遥蕊不顺眼,此次趁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免得她总是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飞扬跋扈。”
今夜,文萱也是奉旨入宫参加宫宴,她骑马过来,恰巧听见逍遥蕊辱骂梅开芍。文萱心里气不过,她认了梅开芍做朋友,那梅开芍就是她护国将军府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逍遥蕊欺负了去。
梅开芍闻言,心底暖意绵绵。她忽然记起,以往的白甜,也像文萱这般,真心护她周全。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开芍?你怎么了?”文萱唤了几声,见梅开芍只顾着出神,没有搭理自己,她伸手在梅开芍眼前晃了晃。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梅开芍笑了笑,掩去了眸底的悲伤。
文萱以为梅开芍回忆起了,逍遥蕊曾经欺负她的事,豪爽道:“你放心,将军府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逍遥蕊一个公主的身份,就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圣上下旨惩治我,多少也要顾虑我爹的颜面。”
一提到文怀远,梅开芍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和锦囊,递到文萱的面前,“锦盒里面是丹药,你每日让文将军服食一粒,可助其洗髓通络,突破武阶。至于锦囊里面装的是一些普通草药,希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比那些金银珠宝有用处。”文萱不见外,一把捞进手里,她打开锦盒,看见满满一盒的极品聚灵丹,她瞪大了眼眸。要知道,极品聚灵丹已经在市面上炒出了天价,一颗难求。梅开芍一出手,就送给她满满一盒,这可值上千万两黄金了。
“开芍,这……这……”文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内心的激动,用言语无法尽情地表达。
“不够,你随时来太子府找我要。”梅开芍以为是自己给的量太少了,毕竟她找完了整个屋子,就只有这个锦盒的外表看起来不错,适合作为送礼。她尽量放了,但还是装不了多少颗。
“不不不,够了,绝对够了!”文萱点头如捣蒜,锦盒虽小,但这个量完全够吃一个月了。一小盒的极品聚灵丹,这得消耗多少珍贵药材啊。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最终停在了皇宫门前。
文萱把锦囊别在了腰间,跟随梅开芍下了马车。二人没走几步,一辆奢华的马车急匆匆地横在她们的面前。
“文萱,你好大的胆子!”逍遥蕊跳下马车,满身狼狈,头上云髻珠钗乱晃,若不是她身着华丽的宫装,都以为她是一个市井乞丐。
逍遥蕊远远地看见二人有说有笑,关系甚是亲密,就以为二人是一伙的,故意整她,害她在闹市中丢了面子,她的怒气噌噌地往上冒。一个家世败落的三品郡主和一个来历不明,妄图攀爬上太子妃之位的女人,两个人凑合到一起,身份与她差远了,逍遥蕊看向二人的目光,更加鄙夷。
“呦,这是……”文萱拉长了语调,往前凑,调皮地眨眨眼睛,“这不是四公主吗?我还以为是打哪里来的市井泼妇,要与我理论呢。四公主这般模样,如何参加宫宴。若是被苗疆使节看见,岂不是丢了逍遥国的脸面。”她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嫌弃的口吻,把逍遥蕊气得够呛。
“放肆!你莫要欺人太甚。”逍遥蕊气红了脸,双手攥得紧紧的。
“四公主可冤枉我了,大庭广众之下,何人瞧见我欺负你了?”文萱说着,特意往四周看了一圈,“开芍,你可是看见我欺负她了?”
梅开芍垂首低笑,说道:“我倒是看见四公主无理在先。”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逍遥蕊怒骂道,皇宫门前除了站得远的守门侍卫,近的也就只有她们三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文萱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逍遥蕊气得失去了理智,嗖的一声拔出了佩剑,直指梅开芍面门。
文萱见状,沉了脸色,语气清冷的警告道:“四公主莫要忘了规矩,皇城之中,除了侍卫,一干人等不得私自携带兵器,难道四公主要挑战圣威?”
此言一出,逍遥蕊白了脸色,她咬唇,不甘心地收回佩剑:“你们二人等着,今日之辱,定要一一讨回!”
说完,逍遥蕊转身,快步地走进宫门。她要赶在宫宴开始之前,回宫重新梳妆。
文萱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梅开芍在逍遥国没什么依靠,她不会傻到自找麻烦,但不代表别人上门惹事,她就只有挨欺负的份。
“开芍,方才你随手一动,可是做了什么手脚?”二人一进了宫门,文萱就拉着梅开芍,低声询问。她离得近,看得真切。就在逍遥蕊转身的时候,梅开芍袖下的两指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弹到了逍遥蕊的身上。
“没什么,只不过是往她的身上撒了点药粉。”梅开芍自知瞒不过,索性坦白了。
“那些药粉有什么用处?半柱香之内七窍流血而亡?”文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逍遥蕊一命呜呼的模样,心里深感爽快。
“哪有那么夸张,她好歹有四公主的身份护着,我可不敢放肆。我只是小惩大诫,往她身上撒了一些哑药,令她三日之内无法言语。”梅开芍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逍遥蕊见人就嚷嚷的毛病,着实令人反感。这里是逍遥国,梅开芍再讨厌逍遥蕊,也不敢轻易下杀手,那是逍遥无双的妹妹,逍遥无双的面子,她还是要顾虑的。
文萱露出失望的表情,但转念一想,逍遥蕊三天三夜不能言语的憋屈模样,她心里无比舒畅,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