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夫人想想苏锦从前在自己面前被自己拿捏得老老实实的状态,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一个被自己拿捏在掌心里的老实温柔小辈有一天居然不听话了、造反了,这心里的落差得多大啊?怎么可能忍呢?
“怎么?我是你的长辈,是你爹亲自请回来教导的亲姑姑,我还教训不得你了!给我跪下!”崔夫人声色俱厉。
“我有何错?”
对于给脸不要脸,压根儿没法心平气和沟通的人,苏锦也懒得给面子了。给她面子她还当是自己怕了她呢!
“姑姑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是故意找茬羞辱。姑姑不顾身份,我却不能不维护皇室体统尊严。姑姑,我们好好的说话,多好。”
“你——反了反了!”崔夫人指着苏锦颤抖尖叫:“苏锦,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你害了兰儿还不够,还想害我!你爹娘苦苦哀求请我回来照顾你,你如今翅膀硬了,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照顾?”苏锦冷笑:“我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姑姑,即便我失忆了、即便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可真要彻查的话,你真有把握什么也差不到吗?侯府一内一外有苏管家和庄嬷嬷管的很严,有些事做起来想必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吧?做过的事谁敢保证不会留下痕迹呢?”
崔夫人既要害她,又又苏管家和庄嬷嬷束手束脚她不得不忌惮几分以免被他们看出端倪,因此当时行事肯定会有纰漏,只要仔细查访,绝无可能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不说别的,单说崔夫人身边伺候的心腹丫头和婆子拿住拷打审讯,就能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
毕竟,那种事崔夫人不可能亲自去做,肯定离不开身边心腹的帮忙。
她也是胆子大,认定苏锦回不来了,身边伺候的人还是那几个,根本没有换过。而现在呢?她即便想换也来不及了。除非,她有胆子把知晓内情的全都杀人灭口。
不,就算杀人灭口也来不及了。苏锦已经吩咐下去,命苏管家和庄嬷嬷把人盯紧了。
苏锦之所以不愿意再追究此事,也是不想爆出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甚至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丑闻。
这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只要不让崔夫人一家子今后好过就行了。
这话触动了崔夫人心底最隐秘的阴暗,崔夫人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险险跳起来:“你在说什么?苏锦,你这是污蔑!”
苏锦冷笑,一脸无辜:“我说什么姑姑没有听清楚吗?我说了姑姑不成?”
崔夫人脸色一变。
苏锦:“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胡说八道!你休想污蔑我!”崔夫人犹自嘴硬,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苏锦所言的。
只是那气焰却下意识的低了下去。
到底是做贼心虚啊。
且当初认定苏锦回不来了,扫尾的事情根本没去做。
后来崔静兰从乌水城回来,倒是跟她说了苏锦还活着的事儿,然而已经过了这些年了,想要找到当时动手的人,想要扫尾,哪里还来得及?
不可能了。
幸亏苏锦已经失忆,且远在乌水城,没准哪天就死在异族的手里呢?即便不死,这辈子也未必有机来到京城。
她们母女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回事。
谁能想得到呢?苏锦不但回来了,还如此高调的回来了!
不但高调,对着她这个姑姑的时候,居然也敢明目张胆的顶撞了!完全没有从前的那种低眉顺眼和柔顺依从。
从前的苏锦对她难道没有不满吗?不,照样有,她很清楚。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反抗。
现在,不一样了......
崔夫人心里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苏锦见她气焰明显矮了下去,也懒得跟她纠结这些陈年往事,这不是她今日的目的。
“如今我既已经出嫁,这广宁侯府的爵位也该还给朝廷了。说来惭愧,原本便不该占着这些年,再不还回去,要叫人说闲话、叫人嘲讽不要脸了。”
苏锦轻叹着说道。
崔夫人猛的抬头瞪向她,脸色变得有点白,声音格外的气急败坏:“什么闲话?什么不要脸?朝廷如果有意收回,自然会下旨,要你多事!不过是一座府邸罢了,朝廷还能放在眼里!你不许去说!”
苏锦一旦上表交出爵位,这座宅邸肯定便会被朝廷收回。那么到时候,自己住哪里?回云县的崔家去吗?跟丈夫的几个小妾和庶子庶女们一块儿挤那已经多年没人住了的两进小院?住那墙壁斑驳脱落的旧物?守着那三五十亩薄田过日子?
不能,那样的日子她绝对不愿意!
她已经在侯府过了这么些年的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且这原本就是她没出嫁前过着的日子,她为什么还要回去受苦?
苏锦淡淡道:“朝廷不主动提分明是给我们苏家脸面,我们苏家却不能这么不要脸!即便是我爹娘泉下有知,也肯定会赞成我这么做的!”
崔夫人恨得牙痒痒:“你就是故意不叫我好过?对吧?你就是故意的!”
“姑姑这话从何说起呀?”苏锦满是诧异:“这原本便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何却成了我故意的?这话,姑姑可别乱说,仔细惹来祸事。”
“难道不是?”崔夫人满心悲愤,“朝廷会舍不得这么一座宅子?”
“我没那么不要脸!不该我的东西也死乞白赖的占着!”
“你!”崔夫人更气得哆嗦,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打得她脸颊上感觉火辣辣的。
她即便再理直气壮的表示是苏锦的爹娘请她回来住的,也改变不了“死乞白赖”的现实。
苏锦起身:“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定郡王的意思,定郡王应该已经上表了,姑姑还是早些做好准备吧!”
崔夫人冷笑了笑,扭头到一边,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