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贾环好奇这条铜管到底通往何处,但看着周遭光溜溜的地面和墙壁,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扳动或者扭动一下的开关,不禁有些束手无策。
而这个时候,始终站在他身后默不出声的董明月,忽然半蹲下去,屈指,在铜管周围敲击了圈。
然后似乎找准了一个方向,一路不停的叩着。
从外间,一直到空空如也的里间。
值得一提的是,这座耳房的外间,是用贾家庄子上出产的精细水泥铺就的地面,但是里间的地面,却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板所铺就。
董明月依旧叩击着,在贾环耳中几乎没有差别的声音,却似乎给了董明月方向。
一直到里间的正中间,戛然而止。
董明月出手如电,莹白如玉的手指竟如锋利无匹的宝剑般,竟生生插进了当中一块青石板上。
“轰!”
碎石飞舞,青石板被打的四分五裂,露出了一个洞!
洞中并不黑,隐隐可见烛火的亮光……
董明月站起来,看向贾环。
贾环点点头,暗自抛了个赞扬的媚眼儿,然后就想下洞。
董明月连忙拦住他,好看的杏眼嗔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要下去。
却又被乌远伸出黑剑拦了拦,乌远没有多说什么,脚轻轻一磕地面,洞口周围的数块青石板便朝一边齐齐飞起,洞口又扩大了些,而后,乌远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人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贾环回头看了眼还在后面尖声嚎叫,让忠顺王阻止贾环行动的赢皓一眼,面色虽然淡漠,但心中却隐隐有悟。
虽然他不明白隆正帝手下中车府的卫士是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赢皓与赢皙之间的不伦恋事,但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既然赢皓之前的行动所为,都是为了赢皙这位太上元孙,那么……
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很明显,就是拼命的在往赢遈身上泼污水,栽赃陷害!
可是贾环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何等污水,才值得赢皓破釜沉舟,不惜鱼死网破的拉赢遈垫背?
而且,他这么做,岂不是在帮隆正帝,他最大的仇人扫清障碍?
不合理啊……
“公子!”
就在贾环暗自思索时,一道黑影从洞口处忽然飞出,落在地上时,竟隐隐不稳,气息不顺。
贾环忙问道:“远叔,怎么了?”
乌远的面色有些发白,目光中更是带着一抹骇然残色,他对贾环沉声道:“公子,下面……下面有,大不敬之物。”
说罢,便不再往下细说,没有说明到底是何种大不敬之物。
见他如此,贾环面色一变,问道:“可有危险?”
乌远摇头道:“无人。”
贾环点点头,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大定!
连乌远都这般形色,且以大不敬相称,可想而知,下面的东西到底有多骇然。
不过这样,却能更好的达到他的目的……
他想了想,对一旁的韩让附耳说了几句话,韩让面色一变,沉声一应,转身离去。
而后贾环又对乌远道:“远叔,你和大哥他们在上面守着,任何人若有不轨行为,你不必忌惮什么,该镇压的镇压,镇压不服的就杀。
不必顾忌太多,你是奉圣夫人的义孙,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贾环此言一出,许多人面色微变,乌远轻轻颔首。
而后,贾环又看向赢遈等宗室王公,微笑道:“诸位王爷,既然下面有大不敬之物,王爷们可有兴趣下去一观?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是某人挖的地宫,设的龙椅?
还是准备的造反事物……”
“贾环,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本王府中,如何会出现这等犯忌之物……
纵然有,那也是被奸人陷害!
这座小院,本王已经拨付给赢皓此子居住,内中一切,皆与本王无关!”
赢遈面色极为难看,厉声说道。
然而此刻,后面的赢皓似乎愈发进入了状态,拼命挣扎着,想要上前劝阻赢遈,让他快将外人轰走,不然就全露馅了!
而且还讲道理,这座小院是他在用没错,可这座耳房的外间是在他那座小院里,可脚下的里间,却是穿墙而过,深入王府后园的……
所以请皇叔千万不要大意云云。
只是,这些“好心话”听在忠顺王赢时耳中,却几乎让他气炸了肺。
若是普通人间这般闹,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么粗浅的栽赃计策,能够理智的分辨。
可是,一旦涉及皇权,将不会有半点道理好言!
闹开后,朝野上下的指责怀疑,将会让他陷入泥沼,寸步难行。
无数“有识之士”,将会主动演化出无数的阴谋诡计。
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他在乎太上皇的看法。
皇权,从来都自带着怀疑猜忌的属性。
最近一年来,赢遈已经明显感觉到,太上皇对他越发没有耐心了……
心思百转间,赢遈转头指着赢皓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本王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今日却使出此等拙劣小计来陷害于孤!你到底是何居心?”
赢皓却跺脚道:“皇叔,冤枉啊!难道小侄能料到会被当做囚徒一般押回京城,还能正巧遇到贾环来抄家……”
听到“抄家”二字时,赢遈脸色一黑,愈发愤怒,却听赢皓继续道:“就算是小侄之计,小侄也不可能去和贾环合作啊!皇叔,小侄真真是冤枉,冤枉啊,小侄一心都在为皇叔着想!”
“哈!哈哈!这么说来,不管下面有什么,都坐实是本王之祸了?
好!那孤就下去亲眼看看,尔等奸贼到底准备如何诬陷本王!
诸位王兄,可有胆量与本王一起下去,做个见证?”
忠顺王赢遈气急反笑,高声道。
“十四弟,那你就和几位王兄王弟们一起下去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兄,就在上面替你看着。”
九郡王赢禟淡淡的道。
赢遈闻言,拱手道:“那就多谢王兄了。”
说罢,他看向贾环。
贾环哂笑一声,转身先下了洞口,董明月紧随其后。
而后,赢遈一行人也顺着洞口处的石阶,小心的下去了……
洞口虽然不大,但洞底却别有洞天,远胜上面房间之广阔。
洞内亦并不昏暗,四角皆有手臂粗细的牛油灯烛点燃,照的洞内极亮。
然而,所有下来之人,目光都没有分开一丝,再去关注周遭的环境。
因为洞府中间的事物,对所有人的冲击之大,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在洞府中央,是一把龙椅,龙椅上,是一个刻画的惟妙惟肖的雕像。
雕像身着龙袍,头戴通天冠。
而雕像所刻画的人,正是忠顺王,赢遈……
但若只如此,还在众人可接受的心理范围内。
然而,在赢遈的周围,还有三尊雕塑。
三尊,跪拜向他的雕塑!
其一,为皇太孙赢历。
其二,为皇帝隆正。
其三,为太上皇,赢玄!!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说,这已经令人目瞪口呆。
那么,在这三尊雕像上方,三支从上而降的筷子粗细的铜管,悬于雕像上方,不断滴下散发着腥臭味的污血,从三座雕像的头上,缓缓流下的场景,对众人的冲击,就达到了极致……
“疯了……”
“疯了……”
“你们疯了!”
看到这一幕,纵然贾环心里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却依旧震惊骇然的脸色发白。
怪道以乌远的心性,在上面却面带骇色,连下面到底是什么都不敢明说。
这一幕,谁敢说出口!!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不止贾环被唬住了,忠顺王赢遈更是被唬的面无人色,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
然而,他身后的宗室王公们,却不动声色的退开半步,离他远了些……
忠顺王的面色惨白,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那不敢言的一幕,还是连连道:“这不是我做的,这绝不是我做的……”
贾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骇然,转过身,不敢再看那些,他对忠顺王沉声道:“忠顺王,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你做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派人去宫中禀报皇上……”
“不行,不行!
这件事不是本王做的,本王凭什么要认?
这是栽赃陷害!这是诬陷!”
忠顺王赢遈嘶声咆哮道。
贾环冷声道:“这件事,涉及到太上皇、陛下和皇太孙,已经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问题了。
现在都请离开这里,为防被人毁灭罪证,本侯要派亲兵接管这里,直到宫里派人前来。”
“绝无可能!该离开的,是你们!”
赢遈吃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贾环,咬牙切齿道。
贾环冷笑一声,就要再开口,却听宗室诸王身后,赢皓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哭丧道:“十四叔,小侄劝你多次,别放他们进来,你就是不听。你安排的事都在这里,怎能……”
“住嘴!”
没等赢皓说完,怒发冲冠,面色涨的通红的赢遈爆喝一声打断他的话,指着他厉声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孽畜,到底为何这般做?说!”
赢皓无辜道:“十四叔,你到底说什么?这都是你安排小侄去做的啊……”
“你还敢放屁!”
赢遈怒急,三两步冲到赢皓跟前,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力道之大,竟将赢皓生生扇的飞起。
而后,“砰”的一声,撞在了石阶上。
赢皓身体一震,一口血喷出。
赢遈作为忠顺亲王,身上是有武功在身的,尽管或许不怎么高明,但只要经过开筋炼骨,力量之大,就超过常人太多。
含怒之极的一记耳光之重,又哪里是不通武道的赢皓所能抗衡的。
“赢遈,你想杀人灭口?”
贾环虽然满腹糊涂,不解赢皓此举到底何意,却不妨碍他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你……”
忠顺王闻言,惊怒之下,差点也一口血出。
古往今来,还有比他更冤的存在吗?
可是此刻,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贾环上前,走到赢皓身边蹲下,看看他是否有救。
可他脑后的那抹殷红,和他渐渐扩大的瞳孔,表明赢皓已经快要不行了。
然而,当赢皓看到贾环靠近后,似是回光返照的笑了笑,看着贾环,嘴巴张了张,声音轻不可闻道:“你……你注定还是要帮他,呵,呵呵……
可惜,我刚才知道,你……你竟然和她……呵,呵呵……
可惜,若是早知道一天,事情,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没关系,你……你注定还是要帮他的。
那位,绝容不下,你和她……容不下……
我们,本该是,一,一伙……”
话未说尽,赢皓头一歪,气绝身亡。
……
PS:这一段完结后,一定好好在园子里和妹纸玩几天,太烧脑了,以后尽量少写这样的剧情,虽然订阅要比写园子戏好……
稍微剧透点,几方黑手交叉,目的自然各不相同,但效果却可能惊人的相似。
我尽量尽快解密,然后写园子戏,其实我觉得还是写园子戏轻松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