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跟绮意同时停下了脚步。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前，吕宋岛的街景成为了我们思维的背景。
我们的思绪刚一触碰到浑水龙王这个名字，就刹那间失去了方向感。这个人之前因不明原因爽约，没有去见绮老太太，我们也是没能见到她——
张雪阳张老太太，这次黑龙王连白龙王跟另一个龙王都请了，却还是没有宴请这个已经金盆洗手多年的老降头师。
结合刚刚得知的情报来看，他大宴四方是对自己的力量有充足的自信，他自信没有人能杀得了他；而没有邀请胡毓书跟王前燕，则是因为这两个人真有可能弄死他。
没有向张老太太知会状况，是否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说到底，连这黑龙王为什么会突然跟神经病一样自己作死搞这出，我们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接下来，我们还有必要去华东北一趟吗？”
绮意提出了关键性的议题。
“这个胡毓书知道得确实很多，但他说到底还是个外行人家。在我们依旧不知道黑龙王的弱点在哪儿的情况下，马来西亚雨林里那群‘狐仙’依旧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连黑龙王都差点殒命在那里，这么一个地方，我不认为我们可以直接莽进去问事情。在我们接触到王前燕之前，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绝对是片险象环生的死地。”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这方案并不可行。
我一阵苦恼。
“华东北。你以为那地方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中国有世界上最严格的海关，他们是真的会从各种意义上行动，把那片土地保护成与世无争的乐土……
要见王前燕，基本就意味着我们几乎要赤手空拳进入王家的地盘，我们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华东北，更还有那边手脚麻利到裂开的情报机关。
简称MSS的国安局可不比NIS那帮杂牌兵，那就是帮神出鬼没且无孔不入的幽灵部队，而且他们面对外国人根本就完全没有道理跟王法可讲。但凡我们敢带哪怕一样能杀人的玩意进去，分分钟就要被他们扔到某家夜店后门的臭水沟里。
我们跟这个姓王的一点也不熟，相比起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去见他，我认为还是去雨林直接去跟山妖们接触要更稳妥一点。”
绮意一下子没听懂我意思。
“人还能比妖怪可怕？”
我耸了耸肩。
“我不想揭你伤疤。可穿青人即便是到最后，也并没有灭亡在什么巫蛊还是降头手里，而是被NIS的境外机动部队……阿意啊，人，有时候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可怕。”
一说起穿青族人，她的目光显然黯淡了几分。
而我刚说出口的这句话，此时也不断在我自己的心中盘旋。
人，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可怕。
我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个瞬间。
一道难以引人注意的微光从我的余光中出现——自从上次差点被龙蜓虫群的棱镜大阵照瞎，我的眼睛对这种细微的光线变化一直都十分敏感。
我猛地拧过头去，立刻意识到那是狙击步枪瞄具在阳光下反射的金属光泽——间不容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我在奋力压下身形的同时，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绮意推进了旁边路过的稻草马车里！
“咻。”
子弹擦过我的头顶，在那乱糟糟的稻草中打了个浑圆整齐的洞！无声无息间，差点就取了我跟绮意中一人的命！
我一面迅速行动，一面焦虑地思考了起来——
什么人？黑龙王的爪牙？该死，亏我在他门下长大，其实我除了师兄师姐以外也并不认识太多人！
“大爷，借用下马车。”我顾不上其它，一把推下马车车夫位上原本坐着的老农，自己抢过缰绳跟马鞭，慌慌张张赶着马载着绮意跟一整车的稻草，就这么玩命地跑了起来！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上狂奔，没几秒钟工夫就撞翻了无数小摊小贩。我看向一开始那狙击镜出现的地方，那里有道人影站了起来，就像一个骄傲的猎人，高傲地重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又是一发子弹，“咻”的一声从我耳畔掠过，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路边的灯柱上，激起一大串火花！
此时也已然有眼尖的路人看出来怎么回事，一声大喊：“有狙击手！”，整条街上的路人都炸开了锅，鬼哭狼嚎着就开始四散逃离！
我暗暗冷哧一声，又一记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驾！阿意，你有带枪没？立刻准备反击，我们被人狙击了！”
绮意一手搭着车架子支撑着身体，连着几记大力踢脚将马车上的大多数稻草尽数踹下车，紧接着又从马车上拿起一把农民护身用的短土枪，犀利的目光在周围的各大制高点逐个扫描了起来。
我则是一面驾车，一面迅速在心里分析起了此时的局势。
若是能就这么驾着马车跑掉，则生。
若是敌人不只一个，而且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我们会利用一切机会与手段逃跑的预案，那前面的小河桥……
正这么想着，果不出我所料，正在我马车刚要靠近的时候，两个彪形大汉突然一人抱着把大喷子从小桥两侧蹦了出来！
我用尽全力扯紧缰绳，万般惊险中楞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拉偏了马的脑袋！只这一点点的转向，在下一个瞬间的两声枪响炸裂中便救了我跟这马儿一命。
霰弹钢珠乱射，木屑纷飞中夹杂着呛人的硝烟味道。
绮意立刻从我背后冒出头来，以那柄猎枪反击，奈何那俩壮汉体型虽是壮硕，身手却也敏捷得很——
她刚一露头，那俩埋伏我们的伏兵拧身就是一个后跳，直截了当地跳进了身后的小河里。
说放弃就放弃，手法专业的同时倒也惜命得很，完全没有半点要跟行家拼枪法的打算，看来不是雇佣兵就是赏金猎人。
我是怎么被赏金猎人盯上的？
一头雾水的我全力驾车通过这座小石桥，忙不迭自己也拿出手枪朝向身后，瞄也懒得瞄就是一顿威慑性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