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前焦虑的结果就是,俞纯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被“厄运”传召。
“公主,宫里有请。”
面相刻薄严厉的嬷嬷行至俞纯躺椅前,语气冰冷地通知着俞纯。
俞纯身上的毯子早就滑落地上了,嬷嬷瞧见了也和没看到似的,等俞纯起身,便觉着一股寒意,微微打了个哆嗦,咳了两声。
糟得很,这身子骨比她想象中还要弱几分。
“公主咳完了就可以出发了。”嬷嬷冷漠地将一身披风递过来,示意俞纯穿上——毕竟入宫,要是穿着过于简陋,传出去有损皇家的颜面。
也就这时候,俞纯这位安乐公主,才像个公主的样子——面上的。
将披风拢好,嗓子依旧发痒,俞纯用力咳了好几下,才得到缓解。
“走吧。”
俞纯理了理头发,举步往前走。
“公主仪容不整,有失体统,来啊,替公主梳洗打扮。”但嬷嬷目光一凝,注视着俞纯苍白的脸色和松散的头发,眉心的折痕深得可以夹死苍蝇,立时改变了主意,对后面候着的婢女吩咐着。
明明是奴仆,却在俞纯这个公主面前既发号施令又朝令夕改,换一个有点脾气的小姐,再怎么没落不受家族的宠也会发作,但俞纯就像是泥人捏得似的,毫无波澜。
静静往屋内走,配合得像是提线木偶。
跟在她身后的嬷嬷见状,眼里的鄙夷更深——都说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但这位,还真是空有前朝皇室的血脉,却无半分自尊心。也对,她在襁褓中时前朝便覆灭了,都不是个真公主。
“嘶——”梳头的婢女手上没注意,将俞纯的头皮扯疼了,她轻吸了口气,透过镜子看到婢女不当回事的敷衍表情,她立时抬手按住了婢女的手腕。
“公主,怎么了?”婢女手没法继续梳头,不禁也顺着镜子看着此时的俞纯,但对上俞纯的眼睛,就莫名心虚了下,闪烁了下眸子后,便学着方才传话的嬷嬷,端起架子说,“公主可别耽误了进宫的时辰,万一叫宫里头的贵人等,那就罪过大了。”
“是啊,届时我一定会说是你的‘功劳’。”俞纯指尖微微用力,指甲便嵌入婢女的虎口处,她面上笑得温柔可人,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梳不好的话,手可以不要。”
没想到“泥人”还会发威,婢女先是一震,脸色惨白,然后就故作不惧地回着:“公主可别冤枉奴婢,奴婢可是宫里派来伺候的……”
“是啊,宫里派你来伺候的,不是让你来怠慢的。”俞纯喉咙再度发痒,手上也没什么劲儿,便松了手,放开婢女的手,干净利落地甩开,再回头看向铜镜,就又恢复温柔浅笑的模样。
婢女慌了下,哪里还有心思猜这平素能忍的公主忽然硬气了?再替俞纯梳头,手上动作就小心放轻了,不敢再故意扯着俞纯的头发。
因着俞纯的脸色不好看,婢女给她上妆时,便加了厚厚的胭脂,俞纯对着镜子一瞧,的确瞧着气色好了许多。
就是妆感太重了,而且,俞纯摸了下,这粉质也太差了,感觉脸上厚厚的一层,很不舒服——想来也是,这群人克扣她用度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原身虽然没什么钱,但宫里赏赐的首饰都有妥善藏好……
说出来也是心酸,她指着靠这些首饰作以后复国登基的前期资本。
作为穿了无数个古代位面的任务者,俞纯却知道,这些杯水车薪的,买几个打手都付不起长期雇佣费的,怎么够招兵买马。
“马车在门口,可以出发了。”嬷嬷坐在外间,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俞纯才出来,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一脸冷淡地催促俞纯。
俞纯对这嬷嬷的态度就是——无视。对方说什么就什么呗,除非犯到她面前,不然她这脆弱的身体,能少发作就少发作吧。
【尊贵的A:我们鱼崽,主打一个惜命。】
【搬砖b哥:也不吧,要是嬷嬷上手了,鱼崽这会就拼一口残血干架了?】
俞纯:你是懂我的。
【有昵称的c:崽这身子骨,还是使点心眼子,少使点力气吧!】
俞纯想了下,也是,那还是耍心机好了。
此时的侯府。
侯爷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出来了——
“你姐姐人呢!”
敷了孟宛的独门伤药后,孟阙这皮糙肉厚的体质,身上的伤都不疼了,正准备下地活动活动,就听到老爹平地一声吼,吓得他一哆嗦,又趴了回去。
“我哪知道,昨儿你打完我,她给我弄了药就回她自己的院子了呗。”孟阙揉了揉耳朵,小声叨叨,“大清早的就这么凶,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孟侯爷却是背着手走来,气愤地将一封信丢他面前。
“那你说说,你姐怎么留了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
啊?又离家了?
在孟阙的记忆里,“出走”用在他身上合适,在他姐身上,只是“离家”,还是习惯性的。
反正他是不意外了。
“这上面不写得很清楚?上京太无趣,她去继续闯荡江湖了。”孟阙将信放回桌上,朝一脸怒容的侯爷摊手,“我这么有趣,姐肯定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咳,我也没说你,你别瞪我啊!”
孟侯爷呼吸一沉,腮帮子咬紧又松开,半晌后才叹气:“算了,那你进宫探望下淑妃娘娘吧。”
“又见?”孟阙眉头一紧,“小姑最近怎么这么闲啊……”
是了,孟阙的小姑,也就是孟侯的亲妹妹,是皇上的妃嫔,明明是武将之女,却愣是给了她一个“淑妃”的位份。
淑妃不甘深宫寂寞,膝下又只有一个儿子,性子却格外喜静,所以淑妃有事没事就召侄子侄女进宫陪她叙旧。
孟宛不爱往皇宫跑,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陪淑妃解闷的重担就落在了孟阙这个上京小霸王的身上——孟阙能在京城这块地方这么嚣张,背后少不了骨子里同样嚣张的姑姑淑妃撑腰。
“废话,你阿姐跑了,娘娘病了,五殿下在书院没回,我们是她的家人,自然该我们去探望了。”孟侯伸手拍了下孟阙的肩膀,“臭小子,娘娘没少为你闯的祸买单,你孝敬他点怎么了?”
孟阙无奈:“成,正好我身上还有伤,我去找小姑告你的状去!”
话音落,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的少年就飞奔出去了。
(淑妃,孟侯:臭小子,以后肯定会感谢我们,让我们坐主桌!)
(鱼崽:还有一更,麻烦稍等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