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官家允夫人不跪惊讶溢于言表,只有陈溪无动于衷。
本朝诫教、宣策、赦令等圣旨是可以不跪躬身或是肃立即可,可这是诰命啊!
可仔细想来,夫人这诰命来得本就蹊跷。
谢镇昱无官无爵,俞氏突得诰命,小太监端着那五色纻丝织的圣旨宣旨,谢镇昱又是一惊。
越级册封,这圣旨的制式也不对啊!
不同品级的诰命轴数和图案大不相同,俞氏得的不过是五品诰命,位居诰命最小品阶,用三色纻丝犀轴即可,可那小太监从锦盒里取出的,分明是五色纻丝玉轴!
这是按着国公夫人级别走的...
谢镇昱越惶恐,不知这看似天恩的背后到底于家族是福是货,连带着小太监宣旨时他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
直到听小太监用了“诰受”二字,谢镇昱虎躯一震。
听到是“五品安嫒县君”,又是一震。
这一激灵一激灵的,陈溪在前面站得看得清楚,心里啧啧几声,得亏这圣旨短,再长一些,这货怕是要在那原地蹦迪了。
这咬文嚼字的圣旨翻译过来就是她贤良淑德,孝心感人,锆受她为五品外命妇安嫒县君。
陈溪接了旨,赏了小太监,转身看着还跪在原地满脸茫然的谢镇昱。
小渣滓,你是否有很多的问号?
等小太监走了,谢镇昱才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溪。
“以后见我记得请安。”陈溪比了比手上的圣旨。
谢镇昱气得握紧双拳,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羞辱,却又不得不屈在陈溪的压力下咬牙不做声。
陈溪有这个底气,全都是源自这蹊跷古怪的圣旨,写得明确,是诰授陈溪,只有官员本身受封才会这么说,封父母长辈妻子应该用“诰封”才是。
这就是官家无形的小巴掌吧唧糊在了谢镇昱的脸上,摆明了这天恩只给俞氏,与谢镇昱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陈溪一跃成为五品外命妇,领朝廷的俸禄,他谢镇昱依然是闲散百姓,陈溪对他嚣张完全有理可依。
“你这是不合规矩的。”谢镇昱咬着牙看陈溪,他最讨厌的人一跃成为他得罪不起的贵人,而他竟不知为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溪大方点头,“是不合规矩,你找官家说理去?”
又不是想死!怎么可能去!谢镇昱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有气却拿她没辙。
陈溪就喜欢这种渣渣恨她又灭不掉她的样子,趁着心情大好,多说了几句。
“你想问我为何得诰命?封号已经明示你了,只怪你太过迟钝。”
封号...安嫒?
谢镇昱愣在原地,把这俩字翻来覆去地想,死活不明白。
陈溪上了软轿,带着她的人浩浩荡荡离去,路过谢镇昱时淡淡地说了句。
“你不惹我,我不动你,好自为之。”
许久,谢镇昱才松开握紧的双拳,掌心被指甲掐得泛了白。
恍惚中想到悍妇来与下人说笑,让下人买蒙彩。
他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买了蒙彩却丢在一边,等开奖时现中了头彩,可那一切都不属于他了...
他若知道这俞氏有通天本领,能得官家赏识,他又怎会不好好珍惜,眼下悍妇一飞冲天了,却摆明了不愿与他同享这份荣耀,且只封命妇忽略他,传出去他也是盛京的笑柄。
谢镇昱眸色忽明忽暗,心里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有件事他实在是想不通,封号安嫒...到底什么意思?
同样的问题,夏桃也在问。
“安,平安,嫒,爱女,意思很明显了。”陈溪勾起嘴角答疑解惑。
夏桃满头问号,还想再问,却见夫人闭眼小憩不好打扰,只能自己琢磨一路。
快到寿喜堂,夏桃一拍脑子,“我知道了!”
陈溪睁眼看她,夏桃满脸得意,“一定是官家找太卜署的算过,夫人您肚子里的女娃命数异常,可保我朝气运长盛,说不定这孩子未来还能进宫哩。”
绕了一大圈,就想出这么个南辕北辙的答案,陈溪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忠心的小丫鬟哪儿都好,就是有点虎了吧唧。
夏桃这番话却很得丫鬟婆子的认同,安媛,爱女平安,这么想就合理了嘛。
谢镇昱安排进的探子冬梅也在,听到夏桃的话忙仔细记下,陈溪前脚进了寿喜堂,后脚她就跑过去跟谢镇昱告密。
陈溪眼看着冬梅离去,心里暗自好笑。
就让她告诉谢渣去吧,反正也是假情报。
陈溪屏退下人独自进了老夫人的房间,那称病在床的老夫人正关上房门对着金蛋功。
感受到有人进来,原本金光四溢的蛋瞬间变白,陈溪过去敲了下蛋壳,“别装了,我是你嫂子。”
顺手给蛋输了点神力,感受到这股可怕的力量,蛋蛋又恢复了金色,连光芒都比刚刚谄媚了些。
于子绛见这蛋如此惧怕陈溪,没好气地说道。
“果真是随了那没骨头的货,我们狮族就没有这种软骨头!”
蛋的光弱了弱,被亲娘嫌弃有些低迷。
陈溪噗嗤一声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女娃不逞强踏实的活着,也挺好。”
被嫂子表扬后,蛋又不黯然了。
“哼。”于子绛哼了声却没反驳。
“哎,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是个女娃的?我和梅九都是破壳后才看到是儿子的,而且她好像比蛋蛋更聪明耶,自己变色,玩得一手好潜伏。”
被陈溪表扬后的蛋炫技似得变起了颜色,于子绛怒其不争地拍了下这颗天真的蛋。
“她忽悠你就信?”
蛋老实了,还没出生就感受到世界满满的恶意...
“她的资质没有蛋蛋好,会变色也不过是随了她父亲,雕虫小技的不要脸保命技能罢了,没什么大不了,战斗起来不如我狮族五分之一。”于子绛刚训完女儿天真,殊不知自己也正在给陈溪透着关键信息。
“变色龙啊?”
“九尾狐——呸!”于子绛终于现上当,可已经晚了。
陈溪还是套出了她的话。
“满肚子坏水的损狼。”于子绛呸了口,恨自己太过天真。
“咦惹...”陈溪早就有心理准备,实锤后还是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