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主仆两人商议出个眉目,厅堂来就有婆子通禀,说是尹家远房叔伯尹树来了。
尹琪樱想到这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远亲就头疼欲裂,奈何他手里捏着她的把柄,怠慢不得。思忖一番,她只得招人进来。
尹树一见尹琪樱就嬉皮笑脸同她打招呼:“哟,阿樱近来可好?气色瞧着有些差呀!”
尹琪樱朝两侧使了个眼色,丫鬟把其他奴仆都喊下去,还悉心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尹琪樱耐着性子,道:“说吧,您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总不会是看年关将至,特特来给我拜年吧?”
“还是阿樱懂叔!今儿我来找你,是想同你支点银子开店面的。你知晓的,如今生意不好做,总要银钱周转。”
“又要钱吗?”尹琪樱挑眉,“一个月前才讨去三根大黄鱼,咱们尹家就是金窝银窝,也不兴您这样败呀!”
尹树既然来讨钱,那便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尹琪樱手里掌控着整个尹家,说没钱,鬼才信!
闻言,他也不恼,只笑道:“阿樱这就心疼钱了?未免太将叔当外人了!要知道,若不是我为你瞒下消息,谎称你爹临终前把秘籍留给了你,这尹家,恐怕你还掌不起来吧?我都帮你这样大的忙了,一丁点封口费你都不给,可是会寒了叔的心呀!”
“你……”又是要挟她,每一回都拿这个说事!
“要是我心冷,这嘴就不严实。一说秃噜嘴,你这尹家家主的地位恐怕不保了吧?”尹树慢条斯理地胁迫她,话里话外全然不带怕的。
尹琪樱无法,咬牙切齿地问:“你想要多少?”
尹树挑起手指,比了个“五”:“就这个数吧。”
“五根大黄鱼?!你怎么不去抢?!”
“阿樱是不愿给吗?那我可……”
尹琪樱拦住他去路:“行,叔回家里等着吧,待会儿我就喊小丫鬟给您送礼去。”
“嗳,这就乖了不是?”尹树满意地理了理衣袖,哼着小调儿朝外头走去。
还没等他走多久,某个暗巷内,冲出几名凶神恶煞的劫匪。尹树忽觉眼前发黑,腰上一阵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他的腹腔涌出红豆大的一点血迹,随后那血液蔓延开,好似一朵瑰丽的花,越扩越大,染红了他新制的马褂。
是有人……行刺!
尹树想喊人,可喉咙却被血沫糊住,怎样都叫嚷不出声。
这匕首有毒!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是来劫走他的!幕后主使是谁?尹琪樱吗?
“臭丫头,你竟敢伤我!我……我决计饶不了你!”
很快,他就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的身子骨发软,轰然倒地。
尹琪樱看了一眼座钟,盘算着时间,想来那群人该得手了。
她笑如春山烂漫:“早提醒过你,别来惹我,你偏不听。我感激您早些年为我安定尹家族人,教他们唯我马首是瞻。您这份恩情,阿樱永世不忘。”
她吹了吹指甲,不知对谁说话:“若你接下来懂事,我自留你一命;要是不听话……每年的忌日,我定会念旧情,多为你烧一些纸钱的,且放心去吧。”
尹琪樱办完了事儿,神清气爽。
她收起横陈在沙发上的玉腿玉胳膊,起身喊:“来人。”
“嗳,大小姐有何吩咐?”丫鬟阿琴很快从屋外推门进来,垂眉敛目,在旁侧待命。
尹琪樱道:“我记得咱们在南城也有一处僻静的小别院,让人收拾出来,过几日,我请我妹妹前去小住。”
阿琴一愣,悄声问:“您是要在那儿行事?”
“你倒是聪明,不过……”尹琪樱笑,指尖抚上她细腻的脸颊,“我同你说事儿,是你的福气。你就是那听我心事的阿猫阿狗,用着你的时候,你汪汪叫两声,不用你的时候,大可闭嘴。”
尹琪樱是在告诫阿琴不要多嘴多舌。
她一反常态,指甲嵌入阿琴鬓边的肌肤,轻划出一道血痕。
那血珠沁出,随着阿琴的热汗一同滚至下颚。
阿琴吓得两股战战,忙求饶:“是奴婢多嘴,该打该打!”
“呵,你退下,去布置吧!”尹琪樱背对阿琴,不再言语。
尹琪樱饶过她,还给了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阿琴佯装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她抬眼,小心翼翼看了尹琪樱一眼,眼里满是怨恨。
她咬紧下唇,终是不敢忤逆尹琪樱的意思,出门办差事去了。
阿琴一出门,又端起架子,耀武扬威地朝前走。
片刻,有小丫头迎上来示好。
对方一脸担忧地问:“阿琴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阿琴忙捂住脸颊,怒目而视,在下人面前,她是最大的那个,地位超然。
她低声斥责:“少问!”
“是。”小丫头哆嗦,缩了缩脑袋。她害怕之余,也有几分羡慕。若是能像阿琴一样在主子面前得脸就好了,届时就不用受人白眼,做些下等人的活计,像条癞皮狗一样活着了。
阿琴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黑衣人窜入了尹琪樱的室内。
对方单膝跪于尹琪樱跟前,向她禀报:“主子,尹树不见了。”
“什么?!”尹琪樱皱眉,不解地问,“我不是让你在外头盯着吗?一个大活人怎可能不翼而飞了?”
“您吩咐过,不要在尹家附近行事。于是属下等尹树出府后,便去他往常离开的核桃窄巷里蹲点。谁知几分钟过去都没见到人,再沿途找人,只寻到了一个带血的扳指。”黑衣人把那物件递到尹琪樱跟前。
扳指是翡翠制的,其色温润,是尹树惯爱的物件。
这血还新鲜……
尹琪樱忽然一阵心慌意乱:“不好,他该是先一步出事了。不是我的人下了手,那是谁干的?”
她踢了黑衣人一脚,道:“没用的东西!去查!快去查!”
“是。”黑衣人足上踏步,跃上房梁,一路飞檐走壁,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尹琪樱颓唐地靠回沙发软垫子里,疲乏地拧了拧眉心,自言自语:“罢了,先紧着应付尹颜吧……处置好了她,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