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下了。”刘秀向许汐泠点点头。
翌日一早,舂陵军于城内各醒目之处张贴出告示,宣布今日午时,对郭登处以极刑,而负责监斩的,正是许汐泠。
这份告示一张贴出来,立刻在城内引起不小的轰动。舂陵军会处死郭登,这是人们都能猜到的事,但许汐泠会做监斩官,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其一,许汐泠这位许家的大小姐,竟然加入了柱天都部,令人意外,其二,许汐泠和郭登有仇,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当初事情还闹得满城风雨,现在由许汐泠负责监
斩郭登,未尝不是对郭登的报复。而且看告示的内容,是先对郭登处以宫刑,然后再斩,这让人们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两年前的那件事。
消息在城内传开,自然也传到了寥府。
听闻手下弟子的禀报,廖恒气得七窍生烟,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说道:“蝶影阁欺人太甚!许汐泠这个贱婢,竟敢如此欺辱我柏松门!”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先宫刑,再斩,许汐泠羞辱的可不是郭登一个人,更是在羞辱整个柏松门!
在场的柏松门弟子纷纷说道:“副掌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柏松门绝不能受这等的奇耻大辱!”“当年我们在湖阳有郭登,成功压制住了蝶影阁,现在蝶影阁找到了柱天都部做靠山,反过来欺压我们,如果我们坐视不理,任凭许汐泠的欺辱,以后我柏松门弟子行走江
湖,可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是啊,副掌门,我们决不能容忍许汐泠那个贱人如此欺辱郭登,如此欺负我柏松门!”
一干柏松门弟子无不是义愤填膺,眼珠子瞪得滚圆,看样子都恨不得把许汐泠生吞活剥了似的。
廖恒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坐于身边的两名中年人,说道:“吕长老、关长老,依你二人之见呢?”
吕姓的长老正是吕宁,关姓的长老名叫关英。吕宁眼帘低垂,嘴角勾起,冷笑着说道:“许汐泠不知死活,我们今日成全她就是!”
关英皱了皱眉头,说道:“很显然,许汐泠现已投靠柱天都部,而柱天都部内,还是有些能人的,与之力敌,我担心,难以成功!”
廖恒点点头,冷静下来想想,他觉得关英所言有理。在斩郭登的法场上,柱天都部的兵马一定少不了,如果仅仅是人多,那倒也不可怕,关键是柱天都部内猛将如云,别的人不说,单单一个马武,就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
。
他喃喃说道:“我等若想强行劫法场,成功的希望的确是很渺茫啊!”吕宁一笑,说道:“副掌门,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明的一路引走柱天都部的兵马,暗的一路则趁机劫走郭登,如果有可能,还可顺
便将负责监斩的许汐泠一并擒下!”
听闻吕宁的这番话,在场的柏松门弟子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说道:“吕长老此计甚妙!”
“一路明,一路暗,双管齐下,双重保险,舂陵反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方会有这样的部署!”
“没错!让舂陵反贼上战场打仗、征战或许还在行,但论起江湖手段,他们和我们相比,还差得远呢!”
柏松门弟子几乎没有人反对,全部赞同吕宁的主意。
其实很容易理解他们的心思,这次能不能救下郭登,其意义已经远远大过了事件本身,这关系到柏松门的名声,关系到他们以后能不能在江湖中抬起头来做人。
廖恒看向关英,问道:“关长老,你看?”
关英还是觉得吕宁的主意并不稳妥,风险太高,不过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几乎一边倒的支持吕宁,如果自己再出言反对,横加阻拦,只怕会大失人心和威望。
思前想后,他缓缓点头,说道:“可以一试。”
听闻这话,廖恒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们这次就按照吕长老的主意办,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说着话,他对关英说道:“关长老,你带五十名弟子,做明路!”
关英没有二话,拱手说道:“遵命!”
廖恒又看向吕宁,说道:“吕长老,你和我带其余的兄弟,做暗路,伺机而动。”
“遵命!”吕宁干脆地答应了一声。
许汐泠不太懂得军事,但对江湖人的行事作风,十分了解,柏松门的一举一动,几乎全在她的预料当中。
晌午,郭登被大批的舂陵军兵卒带到了法场。负责押送郭登的,除了监斩官许汐泠外,还有马武和盖延。这两员大将,都是身材魁梧雄壮,穿着铜盔、铜甲,骑着黄骠马,金光闪闪,晃人眼目,一人手持九耳八环刀
,一人手持偃月刀,走在队伍的前面,如同两尊门神似的。
都不用喊话,他二人刚一走近,附近围观的百姓们便自动自觉地向后退让。
许汐泠和平时的打扮一样,里面是白色的襦裙,外面披着薄纱,她的脸上,也蒙上一层纱巾,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到了法场,许汐泠自然是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在她身边,还有两名县衙的官员,她后面,站立着梅、兰、竹、菊四个丫鬟。
坐定后,等了一会,许汐泠对身边的两名官员说道:“李主簿、王曹掾,带人犯吧!”
湖阳县衙的官员,都是新更换上来的。李主簿听闻许汐泠的话,向她欠了欠身,随即大声唱吟道:“带人犯郭登!”
随着他的话音,两名兵卒把郭登驾到了刑台上,将他直接摁跪在地。此时的郭登,哪里还有做县尉时的风光,披头散,目光涣散,神情呆滞,仿佛丢了魂魄,他只着白色的中衣,不过中衣上又是血渍,又是污渍,都快看不出来原本的白
色了。
李主簿从桌台上拿起公文,大声宣读郭登的罪状。
郭登担任湖阳县尉期间,做过好事,但也没少做坏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宣读出来,根本不用添油加醋,林林总总的罪行加到一起,足够让郭登死上几个来回的。
以前受到郭登欺压和迫害的百姓,现在都找到了宣泄口,在李主簿宣读郭登罪状的同时,人们也是叫嚷连天:“杀了这狗官!”“快杀了这狗官!”
好不容易等李主簿宣读完,郭登的周围已散落了好多的碎石块。
许汐泠举目望望太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深吸口气,抽出令箭,向桌外一丢,沉声道:“时辰已到,行宫刑!”
随着她的话音,两名兵卒再次走到郭登近前,将他死死摁在地上,另有兵卒扯掉他的裤子,并拿出一把羊角状的小弯刀。
斩的场面很常见,但宫刑的场面却很罕见。见到郭登要被执行宫刑,人们停止的喊骂,一个个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
就在手持小弯刀的兵卒,准备一刀割下去的时候,突然间,台下的人群当中飞射出来两支袖箭。
这两支袖箭,快如闪电,一支钉在兵卒的脖颈,一支则钉在他的太阳穴。
那名执刑的兵卒连声都没吭一下,身子向旁一倒,当场毙命。
现场寂静了那么片刻,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台下的人群大乱,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边跑还边连声大喊:“劫法场……有人劫法场了!”
在百姓们惊慌失措的同时,人群里,唰唰唰地跳出了数十名普通百姓打扮的蒙面人,他们手持长剑,直奔刑台冲去。
也就在他们快要冲到刑台近前的时候,就听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从刑台的一左一右各奔跑过来一骑,坐在马上的将领,正是马武和盖延。
马武人到了,刀也随之刀了,九耳八环刀挂着刺耳的呼啸声,狠狠劈向一名冲到刑台近前的蒙面人。那人急忙横起手中的青锋剑,格挡马武的重刀。
耳轮中就听当啷、咔嚓连续两声响。马武的一刀,直接震落了对方的手中剑,而后刀锋去势不减,将那名蒙面人拦腰斩断。
一刀劈杀一敌,马武片刻都未停顿,又挥刀向外一抡,叮叮叮,三名跳跃而起,于空中向马武出剑的蒙面人,皆被震退出去。
三名蒙面人落地后,又向后连退了数步才算把身形停稳,再看他们三人,持剑的手都哆嗦个不停,血丝顺着他的手掌,一直流到剑柄上。
马武冷笑出声,震声喝道:“宵小鼠辈,不敢以真容示人,我就让尔等蒙面做鬼!”
说话之间,他催马向一名蒙面人直冲过去,人未到,刀先至,九耳八环刀直刺那名蒙面人的胸口。
知马武力大惊人,蒙面人不敢抵其锋芒,急忙抽身向旁闪躲。
马武连人带马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蒙面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马武的刀已不可思议地横切到他的脖颈前。
此时再想躲闪和格挡,已然来不及了,咔嚓,蒙面人的脖颈应声而短,人头弹飞起来多高。
素有武瘟神之称的马武,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即便在武艺高强的柏松门弟子当中,也很少有人能在他的刀下走过一招半式。
正在马武杀得兴起之时,蒙面的关英箭步冲到他近前,手中剑直取马武胯下的黄骠马。
马武冷哼出声,大刀向外一挥,当啷,关英的长剑被挡开,紧接着,马武手臂一晃,九耳八环刀横扫出去,反取关英的腰身。太快了!快到关英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心中暗暗惊叹,马武果真名不虚传,也难怪吕宁会在他的手中败得那么惨。恐怕就算自己和吕宁合力战他,也未必能挡得住马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