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挟持着窦融,带着手下将士,缓慢后退,巨毋霸忌惮窦融和王邑的关系,不敢贸然冲杀,只能带着手下的莽军,在后面步步紧跟。
双方一个退,一个跟,一走就是十多里路。龙渊来到刘秀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主公,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已过辰时!”
刘秀点了点头,停下脚步,向对面的巨毋霸大声喊道:“停!”
巨毋霸耐着性子,喘着粗气,问道:“刘秀,你又想怎样?”
“你们不要再跟了,等我们撤出十里,自然会释放窦融!”刘秀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巨毋霸怒声质问道。
刘秀耸耸肩,说道:“但凡是我承诺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倘若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先杀了他,再和你等决一死战!”
说着话,他把手中剑向上抬了抬,看起来是打算一剑刺穿窦融的喉咙。
巨毋霸急忙抬起手来,说道:“等一下!”
他怒视着对面的刘秀,沉默了好一会,说道:“好,姓刘的,我就信你这一次,倘若你敢出尔反尔,老子就杀光天下所有的刘氏,让他们给你做陪葬!”
刘秀淡然一笑,完全不把巨毋霸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接过龙渊递过来的缰绳,纵身上马,而后,让龙渊带着窦融,一行人直奔平顶山而去。
跑出了十里地,刘秀回头一瞧,巨毋霸等莽军还真就没有追上来。
他勒停战马,然后让龙渊把窦融从马背上放下来。他抽出赤霄剑,向下一挥,斩断了窦融身上的绑绳,说道:“窦融,你可以走了!”
窦融缓缓张开眼睛,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接着,他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刘秀,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真打算放我走?”
刘秀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过的话,除非我做不到,否则就绝不会反悔。”
窦融眼巴巴地看着刘秀,一时间没说出话来。自己可是王邑的妻兄,刘秀既不杀自己,也不扣押自己,就这么把自己放了,窦融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不管他信不信,刘秀向龙渊挥了下手,后者会意,牵过来一匹无主的战马,递给窦融,说道:“好了,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耽搁,你赶快走吧!”
窦融下意识地接过缰绳,看看刘秀,又看看周围众人,试探性地拨转马头,向回走了几步。
见刘秀等人确实没有出手阻拦他的意思,窦融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觉得刘秀是真打算放自己回去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刘秀,拱手说道:“刘将军今日的不杀之恩,周公记下了。日后,刘将军要多加小心巨毋霸,此人不仅武力过人,且能驱使百兽。”
稍顿,他加重语气道:“那绝非谣传!言尽于此,在下告辞!”说完话,他催促胯下的战马,哒哒哒的快速跑了出去。
巨毋霸有驱使百兽的本事,这并非什么秘密,流言蜚语早就传得路人皆知。
只不过在大多数人看来,那也只是传言罢了,并不可信,人又怎么可能指挥得了财狼虎豹那些猛兽呢?
望着窦融一骑绝尘的背影,马武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说道:“临走之前,还要欺诈主公,十足的小人!主公就不该放了他!”
刘秀扬了扬眉毛,琢磨了片刻,他喃喃说道:“倘若,窦融没有扯谎呢?”
马武一愣,惊讶地问道:“主公真的相信巨毋霸有驱使财狼虎豹的本事?”
刘秀淡然一笑,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真出现了能驱使百兽之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而且,单看外表的话,巨毋霸也确实是个奇人。
没有在这里多做耽搁,刘秀带着百余名汉军将士,快马加鞭,进入到平顶山境内。
且说窦融,一路跑回到莽军本阵,与巨毋霸等人汇合一处。
看到窦融安然无恙的回来,巨毋霸也是长松口气,接着,又怒火中烧,如果这一次不是窦融坏事,自己真就把刘秀小儿的脑袋拧下来了。
他对窦融一句话都没说,向身后的部下一挥手,大喝道:“追!刘秀小儿还没有走远,今日,绝不能让他跑了!”巨毋霸正打算带着手下的骑兵去追击刘秀,窦融催马上前,伸手拦阻他,摇头说道:“巨毋将军,穷寇莫追,看刘秀等人所去的方向,是平顶山,那里地势险峻,极易设伏
,还是先派斥候探查清楚了再说!”
派斥候探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等斥候查清楚了,黄花菜都凉了!
巨毋霸不满地瞪了窦融一眼,沉声说道:“倘若此次不是窦将军贪功,又岂会被刘秀所俘?刘秀又岂能趁机逃走?”
现在巨毋霸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看窦融,眼眶子都青。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道:“如果窦将军怕了,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和你耗!”
说完话,他不再理会窦融,带着麾下的骑兵,直奔平顶山方向而去。
窦融劝不住巨毋霸,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自己的部下,跟在巨毋霸一部的后面,一同去往平顶山。
进入到平顶山境内,地势开始变得复杂,又是山又是林,即便想找个向导领路,都看不到人影子。巨毋霸带着手下的骑兵,东一头西一头的往前走着,等过了一大片的乱石区,地面上终于能看到马蹄印迹了。巨毋霸蹲下身子,仔细瞅了瞅,判断出来,都是新的马蹄印
,他心头一喜,站起身形,手指着马蹄印延伸的方向,说道:“刘秀是往那边跑的!追!”
在他的引领下,莽军骑兵逐渐深入平顶山,再往前走,前方有一座大山挡住去路,而这座大山的中央,仿佛被一把巨斧劈开了似的,有一条可容两马并行的峡谷。
看地上的马蹄印迹,刘秀等人是穿过了这条峡谷。巨毋霸刚要指挥手下骑兵穿过峡谷,窦融追上前来,急声说道:“等等!”
巨毋霸满脸的不耐烦,回头看着快马跑来的窦融,问道:“窦将军,你又有什么事?”
窦融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条峡谷。
峡谷又窄又长,地面还都是石头,极为难走,倘若山顶有敌军埋伏,己方将士在穿过这条峡谷的时候,可就凶多吉少了。
张望了好一会,窦融向巨毋霸摇摇头,说道:“巨毋将军,这条峡谷,地势太险峻了,还是……探查清楚了再过吧!”
巨毋霸都差点气乐了,没进平顶山的时候,窦融就说山内可能有埋伏,结果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现在到了这里,他又说可能有埋伏,可伏兵在哪呢?
那么高的山顶,刘秀等人还能长翅膀飞上去不成?
他没好气地说道:“窦将军若怕,让我等先过,这总行了吧?”说着话,他又要迈步往前走。
这一次,窦融可没有退让,他快速下马,死死抓着巨毋霸的袖子,沉声说道:“巨毋将军,万万不可贸然行事!”
巨毋霸也急了,时间紧迫,再耽误下去,刘秀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先是向手下的骑兵一挥手,说道:“你等速速进峡谷!”
而后,他转头看向窦融,满脸的不悦,说道:“窦将军为何一再阻拦我追杀刘秀?难道窦将军已与刘秀私通了不成?”
他这句话,让窦融脸色顿变,也下意识地松开巨毋霸的袖子。他脸色阴沉地说道:“巨毋将军慎言!”
巨毋霸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窦融是王邑的妻兄,旁人或许有可能与反贼私通,但窦融绝无可能。
被窦融一耽搁,巨毋霸麾下的骑兵已一批批的进入峡谷,起码得有数百人之多了。这么多兵马进去,除了马蹄声外,再没有一点别的动静。
巨毋霸瞥了窦融一眼,似乎在说,怎么样,你担心的伏兵在哪呢?他哼笑出声,大步流星地走进峡谷之内。
他进入峡谷,也就往前走出十来步远,突然间,就听头顶上方传来嘭嘭的巨响声,巨毋霸下意识地抬头向上一看,只见一颗面盆打下的石头从山顶上滚落下来。
此情此景,就站在峡谷入口处的窦融看得清楚,他下意识地惊呼道:“小心头上……”
他话音未落,那颗大石头已砸到巨毋霸的近前。
后者猛的断喝一声,将手中的锤子向上一抡,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巨响,从那么高山顶落下来,足足有好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竟然被巨毋霸一锤击了个粉碎。
不过很快,第二块、第三块乃至更多的石头,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山顶上砸落下来。巨毋霸站在峡谷内,双腿岔开,抡起手中的双锤,不停的往上击打。
嘭、嘭、嘭——
锤子打碎石头的巨响声,此起彼伏,回音在峡谷里久久不散。这般场景,让窦融以及周围的莽军将士无不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还是人啊,就是个人形的怪物!
巨毋霸一口气击碎了十多颗巨石,不过山顶上的石头还在源源不断的砸落下来,这时候,纵然是巨毋霸也有些难以支撑了。
他不甘心的怒吼一声,双锤齐出,再次砸碎两块落石,而后,他向后连退,从峡谷内踉踉跄跄的退到峡谷外。
这时再看巨毋霸,和个土人差不多,头上、身上全是尘土和碎石屑,反观峡谷内,一块块的落石还在不断的砸落下来。
巨毋霸是成功退出了峡谷,但先前进入峡谷里的那数百名莽军骑兵,却一人都未能退出来。峡谷内,不断有人被落石砸中,摔下战马,有的则是连人带马,一并被砸倒在地,这数百名骑兵的惨叫声,在峡谷中已然连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