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将军!”铜马军众将齐声应是。东山荒秃举目望向对面的汉军,嘴角扬起,振声说道:“传我将令,命:奋威营、奋武营、奋勇营、奋战营,合力进攻敌军前军;命:护军营、护典营,进攻敌军左翼;命
:建威营、建武营,进攻敌军右翼。其余众营,在后待命掠阵!”
铜马军的编制,和正规军不太一样。正规军的编制是伍、队、屯、曲、部、军。而铜马军的编制是什、队、屯、曲、部、营。一营为一万人。
东山荒秃派出奋威、奋武、奋勇、奋战、护军、护典、建威、建武,合计八个营,等于是一下子派出八万之众,欲围攻汉军。
他的命令,立刻被传令兵传达下去,时间不长,铜马军的阵营里响起了轰隆隆的擂鼓声。随着鼓声一起,接到进攻命令的八个营,齐齐向前推进。
奋威、奋武、奋勇、奋战四营走在正中央,护军、护典二营走左翼,建威、建武二营走右翼。
远远看去,起进攻的铜马军,是摆出一个口袋阵,向汉军这边推进过来。东山荒秃的临阵指挥没什么问题。铜马军是以多打少,而且兵力还数倍于汉军,如果把全军将士一股脑的都派上阵,很多将士根本打不到敌人,只是在白白消耗体力罢了
,得不偿失。先派出一部分兵力作战,留下另一部分兵力掠阵,是对己方将士最有效的利用。
即便最先起进攻的只有八万将士,但兵力也要远远多于汉军,对于兵多的一方,摆出口袋阵型,再合理不过。
看到推进过来的铜马军,给己方摆出了口袋阵,刘秀并不惊慌,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
他将吴汉、马武诸将放到左翼,将耿弇、景丹诸将放到右翼,将岑彭、铫期诸将放在前军,以中规中矩的矩形阵来应对铜马军的口袋阵。
最先靠近汉军方阵的,便是铜马军的奋威、奋武、奋勇、奋战四营。
当两军相距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岑彭从一旁的军兵手中接过弓箭,他抽出一支雕翎箭,搭上弓弦,对准天空,射出一箭。
嗖——
箭矢划破长空,画出一条弧线,啪的一声钉在地面上。
这是定位箭,这一箭的位置,距离汉军刚好是一百步,也就是说,当敌军迈过这一箭的时候,便正式进入到汉军的射程。
而后,岑彭又连射了四箭,也全部都是定位箭。
四支箭矢距离汉军的距离分别是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二十步。二十步之内,不用再定位了,这时候,两军要做近身肉搏战。
岑彭是正规军出身,指挥作战有板有眼,他率军与敌交战,标准得就如同兵书战策一般。
随着铜马军的不断推进,双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眼瞅着向前推进的铜马军将士踏碎岑彭射出的第一箭,汉军阵营的弓箭手们齐刷刷地捻弓搭箭,将箭矢的锋芒瞄准半空。
不用转头去看,只听周围箭矢上弦以及开弓声,岑彭便可判断出来,己方的箭手们已经做好准备。他骑在战马上,抽出肋下的佩剑,向前猛的一挥。
嗡!
一面黑雾由汉军阵营飞上天空,在空中化成一团乌云,而后挂着嗡嗡的呼啸声,砸入铜马军的阵营内。
和青犊军、尤来军一样,铜马军的防御力也不强,人们身上的盔甲残缺不全,很多兵卒根本就没有盾牌,全军上下,也组不成可有效抵御箭阵的盾阵。可是与青犊军、尤来军不一样的是,铜马军挨了一轮箭阵,被射倒一大片人,人们非但没有胆怯,驻足不前,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嚎叫着,开始向前疯狂地奔跑
起来,对汉军阵营起了急冲锋。
迎着如此密集的大规模箭阵,还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锋,而且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干,是全军好几万人一起这么干,这样的敌人,岑彭以前也没见过。
他眯了眯眼睛,振声喝道:“继续放箭!八十步!”
铜马军数万人冲锋,速度太快,一轮箭阵过后,他们已近到八十步。
汉军箭手们纷纷压低箭矢瞄准的方向,紧接着,又是嗡的一声,第二轮箭阵飞出,又是一大长面的乌云,砸入铜马军的阵营里。
噼里啪啦!箭矢仿佛雨点一般落入人群里,有的铜马军兵卒,都是身中一两箭,但他们好像毫无感觉似的,继续往前奔跑,直至头部、胸口等要害中箭,才气绝倒地。
“六十步——”岑彭大声喊喝道。
“四十步——”
“二十步!箭手后撤!重盾兵,起盾,组盾阵!”
在岑彭的指挥下,汉军前排跪坐在地的兵卒,齐刷刷地站起身形,最前排的魁梧兵卒,纷纷将放在地上的重盾提了起来,竖立在自己的身前。
放眼望去,只是一瞬间,汉军的阵前便竖立起一面钢铁墙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出刺人眼目的银光。
与此同时,一根根的长矛、长戟,由盾牌的后面探出来,将这一长面的铜墙铁壁,变成了铁刺猬。
铜马军作战,的确不是青犊军、尤来军之流可比,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作起战来都异常勇猛。
冲在前面的兵卒,皆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前是一根根长矛、长戟的锋芒,当却没有一人减速,人们当真是瞪大了眼睛,硬往长矛、长戟的锋芒上撞。
咚、咚、咚!
噗、噗、噗!
两军接触到一起,第一排的铜马军兵卒齐刷刷地撞在长矛、长戟的锋芒上,自己的身体固然被刺穿,但冲锋惯性所造成的撞击力,还是将汉军的盾阵撞得东倒西歪。
盾兵们仰面倒在地上,都来不及爬起,铜马军兵卒已踩着盾牌,将手中的武器狠狠刺在他们的头上。
对于打起仗来不要命,又凶狠无比的铜马军,汉军将士都不太适应,前排阵型也被铜马军撕扯得有些混乱。
岑彭皱着眉头,与身边的铫期等人对视一眼,而后,他从战马的得胜钩上摘下自己的三尖两刃刀,二话不说,催马向前冲了出去。
“岑将军——”周围众人皆吓了一跳,纷纷召唤一声,而后,各持武器,跟随着岑彭一并催马向前跑去。此时,前方已经交战,在后面大喊大叫的让将士们稳住,那一点用都没有。要想稳住军心,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自己直接上阵,让将士们看到己方的主将亲自
上阵,定能大振士气。岑彭不愧是一代名将,一名优秀的统帅。他冲出本阵,来到两军阵前,挥舞起三尖两刃刀,连刺带劈,一口气杀伤十数名铜马军兵卒。看到岑彭出战,且砍杀铜马军如同
切菜一般,汉军将士,士气大振,人们吼叫着,奋力将不断冲击的铜马军杀退,而后,捡起倒地的盾牌,重新组成盾阵,与铜马军战到一起。
随着双方交战的持续,汉军这才逐渐适应了铜马军的打法。其实,铜马军作战方式非常单一,就是一个字,冲!人们在战场上,完全不要命的往前横冲直撞。看明白铜马军的手段后,汉军这边也做了相应的变化,一个人持重盾,挡不住铜马军自杀式冲撞,那么每面重盾的后面便安排两名兵卒,再不行,安排三人、四人,总之
,就是要把盾阵竖立起来,不让对方撞倒。
只要前排的盾阵不倒,铜马军自杀式的冲锋,那真的就是在自杀了。随着汉军逐渐稳住阵脚,双方的差距也开始显露出来。
铜马军这边,没有阵型,没有战术,甚至都没有配合,每个人都在单兵作战,只不过每个单兵的目标和作战方式都是一致的,就是瞪着眼睛往前硬冲。
随着汉军稳固住了前排盾阵,死在盾阵前的铜马军兵卒开始激增。
冲上来一个,被盾阵后的长矛、长戟刺死一个,冲上来一排,被刺倒一排,冲上来一群,又被刺倒一群。
前面的阵型稳固了,汉军阵营中央的弓箭手们,开始心无旁骛的向敌军阵营放箭。这时候,铜马军已呈现出不支。
前面作战的将士,迟迟撕不开汉军的盾阵,后面的将士们,又要承受汉军弓箭手的箭阵,双方交战倒了这一步,对于铜马军而言,太艰难了。
现在战场上,不仅奋威、奋武、奋勇、奋战四营遇到了这样的困难,进攻汉军左翼的护军、护典二营,以及进攻汉军右翼的建威、建武二营,也同样遇到了这样的困难。
虽说场面上是铜马军在围着汉军打,但汉军的伤亡并不大,反倒是进行围攻的铜马军,已经死伤无数。
两军交锋,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是对于靠着一股子猛劲作战的铜马军而言,更是这样。
铜马军的作战方式是,我上来就抡你三板斧,这三板斧劈下去,能把你劈死,我就赢了,劈不死你,我也就后劲不足。
这种战法,简单又粗暴,寻常的兵马遇到铜马军,还真就扛不住他们这三板斧,通常会被杀得大败。
铜马军也正是靠着这三板斧的绝活,纵横河北,无人能敌,从区区的几百人,壮大到几十万众。
结果这次,他们算是遇到了克星。
此时的刘秀,麾下的兵马是没有多少,但却战将如云。吴汉、耿弇、岑彭、铫期、马武、朱祐、祭遵、景丹等等,随便挑出一位,都是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名将。眼瞅着进攻己方的铜马军前力已尽,后劲不足,还在硬着头皮对己方进行强攻。刘秀传令,左翼吴汉、右翼耿弇,率骑兵破敌,他自己则亲自去到前军,率领岑彭、铫期
诸将,对铜马军展开反攻。双方交战了这么久,八个营,八万之众的铜马军,已经折损了近三万人,余下的五万多将士,只是在硬着头皮死撑罢了,汉军的突然反击,如同是给了这八个营的铜马军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