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涿郡,放到现代,包括了北京、保定等地。尤来军、大枪军、五幡军残部逃进涿郡后,不敢停歇,依旧是一路向东北方向逃窜。
刘秀军穷追不舍。起义军又被迫从涿郡穿过广阳,进入右北平郡。
右北平郡,是南到唐山,北到赤峰的一大片区域,这里已经包括东北的一部分了。如果起义军继续向东北跑,就得进入辽西、辽东。
不得不承认,这三支起义军是真的很能跑,从冀州的西部,硬是跑到了幽州的北部。
也不得不佩服,刘秀也是真的很能追,似乎下定了决定,就是要把尤来、大枪、五幡这三支起义军的主力彻底歼灭。
到了右北平郡,起义军已然跑不动了,拉开架势,与刘秀军决战。此时,刘秀统帅的只有一万轻骑,由于追击的太远,大部队完全跟不上来。
刘秀率领的这一万轻骑兵,在右北平郡再次大败起义军,起义军伤亡万余众,又开始向北方溃败。刘秀依旧是不依不饶,继续率部追击。
起义军一直逃到了顺水北岸。刘秀率领麾下骑兵,接踵而至。
仗打到这个地步,三支起义军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刘秀心知肚明,只要己方再加把劲,定能一鼓作气,全歼尤来军、大枪军和五幡军。
可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让刘秀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顺水的北岸,突然出现了一支大枪军的别部。
这支大枪军人数倒是不多,只有七、八千人,但却是精力充沛的生力军。
反观刘秀这边,他统帅的轻骑兵,已不到万人,而且经过这么久的长途跋涉,早已是人困马乏。
得到大枪军别部的增援,起义军方面士气大增,立刻调转回头,向刘秀军起了反击。
疲惫不堪的骑兵,已然无法再对敌人起骑兵冲锋,只能和敌军进行正面的近身肉搏战。如此一来,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
数万之众的起义军,将以刘秀为的数千骑兵,团团围困。
这时候,刘秀也意识到自己因连战连捷,导致轻敌冒进,局势危急。
他急忙传令部下,全军向回突围。
可是现在汉军再想突围,又谈何容易?一路被汉军追着打的起义军,个个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怒火,现在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人们哪能错过这个机会?
起义军兵卒,拉着一条条的绊马索,向汉军蜂拥而来。接踵而至的是一匹匹的战马,轰然倒地,战马上的骑兵摔滚在地,然后被众多的起义军乱刃刺死。
刘秀从身边的护卫手中抓过来一杆长矛,催马冲杀出去。迎面而来的两名起义军兵卒,拉着绊马索,分向他左右两边跑来。
当绊马索拖到战马近前的时候,刘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同时上提缰绳。战马一跃而起,从绊马索的上方跳了过去。
落地后,接着战马的惯性,刘秀一矛刺出,将一名冲到近前的敌军刺翻在地。
倒下一名兵卒,冲上来一大群的兵卒,人们叫喊连天:“刘秀在这!刘秀就在这里!杀刘秀!为兄弟们报仇!杀刘秀啊——”
听着起义军的叫喊声,刘秀眼中寒芒一闪,手持长矛,向前催马冲锋。来到人群近前,他全力向前刺矛,对面的起义军兵卒下意识地举起盾牌格挡。
耳轮中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木盾破碎,与此同时,刘秀手中的长矛也被震断成两截。他手臂向外一挥,将半截长矛甩了出去,正砸在一名起义军兵卒的头上。
随着嗖嗖两声尖啸,刘秀回手抽出佩剑,向外挥斩,叮叮,两团火星子在空中乍现,两支弩箭在空中打着旋,斜飞出去。
不过在刘秀挡下了侧面而来的弩箭,却未能挡下背后射来的一箭。
箭矢不偏不倚,正中刘秀战马的马臀。战马吃痛,咴咴嘶叫着向前飞奔。
眼瞅着前方又有敌军兵卒拉着绊马索跑来,刘秀再想控制战马,越过绊马索,战马已经不听他的指挥。
噗通!
战马的两只前蹄,被这条绊马索结结实实的绊了个正着。战马连同马背上的刘秀,一并向前跌了出去。
受惯性使然,刘秀飞扑出去三米开外,落地后,又向前翻滚了三四米远,他的身子才算停下来。
刘秀头顶的头盔不知道摔落到了哪里,几缕头从头顶散落下来。
周围的起义军兵卒以为有机可乘,蜂拥而上,刘秀从地上抓起赤霄剑,身形一晃,反冲向人群,赤霄剑顺势横扫出去。
沙——
剑锋划开三名兵卒的胸膛,随着三声惨叫,三人一并仰面而倒。刘秀踏过他们到底的尸体,赤霄剑向前急刺,正中一名兵卒的面门,剑尖在其脑后探出头来。
刘秀连杀数人,将围攻上来的敌人暂时杀退。
这时候,龙渊和龙准、龙孛等人纷纷跑到刘秀近前,龙准、龙孛率领着护卫,持剑杀向敌军,龙渊则拉着刘秀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大王,你怎么样?”“我没事!”刘秀得到了喘息之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向四周环视,己方的骑兵已经完全被敌军冲乱,有的是连人带马的一并被敌军绊倒,有的是则是骑兵被蜂拥而上
的敌人拉下战马。
刘秀深吸口气,说道:“此战我军已败,赶快撤退!”说着话,他看向龙渊,说道:“龙渊,跟上我,我带你等突围出去!”
话音还未落,刘秀提起赤霄剑,向前方的敌军冲杀。
下面的骑兵们也都纷纷向刘秀这边聚拢,只不过,大多数的骑兵都已经失去战马,只能步行护着刘秀,向外突围。
危急时刻,刘秀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赤霄剑在手,上下翻飞,周围的起义军兵卒,粘上就死,碰上就亡。
自从刘秀到了河北之后,亲自上阵杀敌的次数已经很少了,这或许让人逐渐淡忘,刘秀本身也是个十分彪悍,武艺高超的猛将。
当年在昆阳,带头冲锋人就是刘秀,杀入敌军,连续斩杀数十敌,锐不可当。
现在刘秀再次挥出他擅长冲阵的本领,带着麾下的汉军将士,于敌军的包围圈里,硬是杀开一条血路,成功突围了出去。
可是起义军方面难得抓住这么一个可以置刘秀于死地的机会,又哪肯轻易放他离开?
刘秀带着麾下的残部一路向南败逃,数万之众的起义军则是穷追不舍。
双方又开启了一追一逃的模式,只不过这次双方的角色来了个对调,变成刘秀在前跑,起义军在后追。
眼瞅着双方的距离无法拉开,刘秀的正前方,迎面冲杀过来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为的一人,正是耿弇,在其身后,还有王丰诸将。
耿弇率领的骑兵数量不多,只有几百骑,面对着数万之众的起义军,他们这数百骑也难以抵御。
王丰催马来到刘秀近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交给刘秀,急声说道:“大王快走,我等来殿后!”
此时的刘秀,早已杀得满脸满身都是血,也分不清楚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
他接过缰绳,纵身上马,回头望望,只见人山人海的起义军还在穷追不舍,还在高喊着‘诛杀刘秀’的口号。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附近的耿弇和王丰等人说道:“这次,险些让贼军讥笑了。”(原话:几为虏嗤!)
失败者的身上,因素可能有多种多样,而成功者的身上,总是具备着共同的特质。
曹操每次打了败仗,总会哈哈大笑,笑自己的不足,笑敌军未能杀死他,鼓舞己方的士气。而早于曹操近两百年的刘秀,也是这样,虽说吃了败仗,虽说被起义军追杀得狼狈不堪,差点一命呜呼,但他没有垂头丧气,也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还能笑着说,差点让
贼军看了自己的笑话。
耿弇等人闻言,无不是哭笑不得。耿弇说道:“大王快走!我等护送大王!”说着话,耿弇将背上的长弓摘下,骑在马上,一边护着刘秀,一边连续向后放箭。
此时的耿弇,当真犹如神助一般,箭无虚,每一箭射出去,总有一名敌军应声倒地。他一连射出十数箭,一共射杀十数敌。
只是,敌军的兵力实在太多,不是靠耿弇十几箭或者几十箭就能抵挡住的。众多的起义军,呈扇形围拢上来,欲将刘秀等人再次围困。
恰在这时,数支箭矢从起义军的人群里射出,直奔刘秀而去。刘秀持剑挡下几箭,但还是有一支箭矢划破了战马的肚皮,将其撕开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战马吃痛受惊,原本已经跑不快的马儿,突然了疯的向前飞奔。马上的刘秀急拉缰绳,可是根本没用,受惊的战马卯足了劲的往前跑。
受惊战马的速度太快,刘秀无奈,只能收起赤霄剑,双手紧紧搂抱住战马的脖颈,整个人趴伏在马背上。
战马沿着顺水岸边,一路狂奔,跑上了一处山坡。
耿弇、王丰等汉军将士看得清楚,无不大惊失色。刘秀趴在马背上,看不清楚,但他们可看得真切,那座山坡的顶端,是一座断崖。
“大王,小心——”
“大王快下马——”
人们连声叫喊,但是没用,距离太远,刘秀根本听不清楚,此时他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啸声。
战马顺着山坡,一直跑到山顶,上到山顶的平台,也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穿过平台,跑到断崖前,紧接着,马儿一跃而起,从断崖的边缘,纵身跳跃出去。
战马跃崖的姿态,身影甚是优美,阳光倾泻下来,在一人一马的身上形成一圈光晕。
那一刻,马儿仿佛要驮着刘秀,一飞冲天似的。此时此刻,山下的汉军将士们傻住了,追击的起义军将士们也都傻住了。
人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飞跃在高空的一人一马,几乎忘了呼吸。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一人一马跳跃到极限,在空中有片刻的停滞,然后又由高空一头掉了下去。
咚!随着一声闷响,这一人一马,一并掉入顺水河中。在湍急的河水里,只溅起一团巨大的浪花,紧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人马俱消失在河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