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一行人进入南阳后不久,花非烟便召来云兮阁在南阳的眼线,让他讲述南阳这里的具体情况。
云兮阁探子将南阳的现状,仔仔细细地讲述一遍。刘秀等人听后,这才知道,原来邓奉不在新野,而是在南部与吴汉作战。
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交战,探子也说不清楚,因为战局变化得太快,今日双方可能还在襄乡作战,明日就可以跑到蔡阳或者童陵作战。
至于宛城,情况就更乱了,宛城的北部,有董訢军驻扎,宛城的南部,有邓终军驻扎。
今日双方城北打,明日双方城南打,总之,宛县地区终日都是兵荒马乱,打来打去。听完云兮阁探子的讲述后,刘秀略微琢磨了一会,喃喃说道:“既然邓奉不在新野,而是在南部作战,我想,丽华和汐泠到了南阳后,未必会去新野,很可能会去找邓终。
”
花非烟对邓终这个人没什么了解,她问道:“陛下,邓终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秀摇头而笑,说道:“与邓奉相比,邓终心胸狭隘,不过头脑机敏,诡计多端,不容易对付。”
他对邓终的印象并不好,事实上,邓终的人品也的确很差。但邓终与邓奉的兄弟之情极深,不然的话,以他的为人,又哪里会在乎袁菲儿的死活。
花非烟微微皱眉,说道:“倘若真如陛下所言,在阴贵人和许美人去见邓终之前,我们一定要把她俩拦下来!”
刘秀点点头,说心里话,刘秀宁愿阴丽华和许汐泠落到邓奉手里,也不愿意她二人落到邓终的手里。
邓奉这个人,还是挺重感情的,丽华与他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对丽华,邓奉不太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
但邓终可不一样,此人阴险,行事卑劣,丽华和汐泠一旦落到他的手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
和云兮阁的探子见完面后,刘秀一行人决定去宛城。
目前,宛城正在交战,早已封城,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刘秀、花非烟、龙渊等人去到宛城西部的一座小镇子。
这座小镇子名叫平镇,住这一百多户人家,总共有五百多口人。由于平镇距离郡城近,农工商三业都很兴盛。镇子里的店铺多,酒馆、客栈也多。
刘秀五人进入镇子后,在一家客栈订了五间房。现在宛城在打仗,路过平镇的商人和游人也是寥寥无几,客栈里的房间大多都是空着的。
安顿好之后,花非烟独自离去,去找云兮阁的探子,交代他们如果在宛城周边布下眼线,搜寻阴丽华和许汐泠的踪迹。
刘秀和龙渊、龙准、龙孛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加上肚子也饿了,便去到客栈的大堂,点了些饭菜,坐在大堂里用餐。
客栈的客房生意不怎么样,食客倒是不少。许多食客过来,就是想喝点酒,聊聊天。
刘秀落座之后,向周围扫视了一圈,到这里吃饭喝酒的食客还真不少,坐了有一二十号人。
距离刘秀这桌不远,坐着几名皮肤黝黑,穿着麻衣麻裤的汉子,看模样,不是平镇的农民就是平镇的渔民。
几人都是各点了一碗酒,然后将抓来的螃蟹让店家帮忙煮了,他们是边喝酒,边吃蟹。
早在周朝的时候,中原百姓就已经开始吃螃蟹了,祭祀的时候,经常也会用到螃蟹。几人都是喝得脸红脖子粗,其中一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次,洛阳军在南阳一败,以后再想打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这南阳,乃至整个荆州,早晚都是人家
邓奉的天下!”
“我看未必,洛阳兵强马壮,兵多将广,这次是败了,以后肯定还得再打回来!南阳可是帝乡,他刘秀都在洛阳坐了皇帝,能把南阳放下不管吗?”
“打回来?靠什么打回来?邓奉才起兵几天,现在就有十万大军,这次把洛阳军打败,士气更盛,兵力还会大增,等到那时,谁去打谁还不一定呢!”
另一名汉子十分赞成地连连点头,摇头说道:“我看他刘秀就是太狂了,又要打赤眉,又要打荆州,还要打刘永,三面开战,又岂能不输?”
“三面开战倒也没什么,可作为南阳人,他刘秀理应善待南阳才是,可洛阳军到了南阳都干了些什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刘秀实在愧对南阳百姓!”
“同是南阳人,邓奉可比刘秀强多了!”“就是!”
他们的谈话也引起其他食客的共鸣,不少人都参与进来,对于刘秀、邓奉的南阳之争,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在南阳这里,倒是没有人去传邓奉的造反是为了阴丽华,这种传言,在南阳这里也没有市场。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刘秀当年的那句名言在南阳太出名了,南阳百姓基本都知道,刘秀上太学的时候就开始迷恋阴丽华,最终能抱得美人归,也全凭人家
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存在什么横刀夺爱的事。再者说,邓奉的出身可比刘秀好得多,邓家乃是新野的名门望族,要说横刀夺爱,也只有邓奉去夺刘秀的份。
不过现在南阳百姓普遍都支持邓奉,对于刘秀,有诸多的不满。
主要也是吴汉率军进入南阳后,的确没干什么好事,四处抢掠不说,还屠了新野城,这是最让南阳百姓接受不了的。
人们不太会去指责吴汉这个洛阳大臣,只会去指责刘秀这个洛阳天子。如果刘秀不是南阳人,也就罢了,百姓们对他的敌意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关键的问题,刘秀就是土生土长的南阳人,你现在做了皇帝,反而如此对待南阳百姓,人们都
有种被背叛的心理落差,对刘秀自然是有诸多的不满和敌意。
就坐在人群当中的刘秀,只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他放下筷子,禁不住摇头苦笑。
做皇帝的,不是光享受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完事了,下面的人犯的大错、小错,统统要都记在他这个皇帝的头上。
龙渊、龙准、龙孛相互看了看,眼中一同闪现出凶光。三人齐齐抬手,摸向肋下的佩剑。
只是一瞬间,从他们三人身上散出来的浓重杀气,好像让周围的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
坐在墙角的一桌人,下意识地向龙渊三人看过去,同时眉头紧锁。
就在龙渊等人准备起身的时候,刘秀向他们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三人下一步的行动。龙渊、龙准、龙孛强压怒火,将握住剑柄的手慢慢松开。
如果这里不是南阳,而是在洛阳,龙渊三人当场就能将这些乱嚼天子舌根子的百姓诛杀。
随着三人松开佩剑,他们身上外泄的杀气也随之收敛起来。坐在墙角的那桌人,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慢慢松缓下来。
龙渊、龙准、龙孛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但刘秀注意到了。当龙渊他们杀气外泄的时候,那桌人几乎同时感受到异常,不留痕迹的也握住了佩剑。
刘秀转头,向那桌人看过去。三男一女。三名男子的年纪都不算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普通,但却个个佩剑。
女子看起来年轻一些,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看髻,长及腰,用巾帼系着,这说明是未出阁的姑娘。
一般出嫁的女子,都要盘髻,像凌云髻、飞云髻、凌虚髻、朝云近香髻等等,款式很多,各种各样,比未出阁姑娘梳的这种类似于马尾辫要漂亮得多。
当刘秀向那三男一女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向他看过来,双方的目光对到一起,三名男子都是颔致意。刘秀也是点了下头,随之收回目光。
龙渊小声说道:“公子,要不,我们回房间去吃吧?”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里几乎没有说刘秀好话的人,坐在这里,简直是活受罪,还不如回房间去坐着。
刘秀深吸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向龙渊摆了摆手,表示无妨。他也想通过这些食客弄清楚,南阳百姓对自己到底有多少的不满和指责。
食客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这时候,外面突然乱了起来,街道上,许多百姓都在边喊边跑。
客栈里的食客们不明白怎么回事,店小二反应倒是快,第一时间跑了出去,拦住一名惊慌失措的行人,问道:“这位大哥,镇子里生了什么事?”
“别问了,赶快跑吧!贼军都打进来了!还杀了人呢!”那名行人说完话,推开店小二,继续向前飞奔。
店小二一脸的惊讶,吞了口唾沫,回到客栈里,大声说道:“贼军打进镇子里了!”
“贼军?什么贼军?是洛阳军?还是赤眉军?邓奉军?”有食客大声问道。
“不知道,现在街上的人都在跑,我们也赶快跑吧!”店小二神情慌张地说道。
食客们哪里还顾得上继续吃喝,纷纷起身,想离开客栈,但是来不及了。
只见一大群的军兵蜂拥而至,只眨眼工夫,便控制住了客栈门前的这条街道,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纷纷跪到地上,低垂着头,吓得浑身直哆嗦。
冲入平镇的这些军兵,既不是汉军,也不是赤眉军、邓奉军,而是董訢军。
邓终和董訢,在宛城这里与汉军相持,短时间的相持倒是没什么,可时间一长,无论邓终还是董訢,都受不了,主要是粮草不挤。
邓奉势力扩张的速度太快,储备的粮草,远远不够支撑起六万人大军的,粮食不够,又没钱去买怎么办?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抢。
但邓奉是以得民心才把势力扩充得如此之快的,抢夺百姓的粮食,那岂不和汉军一样了?势必会被南阳百姓所唾弃。
所以,即便要出来抢粮,这个脏活,邓终也不会自己干,此事只能落在了董訢的头上。董訢已经决定投靠邓奉,所以现在由他出面干这个脏话,他倒也不太介意。这拨攻入平镇的军兵,正是董訢的手下,人数并没有很多,只百八十号而已,董訢派出部下,洗劫的也不是平镇这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