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率领着大军,进入广乐城内,与苏茂汇合一处。
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已经生了逆转,以前是刘秀军多,刘永军少,现在则恰恰相反,变成刘永军多,刘秀军少。
苏茂认为,己方现在人多势众,且兵强马壮,而吴汉麾下的兵马,已经连续攻城这么多天,兵困马乏,疲惫不堪,眼下,正是己方一举歼灭城外敌军的好机会。就内心而言,周建不太愿意主动出战,不过他统帅着十多万的大军,竟然未能杀掉只带着两千骑兵冲阵的吴汉,这已让他脸面无光,如果现在他再怯战,那实在是说不过
去。
周建问道:“苏将军对于此战,有几成的把握?”
苏茂笑了,傲然说道:“我军将士十数万,而吴汉残部只六、七万人,我军倍于敌军,又岂能不胜?此战,我军可将吴汉围而歼之!”
说起来,苏茂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看他如此的自信满满,周建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就依苏将军之见,明日一早,我军出城,一举歼灭敌军!”
翌日,周建和苏茂率领着城内的十多万刘永军,主动冲出广乐城,直奔汉军大营而去。听闻敌军来袭的消息,正在寝帐中养伤的吴汉,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见状,在场的诸将都吓了一跳,杜茂和陈俊连忙上前,请按住吴汉的肩头,说道:“吴公伤势未愈,快快躺下休息!”
吴汉一挥手臂,将他二人推开,向左右的侍卫喝道:“取我的甲胄来!”
“吴公!”见吴汉都已经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要出战,杜茂、陈俊诸将都急了,齐声劝阻。
吴汉抬了抬胳膊,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吴汉从床榻上站起,说道:“大敌当前,数万将士之生死,系于一线,我又岂能躺在寝帐里?”
听闻这话,在场诸将眼圈都红了,纷纷哽咽着说道:“吴公保重身体啊!”
吴汉嘴角扬起,嗤笑出声,说道:“区区苏茂、周建,我吴汉还不放在眼里!”说话之间,有侍卫已把一副新的甲胄取来,小心翼翼地帮着吴汉穿上。
现在吴汉的身上都是伤,缠着一圈圈的绷带,许多地方都能看到渗出的血丝,吴汉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沉重的甲胄一件件的压在身上,他连声都不吭一下。
他扬头说道:“召集将士们,全军迎战!今日,我便要让苏茂、周建小儿明白,何为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看到一身甲胄、好像没事人似的吴汉,在场众将的血液也都沸腾起来,人们齐齐插手施礼,应道:“末将遵命!”
吴汉让杜茂和陈俊,从军中选出精锐之士,组成一支万余人的先锋军,他要亲自率领。
杜茂和陈俊心头一惊,面面相觑,后者拱手说道:“吴公,让末将去打头阵吧!”
吴汉摆摆手,正色说道:“有我在阵前,足可让全军将士军心大振!”
他这话可不是在自夸。汉军将士们都有看到,昨日之战,吴汉身负重伤,现在大敌当前,将士们的心里都有些没底。
如果吴汉能亲自出现在战场上,让将士们看到他像没事人一样,军心必然大振,将士们的士气也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在吴汉的坚持下,杜茂和陈俊无奈,他二人只能听从吴汉的命令,从军中选出一万精锐,交由吴汉亲自指挥。
事情上,也的确如吴汉所料,当吴汉顶盔贯甲、罩袍束带,骑着高头大马,提着虎威亮银戟出现在汉军将士们面前时,人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日大司马回营的时候,是被人抬回来的,浑身全是血,人几乎都已奄奄一息了。而现在,除了脸色白了一些外,好像一点伤没受似的。
人们愣了片刻,紧接着一个个激动莫名,齐齐振臂高呼:“大司马!大司马!大司马——”
吴汉缓缓抬起手臂,用虎威亮银戟一指营外,大声喝道:“贼军不知死活,以虾兵蟹将之躯,主动来袭我军大营,今日之战,凡我汉军将士,当奋勇杀敌,斩尽贼!”
“杀!杀!杀!”吴汉的出现,将汉军将士的斗志一下子振奋到了顶点。人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吴汉既是猛将,更是一名优秀的统帅,他心里很清楚什么能最大限度的激将
士们的斗志。
看到将士们的斗志已然被激起,吴汉扭回头,问辕门了望塔上的兵卒问道:“贼军离我大营还有多远?”
“回禀大司马,五百步!”
吴汉点点头,骑在战马上,在汉军将士的方阵前来回徘徊,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上战场的肃杀之气,时不时地打着响鼻,马蹄子在地面上也时不时地刨两下。
战马尚且如此,汉军将士们更是擦拳磨掌,只等着大司马一声令下,冲杀出去与敌军拼命。
战马徘徊了一会,吴汉又扬头问道:“再报!”
“回禀大司马,敌军距我大营三百步!”
“再报!”
“回禀大司马,敌军距我大营两百步!”“敌军距我大营百步!”“敌军已近我大营五十步!”
这时候,已经有箭矢从外面飞射进来,营内的汉军将士们纷纷举起盾牌,组成一大面的盾阵。
吴汉安坐在战马上,不动如山,箭矢在他的头上、身侧不时的嗖嗖飞过。
当有一支箭矢飞射到他胸口近前的时候,吴汉出手如电,一把将箭矢抓住,抬头喝道:“报!”
“敌军近我大营三十步!”“敌军……敌军近我大营二十步!”“大司马,敌军已近我大营十步!”
听到这里,吴汉猛然一番手腕,倒提着虎威亮银戟,沉声喝道:“开辕门!”
早已站在辕门后,蓄势待的汉军兵卒听闻吴汉的命令,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辕门迅速打开。
也就在辕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的刘永军便蜂拥而入,冲杀进来。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吴汉将虎威亮银戟向前一指,喊道:“杀——”说话之间,他双脚用力一磕马腹,战马嘶鸣,甩开四蹄,向前方的人群直冲了过去。
虎威亮银戟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寒芒,闪入人群当中,紧接着是血光一片。
吴汉这一戟,直接斩杀数敌。在后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汉军将士,一个个就如同出笼的猛虎,嗷嗷怪叫着杀向敌军。
跑在最前面的刘永军,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攻破’敌营辕门之后,迎接他们的是这么一群疯子,一群红了眼,杀人如麻的疯子。
吴汉率领的这支先锋军,真好像一把尖刀似的,从大营内,一鼓作气地杀到大营外,然后顺着刘永军的方阵,深深插了进去。
先锋军所过之处,将刘永军的阵型搅得大乱,好不容易等到先锋军杀过去了,人们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接踵而至的是杜茂和陈俊统帅的汉军主力。
以吴汉为的一万汉军精锐,杀入敌阵,仿入无人之境,锐不可当。前方的刘永军,直被杀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不是他们不想打,不是他们缺乏斗志,更不是他们不善战,而是真的打不过。这一万汉军精锐,如同嗜血的怪物,见人就砍,逢人就杀。
正所谓一人拼命,百夫莫当,万人必死,横行天下。
这一万汉军精锐,都抱着同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跟上大司马,什么都不用惧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自己可横行天下,无人能敌。
这便是汉军将士对吴汉的信仰。信仰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而信任则是吴汉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滴血一滴汗,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吴汉带给了麾下将士信仰,而麾下将士的疯狂,也更加激出吴汉骨子里的野性。
此时的吴汉,什么身上的伤口,什么身体虚弱,统统都感受不到了,脑海中只剩下快感,那种主宰战场,千万人生死,皆在我一手掌控的快感。
面对着以吴汉为的这么一群嗜血的疯子,刘永军又哪里能抵挡得住?
十多万的大军,被吴汉统帅的一万先锋军,冲杀得大乱,而随后跟上的汉军主力,对混乱不堪的刘永军完全形成了碾压之势。
战斗打到了这一步,周建看傻了眼,苏茂也同样看傻了眼。这般疯狂的吴汉,这般疯狂的敌军,己方如何能胜?这场仗,己方将士还如何能再打下去?
苏茂和周建心中几乎同时生出了撤兵的想法。不用他二人下令,前方的将士已经撤下来了,不是主动撤退,而是被汉军杀得连连尖叫,如同一盘散沙败退下来的。
兵败如山倒,此时苏茂和周建再想稳住己方的局面,力挽狂澜的扭转败局,已然没有可能。看到吴汉率领着那一群杀红眼的汉军,兜着己方败兵的屁股,直奔自己这边而来,苏茂和周建双双打了个冷颤,哪里敢上前去迎战,二人不约而同地拨转马头,同时大声
叫喊道:“撤退!全军撤退!”
他二人跑的倒是快,带着身边的亲信,落荒而逃。
他们跑了,可大多数的将士们还留在后面呢!主将已跑,下面的将士更是无心恋战,败得更快。人们被杀红了眼的汉军追杀,当真被逼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人们相互拥挤、推搡、践踏,乱成了一锅粥,不要说他们被汉军杀了多少,光是因自相践踏而造成的伤亡,就数以万计。
广乐之战,最终以苏茂、周建的败逃,汉军的大获全胜的而告终。
这一战,汉军的兵力有八万,刘永军的兵力有十五万左右,就兵力而言,双方的差距就已经很悬殊了。
更要命的是,周建率领主力大军来援的时候,汉军正在强攻广乐城,这种情况下,恐怕无论换成谁,都是必败之局。
但吴汉就是不可思议地做到了力挽狂澜,以两千骑兵,硬生生地拖住了十多万的刘永军,给己方将士创造出撤退的时间。
而身负重伤的吴汉,在第二天双方的正面决战中,亲自率领着一万先锋军,又不可思议地打穿了十多万的敌军。两场交锋,吴汉堪称是创造了两个奇迹。广乐之战,是吴汉经历了南征失败之后,扬眉吐气的一战,也正是通过这一战,让吴汉在汉军当中的威望变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