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进军的路线,冯异让众人回去休息,他也得抓紧时间,好好睡上一觉。连日来,他一直在赶路,风餐露宿的也没太休息好。
翌日,冯异率领大军,开出常山关,向北进,不日,大军进入代郡。
代郡的郡城代城,位于代郡的北部,代城的北面便是长城,来用抵御匈奴人的,结果匈奴人根本没从北面攻打过来,而是从西面的并州打过来的。
代郡境内的城邑,主要都集中在中北部,南部这边的城邑很少,只有一个县,便是灵丘。
由于灵丘属战略要地,汉军进入代郡作战,能不能控制灵丘,至关重要。
拿下了灵丘,汉军的北上就拥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后勤能得到保障,拿不下灵丘,汉军也不用再想着北上了,强行北上,那是孤军深入,属自取灭亡之举。
出于这方面的考量,耿舒才认定卢芳军一定在灵丘部下了重兵。
实际的情况也和耿舒猜测得差不多,卢芳军有一万兵马驻守灵丘,为的主将名叫贾彪,乃卢芳军主将贾览的堂弟。
贾彪这个人,听名字很彪悍,实际的作风也的确很彪悍,不过他可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恰恰相反,贾彪足智多谋,其真实的能力并不比贾览差多少。
冯异率领汉军进入代郡之后,所路过的村镇,大多都是一片狼藉,许多村镇已被焚烧得只剩下残桓断壁,被杀、被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
听说代郡的情况很糟糕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着满目疮痍的代郡,冯异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也愤怒到了极点。
大军正向灵丘方向进着,前方稀稀拉拉的跑来一些百姓,冯异不知道怎么回事,派出一名校尉,让他率部迎过去查看情况。
校尉带着数百名汉军,迎上那些仓皇跑来的百姓,大声喊喝道:“都站住!”
百姓们吓得僵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看着那名校尉。
校尉清清喉咙,又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莫怕,我们是京师军,你们为何跑得如此惊慌,前方生了何事?”
一听他们不是卢芳军,不是匈奴人、乌桓人,而是汉军,百姓们无不长长松口气。
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百姓来到校尉近前,一躬到地,颤声说道:“将军,匈奴人杀进镇子里了,我们……我们都是从镇子里逃出来的……”
校尉举目向前方望了望,问道:“你们是从哪个镇子跑出来的?”
“吴家聚!”校尉想了想,点点头,他让手下的兵卒照顾好这些百姓,他自己拨转马头,跑回本阵,见到冯异后,他插手说道:“大将军,前方的百姓都来自于吴家聚,听百姓说,匈奴
人正在进攻吴家聚!”
吴家聚是代郡和常山郡交界处的一座小镇子,不过并不在汉军行军的必经之路上。
还没等冯异说话,耿舒催马上前,拱手说道:“大将军,请准末将出战!”
冯异看眼耿舒,皱着眉头说道:“现在敌军不明,需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耿舒急声说道:“大将军,来不及了,匈奴人已经杀入镇子,等我们调查完敌军的情况,镇子里的百姓,恐怕都已被匈奴人杀光了!大将军,请准末将出战!”
冯异思前想后,最终点点头,提醒道:“耿将军,一定要小心,若无十足之把握,不要与敌开战,敌军若退,也不可贸然追击!”
“末将遵命!”耿舒答应一声,带着三千幽州突骑,直奔吴家聚方向而去。
他们这里,距离吴家聚也就十来里的路程,对于骑兵而言,十来里的路程就是眨眼工夫的事。耿舒率领着骑兵,接近吴家聚后,他勒停战马,同时抬起手来。
后面的马队纷纷停下,几名校尉来到耿舒身边,举目向前观望。此时的吴家聚,浓烟四起,喊叫声不断,即便没进去,也能感受到镇子里的惨状。
耿舒深吸口气,说道:“于涟!”“属下在!”“你率六百弟兄,绕行到镇北,由镇北杀进去,但凡是匈奴人,可一律杀光!”
“属下遵命!”“沈英!”“属下在!”“你率六百兄弟,绕行到镇东,由镇东杀入,凡所遇之敌军,可尽诛之!”
“尊下遵命!”“刘方!”“属下在!”“你率六百兄弟,绕行到镇西,由镇西杀入,不准给我放跑一名敌军!”“属下遵命!”
耿舒连续下令,将麾下的三千突骑,分成了四部分,镇东、镇北、镇西三个方向,各六百骑,分别由于涟、沈英、刘方三名校尉率领。
他自己率领余下的一千余骑,由镇南攻杀进去。
分派完任务,各部齐动,原本一整队的骑兵,瞬间划分为四部分,其中的三队骑兵,离开本队,向镇子的北面、东面、西面绕行。
正常来说,耿舒应该等一等,等到各部都就位之后,大家再一起行动,可是看着镇子里越来也多的浓烟,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耿舒从得胜钩上摘下自己的虎头战戟,向前一挥,振声喝道:“兄弟们,随我攻入吴家聚,杀光镇中所有贼兵!”
“杀——”耿舒在幽州突骑的威望极高,一呼百应,随着他一声令下,千余骑跟随耿舒,一并向镇子里冲杀进去。
刚到镇南的入口,便见到大批的百姓从里面蜂拥而出,百姓的后方,还有哭喊声、惨叫声。耿舒等人纷纷侧马,停在路边,给逃出来的百姓们让道。
随着跑出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耿舒等人也渐渐看清楚了,原来有大批的匈奴骑兵正在百姓的后面进行追杀。
匈奴骑兵手持弯刀,疯狂地劈砍着奔逃的百姓们,有些匈奴骑兵都懒着用刀砍了,直接催马上去撞,上去踩,只是一会的工夫,死伤的百姓便不计其数。正当匈奴骑兵杀红了眼,杀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从百姓当中突然蹿出来一匹战马,跑在最前面的两名匈奴骑兵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只见两道寒光一前一后的闪过,再
看那两名匈奴骑兵,人还坐在战马上,脑袋却已弹飞到空中。过了片刻,噗噗两声,两道血箭喷射出来。
从百姓当中冲杀出来的这位,正是耿舒。
耿舒挥舞着虎头战戟,直接杀入匈奴骑兵的人群当中,一走一过之间,挡在他前面的匈奴骑兵纷纷被扫下战马,与此同时,后面的幽州突骑也冲杀上来。
见到有敌军出现,匈奴骑兵当中,哨音四起,人们纷纷举起弯刀,催马上前,大呼小叫的与耿舒等人厮杀到一起。
咔、咔、咔!匈奴弯刀砍在汉军骑兵的铁甲上,火星子冒出一团团,有的骑兵被砍落战马,有的骑兵,身上甲胄没有被砍破,还能继续作战。
噗、噗、噗!铁铩刺在匈奴骑兵的身上,利刃破体之声,此起彼伏,每一次的刺入,总有一名匈奴骑兵惨叫着栽下战马。汉军战力强悍,强悍在哪里?就强悍在装备上。汉军骑兵所披挂的铁甲,让汉军的防御能力起码比匈奴骑兵高出六、七成,而汉军骑兵所用的铁铩,也要比匈奴弯刀先进
得多,既能攻,又能挡,是攻守兼备的武器。
幽州突骑的兵力本来就比百十名匈奴骑兵多得多,加上幽州突骑战力强悍,装备精良,在百余名匈奴骑兵在死伤大半后,余下的数十骑不敢继续恋战,纷纷拨马往回跑。
现在他们想跑,已然来不及了。幽州突骑根本不用去追击,人们纷纷从马鞍子上摘下弩机,端起,对准逃走的匈奴骑兵,齐齐放箭。
耳轮中就听啪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再看落荒而逃的数十名匈奴骑兵,一个没跑掉,全部被射下战马,背上插满了弩箭,就连战马都被射杀了十数匹。
一轮箭阵过后,前方几乎没剩下一个活物。刚杀光这批匈奴骑兵,耿舒等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只见前方的街道上,又跑来一大队的匈奴骑兵。
对方人数太多,也分不清楚有多少,耿舒毫无惧色,侧头向两边看看,断喝一声:“兄弟们,蛮子又来了一批不怕死的,给我杀光他们!”
“杀——”耿舒见到匈奴人,战力大涨,他挥下的幽州突骑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
人们纷纷喊喝一声,向弩机里重新撞箭,对准迎面冲杀过来的匈奴骑兵展开齐射。
射出弩机中的弩箭,人们立刻将弩机向马鞍子上一挂,端着铁铩,嗷嗷叫着迎上敌军,与敌军厮杀在一处。耿舒更是一马当先,他连续向外挥戟,撞开劈砍过来的弯刀,到了敌军人群当中,他将虎头战戟抡起,一道圆形的寒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周围一圈的匈奴骑兵,要
么是小腹被划开,要么是肋侧被划开,噗通噗通的坠马声连成一片。
耿舒双手持戟,向前冲杀,迎面的来敌全力挥刀向他劈砍,可弯刀还没砍在耿舒的身上,他的长戟已先贯穿对方的胸膛。
他断喝一声,将匈奴骑兵硬生生挑到半空中,向外用力一推,尸体倒飞出去,将后面冲上来的匈奴骑兵撞到一群。
耿舒催马上前,抡圆了臂膀,一个海底捞月,将两名刚从地上爬起的匈奴骑兵一戟斩杀。在耿舒率领部下与匈奴骑兵厮杀的时候,街道的两旁又冲杀出来许多的匈奴骑兵,不过与此同时,镇子的北面、东面、西面也相继传来厮杀之声,显然,另外三队的幽州
突骑也都和匈奴人交上了手。
匈奴人的数量让耿舒颇感意外,吴家聚不是多大的一个镇子,匈奴人只是攻打这么一座小镇,竟然出动这么多的兵马,着实令人感到诧异。
诧异归诧异,战斗还得继续。耿舒持戟,继续向前突进,同时与迎面不断而来的匈奴人厮杀。
战斗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再看街道上,已然是遍地的尸体和伤者,其中既有汉军的尸体,也有匈奴人的尸体,不过目光所及之处,匈奴人的尸体要占了大多数。
残余的两、三百名匈奴骑兵再支持不住,放弃战斗,纷纷拨马向回跑去,汉军哪肯放他们离开?
幽州突骑一边策马追击,一边端起弩机放箭。逃走的匈奴骑兵,时不时的有人中箭落马。
坠马的伤者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接踵而至的幽州突骑已无情的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
看到匈奴骑兵大败,耿舒长松口气,他勒停战马,将脖颈处的汗巾抽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水。
只顷刻间,汗巾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耿舒气喘吁吁地甩了甩汗巾,向四周看看,见不远处有间小茶棚,他翻身下马,迈步走了过去。周围的几名亲随也都下马,快步来到耿舒近前,说道:“将军!”“我喝口水再战!”说话之间,耿舒走进茶棚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