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王,名叫高无恤,他便是高句丽历史中大名鼎鼎的大武神王、大朱留王。
以高句丽的历史来看,高无恤算是一位很有能力、很有作为的君主,野心勃勃,开疆扩土。东扶余的第三代君主就是被高无恤杀的。
后来高无恤持续进犯幽州,惹毛了辽东太守,辽东太守举兵攻打,爆了著名的丸都山城之战。
当时的辽东太守,率辽东汉军把高无恤围困在丸都山城之内,孤立无援,眼瞅着要弹尽粮绝,高无恤竟然出人意料的派出部下,给汉军送去酒肉。
此举导致辽东太守误以为丸都山城内粮草充足,而当时,汉军粮草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辽东太守只能选择撤兵,高无恤可谓是兵不血刃的解了丸都山城之危。
只此一件事,就足够高无恤吹嘘一辈子的了。
高句丽只是个弹丸小国,所生的战争,与中原战争相比,都属小打小闹。在高句丽的战争史上,不可能找到像昆阳之战那种规模的大战役。
这次随高无恤一同前来洛阳的,还有王子高解色朱。
高解色朱并不是高无恤的儿子,而是高无恤的亲弟弟,后来得封号闵中王。高无恤得子较晚,目前太子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另一位同行者,则是高无恤的女儿,也就是高句丽公主,高景慧。高景慧的年纪不大,只有十六岁,在高句丽国,素有第一美女的美誉。
高无恤、高解色朱、高景慧抵达洛阳时,刘秀并没有出城迎接,出城相迎的是右将军邓禹和左将军贾复。
这个迎接规格也算是够低的。堂堂的大汉天子,不出城迎接,倒也实属正常,可连三公九卿都不派,只派左、右将军出城迎接,这着实是令人脸面难看。
听闻前来迎接自己的是左、右两将军,高无恤的脸色瞬时间沉了下来。
高解色朱转头看眼兄长,小声提醒道:“大王,我们此行,可是有求于人啊!”
言下之意,千万别搞僵了双方的关系。高无恤闻言,将怒火一压再压。他举目向前看去,只见邓禹和贾复正骑马走过来,他小声说道:“依罗!”
依罗是高无恤麾下的头一号猛将,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凶恶,斜披着兽皮,里面赤膊,露出半边的胸口,身上横七竖八的疤痕狰狞可怖。
跟随高无恤多年,高无恤一句话,依罗立刻心领神会。他跨步出列,迎着邓禹和贾复走了过去,他双手一伸,将二人挡住,大声说道:“高句丽王在此!”
邓禹和贾复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两人双双下马,邓禹开口说道:“世间只有下句丽侯,又哪来的高句丽王?”
他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高句丽人。王莽当年把高句丽改名下句丽,把王降为侯这事,已经成为高句丽的心病、痛脚。
依罗气得脸色铁青,须皆张。他哇哇怪叫一声,伸手就去抓邓禹的衣服。
贾复在旁,慢条斯理的将邓禹向自己身后一拽,而后抬手扣住依罗的手腕,也没见到贾复怎么用力,只随意的向外一送,依罗站立不住,噔噔噔的连退出好几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依罗脸色顿变,后面的高无恤和高解色朱也同是变色。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依罗的力气有多大,高无恤等人很清楚,而对面的汉人,充其量也就三十来岁,面白如玉,相貌堂堂,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没想到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稳住身形后,依罗很是不服,怒吼一声,作势要拔肋下的佩剑,高无恤断喝道:“依罗!”
喝住了依罗,高无恤、高解色朱翻身下马,走到邓禹和贾复近前,高无恤拱手说道:“不知两位将军是?”
邓禹拱手还礼,说道:“右将军,邓禹!”
贾复也是拱手还礼,说道:“左将军,贾复!”
高无恤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邓将军、贾将军,失敬、失敬!刚才依罗多有冒犯,还请两位将军海涵。”
邓禹含笑说道:“好说好说,对边荒异族,我大汉向来心胸开阔!”
高无恤被噎得直翻白眼,依罗大怒,跨步上前,想要出手教训邓禹,贾复随之迎上前一步,挡住依罗的同时,还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依罗刚才和贾复有过较量,吃了个闷亏,对贾复多少有些顾虑,不敢太过造次。
邓禹一直都是乐呵呵地表情,侧身摆了摆手,说道:“高侯,城内请!”
高无恤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忍住了,一脸的干笑,笑得难看,向邓禹摆手说道:“右将军请!”
洛阳繁华,不用进城,只在城外就能感受到洛阳的繁华和兴旺。洛阳周围的郊区,就已经是人来人往。
进入城内的郭区,更是车水马龙,店铺林立,穿过郭区,进入城区,两边的建筑都变得高大许多,地上更是青石铺路。看街上百姓的穿着,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能住在城区里的,非富即贵,而且汉人好门面,但凡是出门,都会换上家中最好的衣服,这也让城区的百姓看起来异常富庶。
自打进入洛阳城,高无恤、高解色朱、高景慧等人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时而看看这,时而看看那,既新奇不已,又深感震撼。
高解色朱与高无恤骑马同行,他小声说道:“大王,洛阳不愧是汉都,世间竟然有如此之大、如此之繁华鼎盛的城邑。”
在高句丽,别说找不到能与洛阳相匹敌的城邑,就算是把高句丽最好最繁华的都城拿出来做比较,也不如洛阳的一半。
其实他们还是太高估自己了,高句丽的都城,别说不如洛阳的一样,连洛阳的十分之一都未必能比得上。要知道洛阳可是接近上百万的人口。
通过城区,来到皇宫。
看到洛阳皇宫,高无恤等人无不是瞠目结舌,在洛阳皇宫面前,高句丽的王宫,那就是一座大宅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即便是如此规模的皇宫,后来都不够用了,洛阳又建造了第二座皇宫。以前的皇宫位于城南,叫做南宫,新建的皇宫位于城北,叫做北宫。
两宫合到一起,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南北宫。当然,刘秀在位期间,洛阳只有一座南宫,并没有北宫。
在邓禹和贾复的指引下,高无恤等人走朱雀门,进入皇宫,穿过宽敞的区庐,通过端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两边站立着虎贲军。虎贲将士,得有上千之众,一个个银盔银甲,里面是红色的征袍,外面是红色的大氅。放眼望去,盔明甲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看到这番场景,即便是见过世面的高无恤和高解色朱,也忍不住心头一震,自身的气势不知不觉地被压了下去,走起路上,显得缩头缩尾,缩手缩脚。
穿过宽敞的广场,前方是皇宫正殿,却非殿。
要进入却非殿,得先上好长一段的台阶。即便是这些台阶,都十分精致,洁白如玉,精雕细琢。
大汉皇宫的气势,的确很震撼人心,前来朝见的番邦异族,在没见到大汉天子之前,心气就已先被打压了下去。
只是走过这么一段台阶,高无恤的额头便蒙起一层汗珠子,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心情太过紧张,或许两者都有吧。
终于走完台阶,来到却非殿外。门口的羽林军,将手中的长戟一横,拦住他们的去路。
高无恤、高解色朱下意识地低垂下头,不敢向大殿里乱看。
很快,大殿内传出张昆的唱吟声:“下句丽侯高无恤,世子高解色朱、侯女高景慧入殿进谏!”
见高无恤等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一旁的邓禹低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高侯,陛下有请!”
高无恤回过神来,连忙答应一声,先是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而后迈步走进大殿。
大殿的地面,铺着黑色的大理石,又光又亮,仿佛镜面一般。两旁是两排大红柱子,上面刻着盘龙浮雕,栩栩如生。
向前看,大殿的里端,是朝中的大臣们,一边是文官,全是黑色的官服,一边是武将,全是红色的官服,大臣们有人站着,有人坐着。
能在朝堂上有座位的人,就是三公,大司徒、大司马、大司空。三公都是有资格和天子坐而论道的。所以做官能做到三公,那可谓是整个家族无上的荣耀。
目光越过大臣,再往前看,坐于台阶之上的御座,正是汉天子刘秀。
刘秀头顶冕冠,身穿黑色的冕服,脚穿赤舄,坐在御座之上,即便乐呵呵的,也给人不怒而威之感。
高无恤、高解色朱、高景慧举目看眼御座之上的刘秀,而后纷纷跪地叩,说道:“高无恤携高解色朱、高景慧,拜见陛下!”
原本高无恤还想自称高句丽王,但见到刘秀之前,他的气势就已经先折了一半有余,高句丽王四个字,他终究是没敢当着刘秀的面说出口。
“平身吧!”刘秀安坐在御座上,语气平淡地说道。
“谢陛下!”
等高无恤三人站起身形,在场的大臣们纷纷举目打量。高无恤不到四十岁,相貌生得不错,浓眉大眼的,高解色朱看上去比高无恤更文弱一些。
高景慧的模样,和高无恤有几分相似,长得倒是很漂亮,皮肤白皙又细腻,弯眉大眼,目光明媚,看人时,水波涟涟,很是勾人。
高无恤向刘秀拱手说道:“陛下诛杀莽贼,登基为帝,已近十载,无恤时至今日,才来朝见,实乃无恤之过,还请陛下恕罪!”
刘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骂,你他娘的净在边境作乱,屡屡犯边了,哪有时间来洛阳朝拜啊!
心里骂着高无恤,脸上可没有任何的表露,刘秀说道:“这些年,高侯长年征战,统帅麾下将士,劫掠村舍,不计其数,倒也辛苦了。”
听闻刘秀的这番挖苦,在场大臣们的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差点笑出声来。
吴汉倒是没给面子,哈哈大笑,说道:“打家劫舍,只强人尔!”说白了,就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强盗。高无恤羞得老脸通红,但又不敢动怒,他心思转了转,再次屈膝跪地,向前叩,说道:“陛下,莽贼欺辱我高句丽太甚,将高句丽改名下句丽,将王降为侯,还请陛下为吾等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