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点点头,叹道:“这事绍远虽然做得不对,你也别怪他!自古以来这继子继母之间,多半都是这样!绍远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实是怕!”
元太妃当着孙子的面暗怨其心里不够明白通透,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安慰到他想要的那样地步。但是当着儿子,自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怕?”燕王冷笑,道:“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是本王的嫡长子,做好他嫡长子该做的事、学该学的东西,将来自有他的好处!可他倒好,光天化日之下那般明目张胆出言羞辱继母,他的学识和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好在徐氏是个省事的,不然,又是一场风波!闹了出去,好听吗!燕王府的脸面都叫他给丢尽了!”
元太妃叹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会这么做,还不是怕徐氏把你的宠爱抢走了?他没有生母可相帮,只有你这个父亲!你待徐氏好,他看在眼里,心里又怎么不会害怕?”
燕王却道:“母妃说的虽有些道理,但绍远若当真只这么想,对燕王府的脸面、他自己的名声丝毫不做考虑,那他也——太小家子气、太无胸襟城府了!将来,儿子如何放心将燕地交给他!他若是个明白的,即便担心在儿子这儿失宠,也应该勤学苦练本事、在母妃和儿子跟前谨尽孝道,同时与他亲舅舅霍将军打好关系,而不是去找徐氏的茬!”
“你呀!”元太妃听得儿子越说越气愤,脸色绷得紧紧,忍不住好笑起来,柔声笑道:“你当人人都像你啊!我儿乃世间少有的人中龙凤,又有几个人及得上?再说了,他如今的情形跟咱们娘儿俩当初的情形也不一样,说到底,他非生于忧患,是缺于历练了!”
元太妃深深看了燕王一眼,幽幽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嫡长子!霍家当年曾尽倾家之财相助咱们燕王府,霍氏在世的时候亦是贤良,且绍远这孩子也算不得无可救药,你这个做父王的,可不能不管他!”
燕王沉默片刻,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儿子会好好管教他,再请几位学问好、人品好的先生教导他,弓马骑射,也不能怠慢了!儿子往后得闲,自会多多督促!”
“这就好!”元太妃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又道:“我看,绍远也不小了,你也该给他派些差使,让他跟着历练历练了!”
这其实却不是元太妃自己的主意,而是高绍远自己跟她提及,拜托她在父王面前帮着进言一二。元太妃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同意了。
燕王却是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他如今还小,这会儿办差有些早了!且再过二三年再说吧!母妃放心,此事儿子心里早有计较。”
自从儿子成年,将燕地一应权力全部交给儿子,元太妃这些年对这些外头的政事便极少过问出主意,听燕王这话甚是决断,元太妃也只得罢了,笑道:“你既已有计较那就罢了!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请封世子了?”
燕王一怔,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笑道:“名分早点定下来,所有人都可安心!有些人那不该有的念头,也好趁早打消!”
燕王想了想,点头道:“好,就依母妃!待新年的时候上表朝贺,儿子顺带请旨册立燕地世子。在这之前,还请母妃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绍远。一来,省得引起什么风波,二来,儿子还想再考校考校他,看看他这下半年是否有所长进!”
这一点元太妃也是赞同的。毕竟燕地世子就是未来的燕地之主,岂可不慎之又慎?倘若孙儿半点长进也无,别说儿子不肯立他为世子,就是她,也不会同意!
“好!我看如此甚是周全妥当!”元太妃笑着点头。
母子二人又闲话片刻,燕王方起身告退。
出了福安殿,燕王没回福宁殿,直接就往明春殿去了。
徐初盈正同徐姑姑、银屏等说笑准备过会儿睡觉,听见燕王来了,忙出门相迎。
燕王一见她,之前有些抑郁沉闷的心情不自觉松减几分,上前握住她的手笑道:“还以为今日王妃也歇下了,不想本王运气倒不坏!”
徐初盈嗔他一眼,道:“王爷既这么想,何必还来?”
燕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倒叫她噎得一怔。
“王爷是燕王府的天,是主子,不管王爷想去哪一处,运气都不会坏的!王爷真正多虑了!”徐初盈又笑着道。
“你啊!”燕王轻轻拧了她脸颊上一把,好笑道:“亏得本王先前还夸你性子好、柔顺,这柔顺的人说起不留情的话来比寻常人要狠得多了!”
徐初盈自己也好笑起来,便稍稍退后两步向燕王屈膝福了福,柔声笑道:“是、是!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一时失仪,还请王爷恕罪吧!”
燕王一笑,道:“既如此,看在你诚心诚意认错的份儿上,本王便饶了你这遭吧!”二人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进了东次间暖阁坐下,徐初盈接过热茶亲手奉上,燕王却是示意她搁在一旁梅花嵌螺钿高几上,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笑道:“本王在母妃那喝够茶了,咱们说说话,好洗漱沐浴歇息。”
徐初盈身子微僵,随即神色自若微笑道:“是,王爷。”依言在他身旁坐下。
燕王不满她距离自己还是有点远,长臂一伸,将她揽至身旁,低头含笑,只是看她。
眸光深邃,带着莫名的涵意。
幼稚!想告诉她,还非要她自个亲口问么?
徐初盈心里暗暗无语,只好温言笑问道:“不知太妃同王爷说了什么?”
燕王不自觉挪开目光,却是握了握她的手,道:“母妃说起立世子的事儿,本王已经答应了,准备年后与新年朝贺奏折一并递上去。这事儿除了母妃眼下只有你知道,先别说出去。”
徐初盈“哦!”了一声,然后又点了点头笑着应“是!”,心道我疯了才会说出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