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轻寒轻轻一笑,柔声道:“盈盈很好,怪不得王爷对盈盈那么好!”
沉默了片刻,她方轻轻叹息,幽幽的道:“当年的是非对错,都已过去,再说,也没意思了!我只想说,当年,我离开燕城,就从来没有想过此生再与阿枫见面,从没想过破坏他的生活,不然,我便不会离开了!”
徐初盈心中黯然,穆姑姑不愿提当年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用说,元太妃定然在其中充当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她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自己这个元太妃的儿媳妇、再传入燕王耳中,这也是为元太妃留了面子。
“只是世事难料,”穆轻寒轻轻道:“我也没有想到,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竟还是找到了我。我原本是坚决不肯跟他走的,毕竟,他有了家室,有他的责任。可恰在那时……我却受了致命的伤,若非阿枫竭尽所能拼死相救,我早就死了!我养了三年的伤,才勉强有了点起色,那时候阿枫没有回燕王府,说起来都是我的连累。后来听闻王爷继位,又传出他死于意外的消息,他索性便也不回去了。而我的身体,也虚弱的紧,他便找到了这个地方,这儿的温泉极好,对我调养身体极有好处,也是从那时起,阿枫开始研习医术,而又过了五年,我这身体才算还可以。这些年,我们极少出谷,但对于山虞,阿枫一直很关心,也派人暗中解决了不少问题,他其实,也很关心王爷的!”
徐初盈轻轻点头,他肯帮燕王盯着山虞,自然是关心他的。否则,他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何必管这种闲事?
原来当年,父王也不是无缘无故便抛下燕王府不管。
这些天待下来,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有多疼惜疼爱穆姑姑,说是视为性命一点也不过分。
当年穆姑姑既然命在旦夕,他又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
徐初盈不觉有些羡慕穆姑姑,这辈子有个男人如此以赤子之心倾心相待,也不枉此生了!
然则父王娶了太妃,而她独自经过的那十来年的孤独岁月的时候,其中的煎熬,想必也定然惨若身在地狱吧?
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了!
不过不管怎样,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想及自身,她和燕王,自打相识以来便风波不断,折腾到如今,可能说一声“苦尽甘来?”
“还有一件事,”穆姑姑轻轻一笑,又道:“乐天,他其实不是阿枫的孩子。”
这个消息太惊悚了,徐初盈脸色微变低低“啊!”了一声。
父王对乐天的疼爱和宠溺,那绝对是自真心的,怎么却原来——
提起这个,穆姑姑心里也有些苦涩,苦笑道:“当年我受伤奄奄一息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原本当时不该留下乐天的,可是,我舍不得啊!疯了似的定要留下他,阿枫最终依了我,却因此不知多费了多少心血来救我的命……”
穆姑姑提起这件往事也有些愧疚。
徐初盈更是暗暗叹息不已,父王对穆姑姑的情意,还真是根本没的什么可以比喻了!
孕妇身体最是娇贵,可想而知,当时那种命在旦夕的情形之下,既要保大人又要保孩子,该有多难!
“可惜,虽然保住了乐天的性命,却到底在娘胎里吃了苦,生下来便先天不足,就连智力上也——”穆姑姑轻轻一叹,笑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不过,我并没有后悔留下他,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儿子!”
她只愧疚,打那之后她的身体便不适合再怀孕了,这么些年来她都不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虽说他百般安慰,说有了乐天便够了,乐天也是他的孩子。
然而,哪个女人不想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两人的孩子呢?
徐初盈震惊不已,穆姑姑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是想让她告诉燕王,让燕王少几分对父王的反感吧?毕竟,父王依然只有他一个儿子,除了他,没有旁人。
知道这个消息,他心里多少会好受一点的。
“幸好穆姑姑留下乐儿了,乐儿虽然心智不全,却是个很好的孩子,很讨人喜欢!”徐初盈笑着说道。
穆姑姑神色也变得温柔起来,那是一种母性的光辉,点点头柔声笑道:“嗯,这些年有他陪着,我们也多了许多乐趣!”
两人又说了些旁的话,看着时候差不多,这才起来。
回到住处,燕王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一手搭在桌上,眼神放空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以至于徐初盈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虽然徐初盈进房间的动作很轻,但是以他的警觉性来说,不应该没有察觉的。
灯火突然间亮了起来,晃动明亮的火光晃到了燕王的眼睛,他这才回神,一转头,便看到了正在拨弄灯火的徐初盈。
一笑,伸手便将她捞入怀中抱坐着,低头在那沐浴后水润润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笑道:“回来了!”
“灯都要熄灭了你都不知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呢!”徐初盈小嘴一撇,嘟囔着道。
燕王一怔,忍不住低低叹息了一声。
对父王的感觉,很复杂。
在这次见了他之后,变得更加复杂。
可是,纵然徐初盈是他最最亲近的人,是他心甘情愿以性命相待的爱人,这种父子间的心结,在她面前他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父王,心里没来由的便有些烦乱低沉——其实再见又能怎样?父王根本不在乎自己,而自己也早已过了需要父王的年纪。
“早些睡吧,明日咱们还要赶路呢!”徐初盈其实猜到几分他的心情,只是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让人触碰的心底深处的一角,他不说,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便是。
“嗯,睡吧!爷的盈盈可不能累着!”燕王笑了笑,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打横抱着她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