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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余思雅午睡起来, 宿舍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大半,贾宜兰也不见了踪影, 倒是她儿子躺在下铺, 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只小脚丫子还蹬出了被子。

余思雅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抓起他的小脚丫塞进了被子里, 然后去洗了把脸, 出来拿起书包问崔梅:“走吧?”

崔梅利索地将橡皮筋缠在辫子上,应了一声:“好。”

“你们等等我。”在一旁擦百雀羚的胡雪迎连忙说道, 现在宿舍就剩她们三个了。

余思雅和崔梅便站在一边等她。

胡雪迎擦完了脸, 举起蓝色的小圆盒问道:“你们要不要擦点?”

两人都摇头, 她将盒子盖上放进了自己的盒子里, 然后抓起书包:“可以走了。”

三人出门, 胡雪迎落在了最后, 她从包里摸出钥匙串:“你们等我一下,我锁个门。”

余思雅皱眉看着她:“贾宜兰不回来了吗?”

胡雪迎瞅了余思雅一眼,似乎在说她这个问题挺多余的:“她去上课了, 还回来干什么?”

余思雅指了指里面:“你们今天下午都有课吧, 那, 这个孩子就一直锁在宿舍里, 他醒了没看到大人, 要上厕所,哭怎么办?”

“哭累了, 自己就不哭了, 尿……贾宜兰放了一个木盆, 但那小孩还不大会,经常尿在地上、裤子上。不锁上, 东西丢了都是小事,万一这小孩子跑不见了,怎么办?”说起这个胡雪迎就恼火,“真是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把孩子带来,婆婆带得不好,她就带得好吗?搞得这宿舍都没法住人了,思雅,你刚才拒绝她,拒绝得特别好,你怎么不直接让她把孩子送回去!”

余思雅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让她把孩子送回去?”

全宿舍就她最不慌好吧,实在不行,她午休不回来就是,晚上少熬夜,早点睡,中午困了,在桌子上趴个一二十分钟。

胡雪迎苦着脸抱怨:“你当我没说过?她周日那天抱着孩子回来,我就说宿舍里不要养小孩子,让她把孩子送回去,结果她抱着小孩坐在走廊里哭,说我容不下他们母子,她儿子多么可怜,什么赶她儿子回去就是让她儿子去死之类的话……然后其他寝室的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劝我,说让我别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还说什么贾宜兰身为个母亲不容易,她不容易,我容易吗?天天被她儿子吵醒,宿舍里一股子臭味,要不是我家有点远,没直达的公交车,我就回家住了。”

没想到她不在的这几天,宿舍里生了这么多的事。余思雅又问:“那其他人呢?她们什么意见?”

“当时一个个都装木头,不吭声,搞得我一个人是恶人似的。我看这两天她们也后悔了,都不跟贾宜兰一起吃饭了。好像是贾宜兰她儿子看别人饭盒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伸手去抓,有时候才放在嘴里咬过的手指又伸到别人饭盒里,谁受得了啊!”胡雪迎一副很恶心的样子。

余思雅想想那个画面,确实不大舒服。这么搞下去,原本好好的室友关系也得弄僵,本来大家能从天南海北凑到一块儿,同吃同住三年多,除了至亲好友再也没这更亲密的关系了,结果却闹成这样。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宿舍里几个人心不齐,加上她事情也多,回宿舍的时间比较少,除了崔梅,跟其他人的关系都不亲近,这些人也未必听她的。

就像今天,她提议贾宜兰将孩子送去她丈夫那里,结果贾宜兰竟冒出“大男人怎么懂照顾孩子”这样的话。她就不明白,男人怎么就不能照顾孩子了?贾宜兰丈夫还在乡下,如今知青陆续返城,住宿没那么紧张,他想单独住一间屋也不难,平时上工也能将孩子托付给村里好心的老太太帮忙看着,偶尔给半斤糖饼干就行了,怎么也比把孩子整天锁在狭小的宿舍强吧。

难道当爹的只要爽一把,贡献一颗精子就算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干?男人不会带孩子,女人就天生会了?谁还不是第一次当爹妈,女人就可以学,男人为什么不行?

想到这里余思雅就来气,也熄了管贾宜兰闲事的心情。

胡雪迎也只是抱怨,想找个人赞同她,并没指望余思雅和崔梅能解决这件事。说话间到了分道的地方,她抱着书包恹恹地跟余思雅和崔梅道别,嘴里还在嘟囔“又要见到那个烦死人的了”。

余思雅摇摇头,这么下去迟早要爆,看她们最后怎么处理吧,大家都是成年了,她也不必多管闲事。

崔梅虽然年纪小,但能考上大学也不傻,也感觉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苦恼地问:“思雅,你说贾宜兰能答应把孩子送回去吗?”

余思雅摇头:“不好说,崔梅,你也觉得爸爸照顾不好孩子吗?”

崔梅眨了眨眼睛:“我爸下班回家就靠椅子上,他连饭都不会做,怎么照顾小孩子?他每次吃饭都是我妈端到桌子上,我妈要不在,他就去食堂打饭。”

余思雅心说,这点你爸连男知青都不如。据她所知,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是轮流做饭,也有跟女知青搭伙的,但每个人都要干活。为什么这些在家里什么家务都不会的男知青去了乡下,却能自己洗衣做饭了?说到底,没人惯着他们了呗!

可崔梅也是这种想法,可想而知,这时候很多人的思想观念还是比较陈旧,觉得家务事和照顾孩子就是女人的活。凭什么啊,大家都上班上工,回家男人就能当甩手掌柜,女人还要忙里忙外,做家务带孩子?

余思雅心里很不痛快,感觉自己跟这些人的思想格格不入。

晚上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沈建东把沈跃的信带了回来:“嫂子,我哥寄的,他还不知道咱们在省城的地址,就寄回了厂子里。”

“哦。”余思雅点了点头,将信收了起来。

沈建东看她兴致不高,马上问道:“嫂子,怎么回事?是工作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余思雅摇头:“没有,那个建东……算了,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问沈建东干嘛,她端的饭都是沈建东做的,可见凡事也有例外,不能一概而论。至于贾宜兰这种腐朽的思想,迟早会被扫进垃圾桶。

想到这里,余思雅心里舒畅了许多。

晚上回到卧室,她拆开了沈跃的信,又写了满满五六页纸,前面还是他的日常,只在最后一排才正儿八经地单独含蓄写了一行“我也是”,这三个字写得格外认真,仿佛是一笔一笔写下来,字都没上面的流畅自然。

余思雅透过信纸,仿佛看到了他红着脸,一本正经写下这几个字。一个大男人,说好听点是腼腆,说直白点,那就是闷骚。一般人谁看得懂他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余思雅有心逗他,故意单独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到“你也是什么?”。

然后另取一张信纸,给他吐槽了一下今天生的事。这个事不好跟同学说,免得传到宿舍里其他人耳朵里,其他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人家才不耐烦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沈建东又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恰好沈跃的信来了,余思雅就顺便吐槽了两句。

过后她就将这个事忘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学习当中,至于宿舍,她调整了作息,很少回去。即便回去跟贾宜兰打个照面,贾宜兰不理她,她也不理对方。

因为全县今年新增了十几家养殖场,鸭子的数量一下子上来了,目前鸭子都养到半大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出笼宰杀了,为了早点将门市部建起来,扩大销量,一有空余思雅就去火车站那边看看工程进展,哪有心思管宿舍里的那点小事。

小元同志知道她急,多找了些工人,加班加点,很快就将地基打好了,接下来是砌砖建房子。

偶尔,楚玉涛也会过来,因为他现在兼任清河鸭省城的会计,要跟小元结算各种材料费用,还有管理门市部的账目,做好账,给余思雅过目。

有时候碰巧了,两人会一同回去。这天,一起坐公交车回去的路上,楚玉涛说:“余厂长,学校最近出的通知你听说了吗?学校团委准备成立校学生会,因为是第一届,学校的意思是让大家自己交申请表,由老师择优录取,下一届再进行选举。”

余思雅还真不知道:“没有,怎么啦?”

楚玉涛兴致勃勃地说:“你要不要去竞选?那天徐佳佳碰到我,说咱们辰山县的校友都一致支持你去参加竞选,我们都觉得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工作了。”

余思雅不怎么感兴趣:“算了吧,你要喜欢,你去参加吧。”

她工作都忙不完,等门市二部建起来,她有新的计划,月底还要抽空请一天假回养殖场查看一下工作,同时将门市二部的售货员定下来,哪有时间参加什么学生会。而且学生会所谓的锻炼对她也没什么意义,她也不需要在学校到处混资历,刷脸熟,以期毕业的时候分配一个好单位。所以这样的肥差还是留给别人吧。

楚玉涛见她不感兴趣,就没再多提,又说起了其他的事:“余厂长,咱们辰山县的校友准备找个时间聚一聚,他们都很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你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见个面。”

大学里的老乡会也是一种交际活动。余思雅想着这个活动不费什么神,就坐下来吃吃东西,聊聊天,权当放松了,还能刷刷好感,多认识几个人,干嘛不去。

“好啊,你们约个时间吧,有空我就去。”她也没把话说得太死。

楚玉涛听了却非常高兴:“你什么时候有空,他们都非常期盼你去,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余思雅想了一下说:“你随便找个周日下午吧。”

最近还不是特别忙,半天还是能抽得出来的。

楚玉涛兴奋地说:“好,那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确定了时间和地点我再通知你。我们的初步计划是去逛省城公园、博物馆之类的,余厂长,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余思雅上辈子小学初中学校每年都会组织这样的活动,这些公共场所,她早逛遍了,还是后世豪华版的,实在没什么特别想看的。可现在大家都是穷大学生,城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只能搞这种环保的聚会方式。

“你们决定吧,我都可以。”

“那好吧,我回去跟他们商量。”楚玉涛想了想说。

“行,决定了提前通知我一声。”余思雅也没多问,她在学校的前一站下了。

今天这段小插曲,余思雅也没太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天却引起了一场风波。

3月6号这天,余思雅上完了课,跟着崔梅回宿舍,进门就现大家的眼神不大对。

崔梅是个藏不住话的,抱着书,好奇地问:“你们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啊?”

胡雪迎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余思雅:“看不出来啊,思雅,你竟然深藏不露。”

余思雅还以为她们是知道了她的另一重身份,淡淡地笑着说:“没什么的,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胡雪迎撑着下巴嘿嘿笑着说:“你说得可真轻松,好多人都想加入呢,递了申请表都没消息。那,尤丽华,你好像是想进宣传部当个干事是吧,也没选上。”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戳人伤疤吗?尤丽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闷闷地嗯了一声。

余思雅马上明白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她拧着眉,看着胡雪迎:“你到底在说什么?宣传部,学生会的吗?跟我有关?”

“别装了,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说不知道,假不假?”贾宜兰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余思雅没搭理她,拧眉问胡雪迎:“到底怎么回事?”

崔梅也跟着说:“是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天天跟思雅在一块儿,没听说这个啊。”

胡雪迎见她们俩不像是装的,纳闷地说:“思雅,你不知道吗?你被选为了学生会主席,告示都已经贴在团委外面的公布栏里,上面盖了团委的大红印章呢,这还能有假吗?”

余思雅……

从天而降一块大石头,砸得她想自闭,她能说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看她听了这个消息,一点喜色都没有,脸色还隐隐青。胡雪迎诧异地问:“思雅,你不高兴啊?你不想当学生会主席,那你干嘛交申请表啊?”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交过申请表了?她连交申请表的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好吗?

崔梅也纳闷地说:“我没看思雅去交过申请表啊。团委在东区,离咱们宿舍和教学楼都挺远的,有一千多米呢,思雅平时都没空,就中午有点时间,中午团委也没人值班吧。”

“思雅,你真没交申请表,那你怎么被选中的?”胡雪迎惊呆了,好奇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

宿舍里其他人也望了过来,稀奇地看着余思雅,尤其是尤丽华。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申请表极尽美化了,连个干事都没选上,宿舍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余思雅最后却莫名其妙当上了主席,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余思雅没作声,她现在都一头雾水,怎么跟解释?按了按额头,余思雅迅速将刚拿出来的书塞回了书包里:“我也不清楚,我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她就飞快地出了宿舍。

过了几秒,宿舍里炸开了锅。

白露夸张地说:“真的假的?这么大的事她不清楚,那谁给她写的申请表,她又怎么被选上的?她比咱们还小,脸跟崔梅一样嫩,能当学生会主席吗?别人服她吗?”

贾宜兰抱着孩子,嫉妒地说:“谁知道呢。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她来历肯定不简单,你们还不信。全校几千个人,至少有几十上百人投申请表,想当主席啊,结果谁都没当上,就她当上了,据说她还没投申请表,要是背后没人你们信吗?”

“可是,她就是来一个偏远的乡下啊。”胡雪迎撇嘴,“这个报道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的,做不了假。”

报道要开公社、学校或单位的证明。

听到这话大家都沉闷了,是啊,余思雅就是来自乡下的。她一个乡下姑娘,凭什么不声不响地当上了学生会主席?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她们不信。

沉闷了一会儿,尤丽华嗤笑:“也就你们相信这种话。要是她的申请表没交过去,团委从哪儿来的她的名字?莫非她是什么大人物,名人不成,没见到申请表,团委老师都还能知道她的名字?”

“对啊,她肯定是骗咱们的。装作没交给申请表,要是没申请上,大家都不知道,也不用丢脸,申请上了再让咱们大家都知道就没关系了,真是好深的心机。我就说她不是一个好人嘛,你们还偏偏不信。”贾宜兰在那里拱火,自从余思雅不答应将床让给她睡后,她就非常不满余思雅。

尤丽华虽然知道贾宜兰的话信不得,但这话宛如在说她,尤其是跟余思雅这么一对比,她面子丢光了,心里自然不舒服,脸色也非常难看,重重地哼了一声。

只有崔梅弱弱地说了一声:“思雅不是这样的人,她应该真的不知道吧。”

“她不知情,那她怎么被选上的?”贾宜兰冷笑,“你们说,余思雅成绩也不算顶顶好吧,分数好像也不是最高的吧。她平时天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宿舍不回,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说是回租的房子了,跟她一起住的是弟弟,但谁知道呢?你们有谁见过她弟弟吗?崔梅,你跟余思雅最熟了,你见过她口中那个弟弟吗?”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崔梅缩了缩脖子,轻轻摇头。

这话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贾宜兰的话。

白露看了一眼说得笃定的贾宜兰:“莫非你知道什么?”

贾宜兰冷哼:“我不知道,但她天天下课就往学校外面跑,周日整天不来学校,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也是去过乡下的,乡下人能有几块钱,她哪来的钱租房,还养弟弟?这话你们信吗?要这么容易就能租得起房子,我也带着豆豆搬出去租房住了。”

好像也对哦,大家表情都有些微妙。

只有崔梅小声说:“这没证据的事,就不要说了吧。”

可她年纪最小,谁也不搭理她,完全无视了她的声音。

余思雅出了宿舍,直接去找楚玉涛。

到了他寝室楼下,正好看到他吃过饭跟同学一块儿回来,余思雅朝他招了招手。

楚玉涛跟同学说了一声,跑过去看到余思雅的脸色不大好看,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余厂长,是厂子里出了什么事吗?”

余思雅摇头:“不关厂子里的事。楚玉涛,团委的公布的学生会成员张贴出来了,你知道吗?”

楚玉涛摇头:“不知道,我还没去看,怎么啦?你不是不关心这个吗?”

余思雅指了指自己:“主席竟然是我,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楚玉涛想起余思雅那天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知道她其实并不想当什么学生会主席。对别人而言,这也许是很好的一个平台,但对在短短两年多以内就从无到有,建成一个四五百厂子的余思雅来说,这个学生会主席真的不算什么。既然说不感兴趣,她肯定就不会交申请表。

“我,我回来跟徐佳佳他们说过了,你不想当学生会主席,后来我就没过问过这个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去帮你问问,看是不是他们那边出了岔子。”楚玉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人不经允许,自作主张给余思雅递了申请表。

余思雅也知道这个事怪不得楚玉涛,她冷静下来说:“好,麻烦你帮我问问,傍晚下课的时候咱们在二食堂门口碰面。要是找不到人,那只能去团委问问了。”

下午五点半,两人在二食堂门口碰面。

楚玉涛还带了两个有些面熟的人过来,余思雅想了一下,记起了对方的身份,红云公社的刘广平和徐佳佳,两个人都是这次考上大学的知青,前者还在养殖场工作过一段时间。

“余厂长,对不起,是我搞错了!”一走近,刘广平就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上次听说要成立学生会,你太忙,我们就帮你做了一份申请表。后来楚玉涛同志说你不想进学生会,我们只好算了,我就把你的申请表随手压在一本书下面。去交申请表的那天,我吃坏了肚子,急着上厕所,就让宿舍的一个同学帮我交的。他当时没仔细看,只瞄了一眼申请表就拿走了,结果今天楚玉涛来找我,我才知道,他拿错了,把你的那份当成了我的给交到了团委。”

余思雅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各种巧合凑一块儿了,最后导致她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当选了。这样的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我能问问你在我的申请表里都写了些什么吗?”余思雅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

刘广平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写了你开办养殖场,给公社带来了四百多个工作岗位的事,对了,还有这次高考追查录取通知书的事。余厂长,对不起,要不明天我去找团委的老师,说明情况,这个事都怪我,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余思雅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团委老师会相信你这个理由吗?而且都公示了,没有缘由就撤下来,老师会答应?这可是第一届学生会,就出这种岔子,团委还有什么公信力?”

徐佳佳也说:“是啊,都公示出来了,除非有重要的问题,不然老师肯定不会答应的。余厂长,你就当呗,我觉得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当这个学生会主席了,以后你要忙不过,可以让我们跑腿,给你写报告,你只要去开会就行了。”

“这么好?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余思雅挑眉。

徐佳佳嘿嘿直笑:“你拿主意就行,余厂长,你就答应吧,咱们特别信服你。我们辰山县有好几十个人校友呢,以后需要干什么,你说一声,咱们保证办得妥妥贴贴的,不让你操心。”

事已至此,难道她还能真的跑去团委办公室,找老师说,她不干?

虽然这件事最初是刘广平交错了申请表引起的,但这个事最终还是团委老师决定的,能从几十份名单中挑出她,说明这是老师看上她了,她不干岂不是不给老师面子?

算了,干就干吧,学生会主席也没多少事,顶多一学期开几次会,组织个什么活动之类的就行了,实在不行,下面还有部长呢,她把事情安排下去就是,也不用她亲自动手,动动嘴皮子也是还是行的。

不过莫名其妙又多了一项工作这笔帐可不能不算。余思雅指着他们三:“你们把我弄上去的,我可不管你们有没有加入学生会,以后我的活你们分摊了。”

见她松了口,三人齐刷刷地舒了口气。徐佳佳兴奋地说:“余厂长,我们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大忙人来干这些琐事呢,你放心,以后这些杂事都我给你包了。我是宣传部的部长,要做什么,你吩咐我。”

刘广平赶紧表态:“余厂长,我虽然没能加入学生会,但以后我就是编外人员,有什么需要出力气跑腿的活儿,你说一声,我保准办得妥妥贴贴的。”

楚玉涛笑着说:“余厂长,我还靠你工资呢,你让我干什么活,我能不答应吗?不想要工资了?”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余思雅也不是那种矫情之人,很快就进入角色,主动打听:“公示期几天?”

这个徐佳佳最清楚:“三天,也就是后天,3月8号结束。”

余思雅点头明白了:“那我后天去团委见见老师,总不能等上任了,我连团委的老师一个都不认识。对了,负责管理学生会的是团委的哪个老师?”

“张老师,你还没见过吧,余厂长,后天我带你去见张老师吧。”徐佳佳主动说道。

余思雅答应了:“也好,省得我不认识人,尴尬。”

约定好了时间,余思雅就先走了。

这个事,第二天崔梅在教室里问起的时候,余思雅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我一个朋友帮我投的。”

她也没说投错这个事,太巧了,别人不一定信,还会觉得她假清高,装模做样。

“这样啊,”崔梅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起了昨天的事,“思雅,她们都说你有关系才当上的,是不是这样啊?”

余思雅对于背后会有议论一点都不稀奇,尤其是宿舍里还有个记恨她的贾宜兰,又有个想进学生会最后却落选的尤丽华。还有娇滴滴,说话直,不大过脑子的胡雪迎,这么多个女人,一台戏都唱不完。

她问崔梅:“你信吗?”

崔梅摇头:“我,我当然不信,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儿,你不是那样的人。”

余思雅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她们去吧,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不遭人妒是庸才,她就权当她们是夸奖她了。

余思雅心态很好,但还是低估了这些大学生们对学生会主席的重视和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她准时到上课的教室,刚进去,就看到好多同学齐刷刷地回头看她。

余思雅挑眉,淡定地坐下,笑看着他们:“你们不看书,盯着我看做什么?”

大家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回了头,但教室里明显不平静,不少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悄悄看她。

余思雅翻开书本,问崔梅:“怎么回事?”

崔梅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思雅,现在学校里传得好难听,班上都传遍了,说你是通过不正当关系当上的学生会主席。还说你经常在学校里搞特殊化,不住宿舍,还经常请假出去,根本就不认真念书,还……还说都不知道你到底考没考上,说不定是替了别人的名字来上的大学!”

听到最后一个传言,余思雅真是哭笑不得,她顶替别人的名字?她专搞这些想顶替别人的狗东西好不好?黑她也黑得太没水平了。

而且知道她不住宿舍,请过假的人就只有宿舍的人和班上的人,要找出这个人太简单了。

这些人真当她是软柿子是吧?把她的不计较当成软弱,她今天就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余思雅站了起来,趁着老师还没来,直接走到讲台上,目光盯着下面的42名同学:“流言是谁最先传的?不说我就报案了,让公安来查!”

听说要报案,同学们都惊呆了,纷纷摇头:“我……我们不知道,都是听人说的。”

“对,我们听姚思雨说的!”

被点名的姚思雨脸色白,又指了个女生:“我,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说的!”

几个人顺藤摸瓜下来,很快就找到了谣言的源头,从中文系那边传来的。

虽然没说具体的人,但余思雅怀疑就是宿舍里的几个人。她决定今天就利索地将这个事给解决了。

“崔梅,帮我请一下假,我一会儿回来。”

崔梅吃惊地看着她:“思雅,你……你要去找她们吗?你一个人,行吗?”

余思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握住一份报纸的男人:“哪位是余思雅同学?”

余思雅站了起来:“我是,请问你是?”

男人主动表明身份:“我是团委的张老师,你跟我来一趟。”

“好的。”余思雅微笑着跟了上去。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懵了,余思雅竟然不认识团委的张老师?那她到底是怎么当上学生会主席的?

出了教室,张老师笑着说:“余厂长,你可真是低调,要不是收到那份申请表,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报考了我们学校。”

余思雅不好意思地说:“张老师过誉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闻言,张老师扭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话你说有人信吗?对了,关于学校传的流言,你听说了吗?”

余思雅不答反问:“张老师,团委应该也收到了不少投诉信吧?”

张老师叹气:“你说你,干嘛不宣传出去,要知道你做的事,谁还会觉得你不适合做学生会主席这工作?把你拉进来是我的私心,咱们这是第一届,得选个能服众,在学生中威望很高的人,以便于后面开展工作。”

余思雅调笑:“那让张老师失望了,没上任就给你惹麻烦了。”

“谁说的?你知道这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张老师显然是打算追究这个事。

余思雅没瞒着:“可能是我们宿舍几个中文系那边的女生吧。抱歉,给团委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找她们解决这个事。”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容易有上大学的机会,不认真学习,到处造谣生事,这跟村里长舌妇有什么区别?”张老师也很窝火。

余思雅没意见。

两人到了中文系,今天是一堂大课,三个班一百多人在一块儿上课。

他们去的时候老师刚拿着书本上讲台。

张老师站在门口说:“邱老师,有点事,耽搁你几分钟的时间!”

邱老师很好说话,将位置让了出来:“好。”

底下的贾宜兰几人看到张老师和余思雅一块儿出现在教室里,一个个脸都白了,悄悄讨论。

“怎么回事?余思雅到底什么来头,张老师怎么跟她一块儿来了?”

“不知道啊?听说很多人去团委投诉她,莫非张老师撤销余思雅的学生会主席?”

“想什么呢?动动脑子好吧,撤销只要贴个公告就行了,跑咱们这儿来干什么?”后面一个男生听不下去了,开口反驳她们几个。

这话好像也对,几人去看余思雅。

她面带微笑,身形挺拔得像棵小白杨一样站在讲台下方,似乎丝毫没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张老师轻轻敲了一下讲台:“耽误同学们几分钟,请安静。”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报纸,摊开,举起来,让下面的人都能看到:“这是今天的省报。我们学校出现了一位优秀的同学,省报专门为她做了一期特刊,她还被评选为今年的三八红旗手,这位同学就是我们余思雅同学,请大家鼓掌!”

210的六个女同学都惊呆了。

三八红旗手,这个奖项是由全国妇联颁优秀劳动妇女的荣誉称号,每个被表彰对象都是为国家建设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先进妇女同志,是全国专项表彰妇女先进人物的最高荣誉。

而如此重要的奖项竟然被她们同寝的同学获得了,而在此之前的几分钟,她们还在传对方的谣言,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如今,报纸上对方那张灿烂的笑脸,仿佛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们的脸上。她们每个人,包括其他但凡相信过谣言,以讹传讹的人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羞愧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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