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开心的摇头晃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奶声奶气,口齿不清道:“哥哥今天回来了。”
“哥哥想懿懿了吗?”
陆嘉珩没说话,听着他自顾自地肯定的点点头,兴高采烈地重复:“哥哥想懿懿了。”
“懿懿也想哥哥。”
“……”
那一瞬间,男孩子的身影和某个少女重复交叠在了一起,陆嘉珩觉得他身边的小朋友们,是不是一个个的都是小鹦鹉?一开心起来就全都喜欢说话的?
陆嘉珩停下脚步,垂眼:“你想我?”
陆嘉懿点了点头。
他侧头,语气没什么情绪波动:“陆嘉懿,我对你好吗。”
陆嘉懿小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好的,”他抓了抓自己脑瓜顶上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高兴地说,“哥哥摸了懿懿的头!”
“……”
陆嘉珩哑然。
他身边的小朋友,也都这么容易满足。
好像很小的一件事情,就可以让他们开心起来,像是人生从来没有过阴霾一样,即使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也很快就会过去。
让人不忍心在他们无瑕的灵魂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让人想虔诚地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璀璨美好的东西,全部都捧到她面前。
陆嘉懿在他面前乖乖地站着不说话,陆嘉珩垂着眼在一楼站了一会儿,再一抬眼,刚好看见陆泓声从楼上下来。
他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第一次认真的审视他一样:“刚回来?”
陆嘉珩抬了抬眼皮子,无所谓地勾唇:“公司里的电脑性能好,打游戏不卡啊。”
陆泓声没说话了,陆嘉珩上楼,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叫了他一声:“阿珩,无论你有多恨我,你我始终是父子。”
陆嘉珩脚步一顿。
男人的声音有点沉,干巴巴地,情绪里带着某种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的东西:“我拥有的,以后也全都会是你的。”
陆嘉珩垂下眼去,轻轻笑了一声。
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有些人果然还是让人没办法往好的方向想。
他背对着他站在比他高两阶的楼梯上,漆黑的眼微微挑起,眸光锐利寡冷,薄唇扭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刻薄弧度:“你没办法拥有的,以后也会是我的。”
陆嘉珩在老宅呆了两天。
大年初二一大早,陆老爷子终于抓到他了。
彼时爷孙二人坐在老爷子的茶室里,一人把着一边儿椅子,老爷子正在逗鸟,那鹦鹉抓着雕花木椅把手,尖利的喙温柔地啄了啄老人的手指,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心。
老人随手捏了片胡萝卜喂它:“之前跟你说的,考虑过了没有?”
陆嘉珩垂着眼,没说话。
陆老爷子多了解他:“不想去?怎么着,跟我无声的抗议上了?你这两天躲着谁呢?我上哪你溜的比二狗还快。”
陆嘉珩眉心微拧,有点无奈:“爷爷——”
陆老爷子单手举起,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为什么,你那个小女朋友是吧,宁可体育考试不考了清考也要陪人家上思修那个?”
陆嘉珩还是不说话。
陆老爷子也拧着眉看着他,这个表情爷孙俩一起做起来,有种迷之神似,老人微微眯起眼来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表情看起来又严厉又好像还带着一点奇异的高兴:“让你出去读个书,又不是让你跟人家小姑娘分手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一两年就回来了,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分不清轻重缓急?你是打算当一回周幽商纣?”
陆嘉珩垂着眼坐在旁边,良久没说话,半晌,才缓声平静道:“不行。”
陆老爷子:“?”
陆嘉珩软趴趴地瘫坐在椅子里,长腿大咧咧地前伸出去,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拖着下颏:“一两年也不行,一两年太久了,她很黏人,三天没见到我就想我想的不行,会想到哭,我心疼,我舍不得。”
陆嘉珩侧头凉凉瞥了旁边老人一眼:“到时候她哭起来我不在,您帮我哄吗,毕竟是您未来孙媳妇儿,您也是要负责任的。”
陆老爷子:“……”
作者有话要说:陆老爷子大手一挥:我来就我来!!!
今儿个双更,一会儿还有一更,几点更新不知道,写完就更,微博会通知。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见!总!有!多!硬!
☆、第55章 五十五块
陆家的家庭关系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的地方无非就是狗血烂一套,常说电影电视剧都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有些时候狗血剧还真的不一定能高于生活。
陆嘉珩中考那年,陆泓声资助了一个大学生。
姑娘爱学习,成绩又好,名校大学生,文静漂亮。可惜家里条件不好,陆泓声资助她,也就寄宿在他们家,顺便给陆嘉珩做了家教。
陆嘉珩从小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小朋友,而且那个时候正处于中二期。
刚开始,他对自己这个兼职家教是没抱有什么好感的,结果相处下来,发现她安安静静的,倒也不讨厌。
就这么平安无事的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也就差了四五岁,亦师亦友,又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熟悉了,关系甚至可以说是还挺好的。
后来,陆嘉珩母亲去世,这资助生兼职小家教也到了,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哭得跟面前躺着的是她妈她媳妇儿一样。
再然后,陆嘉珩休学,他母亲百天忌日没过,兼职小家教怀孕了,孩子八周大。
八周。
他母亲尸骨未寒,他已经有了一个同父异母八周大的弟弟。
在她在她的葬礼上跪着哭的真情实意的时候。
上一位女主人百天忌日还没过,陆家新的女主人已经光明正大的睡在了她的床上。
陆嘉珩想不明白陆泓声到底有什么可图,值得一个甚至和他年龄相仿,未来无限可能的女孩子绞尽脑汁爬上他的床。
除了一副人模狗样的皮囊,还有钱。
她还不如来勾引他呢。
不就是想要钱,他也有啊。
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人在欲望和金钱面前,原来真的可以丧尽一切的良知与人性的。
从那以后,陆嘉珩日子过得一直有点荒唐。
陆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雷厉风行太多年,到了晚年反而变得十分佛系,儿子眼界极窄,能力平庸,老爷子甚至已经做好了以后景恒不姓陆或者十年破产的准备了。
没想到陆嘉珩突然像被人魂穿了一样,主动提出要来公司。
陆老爷子还是很好奇,这个突然之间出现让他孙子从一个天天醉生梦死就他妈知道炒股和玩的纨绔小混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
远在中国南部的初栀打了三个喷嚏。
大年初二一过,初栀迫不及待地开始旁敲侧击问父母什么时候回家。
她一年也见不到爷爷奶奶几次,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表现的太急切,生怕伤到了老人家的心,可是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初爷爷笑眯眯地:“我们小公主这是想家了。”
初奶奶笑眯眯地:“想什么家啊,小栀也是大姑娘啦,不一定想的是家还是那个小男生呢。”
初父也笑眯眯地,十分傻白甜地深信不疑道:“不可能,妈,初栀说了,她没男朋友。”
“……”
初栀心虚地垂下头去,觉得十分对不起爸爸。
年初四,初栀和父母回了帝都。
小姑娘起了个大清早,坐了一上午的飞机,下了飞机人依然还生龙活虎地,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回家放下东西连衣服都没换,说要跟朋友出去玩,又跑出去了。
当天刚好周六,初栀蹬蹬蹬地跑上楼,按陆嘉珩家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里面的人开门。
初栀站在门口,翻出手机来,刚想给他打电话,里面门开了。
陆嘉珩站在门口,有点错愕的看着她。
他穿着浅色线衫和休闲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个眼镜,无框,一双桃花眼藏在镜片后面,敛了丝轻佻,多了一点矜贵。
然而初栀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看视频的时候就觉得他瘦了,此时这么一看真人,比视频里还要瘦。
初栀瘪了瘪嘴,想到他大年三十还在办公室里吃泡面,想到他之前说和父亲不太好,母亲也已经不在了,想到之前的那一巴掌和他复杂的家庭矛盾。
初栀鼻尖又酸了,她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手臂张开环住他的腰,脑袋埋进他怀里。
怀里的小人紧紧地环着他的腰,陆嘉珩下意识将她抱住,垂眸,有点诧异:“什么时候回来的?”
初栀鼻子抵着他柔软的线衫蹭了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答非所问:“陆嘉珩,我好想你。”
陆嘉珩喉结滚了滚,心底一片柔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便秘了没有?”初栀继续道。
陆嘉珩:“……”
初栀抬起头来,手臂还抱着他的腰不放,仰着个小下巴,神情严肃:“你跟我说实话。”
“……”
陆嘉珩面无表情地扣着她后脑把她小脑袋重新按进自己怀里:“过个年你怎么变这么皮了?”
初栀也不挣,顺势重新黏上来,像个小狗似的一直往他怀里钻,鼻子蹭啊蹭,他好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干什么呢。”
初栀继续蹭:“闻你的味道。”
陆嘉珩挑眉:“我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