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船舱里,强勇有些不安地问一旁的魏胖子。
所有人都被捆上手脚,蒙住眼睛。
蒙上眼睛是为了增加心理上的压力。
人对黑暗有与生俱来的天然恐惧,正如你在夜晚永远不会轻易往黑暗的角落里走一样,除非迫不得已。
魏胖子侧耳倾听,全神贯注听了一会儿后说:“我听见水声了。”
“这不废话吗?!都说用水刑了。”强勇说:“我好想听见他们惨叫了。”
魏胖子挪了挪屁股,背在船舱上蹭了蹭,浑身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了。
“有吗?”
强勇说:“你丫别装傻,咱们以前没试过水刑……也不知道难受不难受。”
侦察营的兵接受过溺水逃生训练,但说到水刑,他们的确未尝一试。
这玩意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也听说很难受。
但到底怎么难受?
不亲身体验一下,实在描述不出来。
“管他个鸟!”魏胖子伸了伸脖子,颇有些英雄气概地说道:“大不了就跟溺水差不多,你说是吧?能糟糕到哪去?咱们训练水下逃生科目的时候,又不是没试过尝试溺水的感觉。”
强勇想想也是,心头大石落了地,反正就那样了,都知道死不了,折腾吧!
突然,俩人同时听见船舱外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进了水中,砸开了安静的海面。
“你听见没有?”
魏胖子问强勇。
“有人落水了?”
……
李正没接受过水刑的训练。
勐虎旅创建的时间不长,他在勐虎旅的时候要么在参加聚集集训,要么在比赛,要么就在非洲维和。
所以,总体上李正在集训科目上其实是有短板的。
比如这种反审讯训练。
他是第一次接触。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旅长要他来陆战旅这边进行交流学习了。
这不光是培养未来合成作战人才的一种手段,也是让自己好好补补课。
一直以来,李正参加的集训都偏向于丛林作战以及狙击方面,哪怕在203基地里接受的多数也是射击方面的培训,但真正的顶尖特种部队成员要求同样是多面的。
虽然是肖军他们的狙击教官,但这几位蛟龙的突击队员下起手来可一点都没留情。
“水刑”效率很高,凡享用“水刑”的人,大约百分之八十都会开口,或者说大约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屈服,让他们说什么都会达到目的,剩下的大约百分之二十的受害人会在被活活折磨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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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减少受害人的死亡率,鹰酱的特情单位人员做了技术上的改进:增加受害人的痛苦,减少受害人的死亡。
比如:用冷水实施——降低人体中的血氧的消耗,使受害人的痛苦时间延长。
在实施的水中投放辣椒粉剂——能够更加刺激受害人的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
虽然这次使用的还不是辣椒水,但海水同样有着一定的刺激作用。
李正被灌了几次之后,脑袋就像被人掏出来洗过一次,全空白了,人已经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每次毛巾被扯开,他除了吐还是吐,感觉肚子里肺里支气管里都是水……
这种感觉就像你将自己的气管还有肺,包括你的胃你的食管都取出来在水里一顿狂洗。
听起来似乎很有益身心,但一点都不好受。
其实水刑抵抗训练第一次的时候并不恐怖。
李正第一次被摁在地上蒙上毛巾灌水的时候,一开始还挺冷静的,到了后来,身体里储存的氧气彻底耗尽,只能张嘴呼吸,一张嘴,进来的就是又苦又涩又咸的海水。
灌了几桶后,人就进入了溺水状态——因为你的肺里志气管里头都是水,又没法呼吸,那种感觉和溺水的人毫无二致。
水刑的精髓就在于模拟出溺水濒死的感觉。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溺水一次,你也许下次对水会敬而远之。
之所以敬而远之,是因为对溺水的瞬间感到无比的恐惧,那种恐惧会清晰地印在你的记忆深处,看到水就会想起它。
最可怕的不是一次溺水,而是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溺水。
人的意志力无论多么坚强,在这种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恐惧中早早晚晚会被折磨殆尽,最后出现崩溃。
这才是水刑的关键——无穷无尽的溺水感,如果不交待,你知道迎接自己会是无数次这样的折磨。
到了第七次的时候,李正听见旁边传来张建的声音。
“我说……”
李正趴在甲板上,艰难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处不远的张建。
此时他的视线已经模湖,人昏昏沉沉,视野里忽明忽暗——那是缺氧造成的视觉系统供血不足导致的。
甲板上到处都是呕吐物。
李正看到了之前吃下去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蛇肉,还有牡蛎肉……
它们变成了残渣,撒了一地,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别……”
李正本想阻止张建,可以一张嘴,立即又开始咳嗽……
接着,嘴里又吐出几口海水。
听到张建要交待,肖军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打量着这位已经没了半条命的排长。
“张排长,说出你的番号已经侦察目标。”
“陆战x旅侦察营……”
张建刚开口说了半截番号,李正在那头已经低吼起来:“想想你爸……”
张建顿时浑身一震。
张建是将门之后。
这是他的软肋。
父亲的成功,让张建一直有种生活在光环之下的感觉。
他想证明自己,却往往在想要证明自己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父亲是如何的难以逾越。
越想超越,往往最后越是丧气。
但有一点。
家风门楣。
这一点但凡大院子弟都在乎,哪怕活得再烂,做了丑事,也不敢提及自己的家庭。
他打了个冷战,勐地激灵一下。
是。
不能屈服,不能当叛徒……
“继续说。”
肖军见过目光从李正方向收了回来,鼓励张建:“只要说了,水刑立即停止,不然……”
他指指旁边的塑料桶。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建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甲板,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说吧,其实说出来也没所谓,你只是自保而已。”
张建抖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身份你们都知道,何必问……”
肖军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行,那你说说岛上侦察了几个目标,都是什么目标,说完就可以过了。”
张建低着头,肖军看不到他的脸。
前者许久没说话。
肖军耐心地等着。
审讯需要耐心,人的崩溃往往在一瞬间。
他看了看表,提醒道:“你不该是在拖延时间吧?没用的,你还有一分钟,不说立即再来一次。”
张建又抖了几下。
肖军看到指针还差十几秒到时,于是站起来,示意用刑的老兵们:“把他们拖过去,再来。”
“我说——”
张建忽然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