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候，按照演习指挥部的命令，红方433旅集合部队开始分批撤离重返驻地。
站在公路边上，万向东看着一辆辆军车有序地排列着从自己的面前开过，他却沉着脸看着远处，一言不发。
一旁的参谋长荣骏问他：“旅长，咱就这么回去了？”
参谋长的脸上同样堆满了不甘。
这是他军旅生涯中最后一次红蓝对抗了。
本以为这次对上了一支新型的蓝军队伍，如果能在演习中胜出，也算为自己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划上圆满的句号，但没想到仅仅一天——
没错。
对抗开始第一天，实际上不满一天，所谓的G军区A集团军王牌433旅就这么灰溜溜撤出演习了。
真是令人郁闷不已！
“不行！”万向东说：“这个裁定是不准确的！我们的部队没输，至少鹿死谁手还未必！我要去找战区司令部，找集团军首长，我要让他们评评理，真实的战争有这么样的吗？仗没打完，谁有权做最后的判定？！”
荣骏点头道：“也是，不说别的，咱们的兵刚才都意见很大，他们说这仗输得是糊里糊涂的，就这么回去太窝囊了，就算没了装甲载具，咱们还可以组织步兵进攻，我们旅单兵军事素质同样顶呱呱，就算是步兵对阵他们的装甲兵，同样能利用地形将他们白鹰旅引入112防线附近的丘陵区，在那里他们的装甲部队展不开，我们还是可以做到歼灭他们的部队，甚至可以从他们身上抢油……”
“行，你让部队暂缓撤离，我先去找首长！”万向东说着就要上车。
这时，公路不远处驶来一辆SUV，在俩人身旁停下。
万向东和荣骏一看车牌就知道是庄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荣骏说：“首长来了。”
万向东连忙整了整军容，大步迎了上去。
“首长好！”
“首长好！”
车门一开，庄严刚下了半个身子，俩人就已经立正敬礼了。
车另一边，门开处下来另一人。
万向东和荣骏再一看，有些眼熟。
庄严回了礼，指指李正说：“李正，你们可能会见过。”
万向东和荣骏明白了，这个就是未来433旅的参谋长，接替荣骏的。
怎么？
他怎么在这里？
万向东眉头轻轻一皱。
其实他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只是这时候……
正是433铩羽兵败之时，居然这个未来参谋长在场。
可见是庄严把他叫来的，如果这场对抗赢了，将来李正到了433旅，自己那可以压他一头。
可现在自己是输了。
李正全场目睹了过程。
将来这牛还怎么吹？
这旅长的威信还怎么树？
倒是荣骏有些兴奋。
这是将来接替自己的那位后继者，荣骏对433旅感情深厚，他当然希望接替自己的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平庸之辈。
以前听过李正的名字，也知道他的一些事，全战区最年轻的合成营营长，最有前途的最年轻的军官，这些事在一个战区里彼此私下都会谈及。
在一些联训和演习场合里也打过照面，可一直没啥深交，这次近距离接触还是首次，免不了比从前多看两眼。
“李正同志，你好！我是荣骏！”
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握手。
李正抢先敬了个礼，然后才伸手和他握在一起。
“荣参谋长，很高兴能见到您！”
两只手握在一起。
荣骏能赶到李正身上那种谦逊和内敛，但又在对方双眼里看到那种挡不住的锐利逼人的神采。
哪怕是个老参谋长，荣骏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了句——好精神！
难怪邵首长会看中他，将自己的掌珠嫁给李正，别说是首长了，自己有个女儿，这种年轻英俊又让人感觉笃定稳重的小伙，自己都想招为乘龙快婿。
“旅长好！”
李正又主动向万向东敬礼。
“好……好……”
万向东有些别扭，不过还是还礼了。
庄严看了看三人，忽然揉了揉鼻头说：“万向东，我老大远就闻到你身上的怒气了，人家都说你在这里跳脚骂娘不服？”
万向东别看之前骂得理直气壮，这会儿真见到了庄严，立马火灭了一大半，人变得温顺起来，语调也平和了。
“首长，你听谁胡扯的？我是那么不服从命令的人吗？”
庄严打量了一下万向东说：“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乖了，你万向东什么人我不知道？演习指挥部的人判你输，你肯定不服，觉得这仗还没打完就让你以失败方撤场，是一种不公平是吧？”
这算是问到了万向东的心坎上去了。
就算再敬畏庄严，但话到这份上了，再不说那就没机会了。
“对！我不服！”
万向东说着，头往旁边一撇，鼻孔里重重喷出个鼻息，像头发脾气的倔牛。
“任何的军事战争，仗不打到最后的一刻，都不能确定是谁输赢，我部有生力量还有80%，建制完整，进攻弹药充足，除了……”
说到这，哽住了。
他觉得委屈，一口气憋上来，卡在喉咙里，话就没能说出来。
庄严直接帮他补圆了，说除了没油料了是吧？
万向东不吭气了。
庄严接着说：“一个重型装甲合成旅，居然没油料，还理直气壮说自己要组织发起步兵冲锋？你这个当旅长的就真觉得这样没输？我跟你说句不好听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打算放弃装甲载具，直接留车炮长在车里当做固定发射点，然后将士兵组织起来组成步兵分队的形式跟白鹰旅在112的丘陵区里打近战，对不对？”
万向东嗫嚅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放屁！”庄严说：“如果是这样，我要你来当什么重型合成旅的旅长？我直接把你扔去轻装合成旅去，让你在那里过足瘾不好？重装旅的优势是什么？！不就是你的装甲部队吗？舍本逐末舍大求小，把仗越大越回头了还有理了？！”
万向东被庄严批地气都不敢喘。
庄严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李正在这里，当他面骂万向东太过了恐怕也太损他的自尊，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说：“这次的‘红山-01’演习不止你一个部队，是战区几个合成旅都要逐一登场接受考验，你以为今天你和白鹰旅打成这样仅仅是疏忽导致的结果？不，我跟你说吧，接下来白鹰旅还有几场对抗，今天对阵你们433仅仅是一次有规则条件下的尝试，知道什么叫有规则条件下的尝试吗？没看到连空军都没给你们双方配吗？因为白鹰旅收到的约束规则就是他们必须使用战术运用将你们打败，仅仅是战术层面，接下来下一场对阵422旅，白鹰旅要接受的规则是运用电子战技术优势打败对方，然后是下一场对阵413旅，考验的是联合作战，你以为仅仅输在了战术上？其实那是因为白鹰旅被绑住了手脚！就如同你是个拳击手，人家一个综合格斗的高手被限制了只能用拳头跟你打！你输了居然还有意见？”
此话一出，在场的万向东和荣骏都大吃一惊。
这些内情，是他们参演的这些旅级干部都不知道的。
庄严叹了口气说：“这次你们都以为是检验你们这些红军旅的，实际上，接受考验的是蓝军的那个白鹰旅，他们建立仅仅一年半，现在是拿你们作为验收考核，明白吗？未来白鹰旅验收成功后会获得更多的装备配备以及技术倾斜，到时候你们才会明白它比朱日和之狼更可怕！”
万向东脸色发白，眼中闪烁着悲壮的光。
庄严的一番话，让他大为震惊。
原本满腔的自信，此时都化作乌有。
“首长，我知道了。我马上执行命令返回驻地，这场仗，我没打好，请求你处分。”
庄严摆摆手：“处分就算了，433旅的底子在这里，不是战斗力不行，是你们的脑子要换换，这几年军事科技日新月异，战术更新一年几变，有空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抬起头看，看看世界，到处的战争都有现成的经验在那里摆着，多琢磨怎么打赢新时代条件下各种不同战场条件下的战争，跟不上时代，那就会被淘汰的，同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