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站在那里踌躇了半天都没敢过去。
直到李正朝他招手，这才跑过去报到。
“怎么回来了都不归队？”
李正指指面前的队列。
“入列吧。”
“是！”高飞连忙跑回自己的班上，在排头位置坐下。
旁边的班副忍不住小声道：“34分钟……”
“啊？”高飞愣了一下。
班副不敢多说，伸出三根手指头，又变成四根手指头，最后低声说了两个：“用时。”
高飞这回听明白了，头皮立马就麻了。
34分钟？
开国际玩笑？
比自己多了七八百米的另一条路线，先不说各自的的难度如何，就说距离，不比自己慢都是神人了，还比自己快了足足8分钟……
他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所以啊，侦察兵的专业非常多样化，以前的侦察连分武侦和技侦，现在基本上混合了，但不能因为技术进步了，有无人机了，有侦察车了，飞机一飞，拿个操控器就跟打游戏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把目标区域看个明明白白；有侦察车了，往林子里一钻，搞个伪装网一罩，升起电子桅杆坐在车里吹着空调盯着屏幕就把侦察任务给完成了。技术是个好东西，我很赞成你们在这方面精益求精，但有一点不能忘了，那就是基础。”
“什么是基础？就是你们个人的侦察专业素质。机器、仪器都是会出问题的，比如说干扰，如果你的对手——我就拿白鹰旅做个例子，和我们旅对抗的时候，他们只是窃听了你们的频道，这已经够恐怖的了，你们想象，你们自己使用的通讯频道居然能被监控，意味着什么？”
李正目光转向宁铮。
“宁铮你说说，意味着什么。”
宁铮说：“白鹰旅的电子侦察和侦听能力极强！”
“没错。”李正说：“所以你们自己要明白这一点，你们的设备不是万能的，也有损毁的时候，基础能力一定要扎实。”
宁铮说：“白鹰旅是全盘照搬m国的编制并且是参考最高等级的合成旅编制来建设的，的确电子战能力很强。”
李正说：“今天我之所以亲自示范，是要告诉你们，千万不能满足于现在的成绩，我知道你们侦察营在战区和全军比武里也拿过一些名次，但是我也查了，没有拿过第一。”
宁铮的脸色有些尴尬，解释道：“参谋长，我们就是个合成旅的侦察营，参加全军比武，人家特战旅的都来了，他们都是狠角色，咱们能拿过一次第二都很厉害了……”
李正说：“特战旅的人不是一颗脑袋一双手两条腿？他是哪吒？三头六臂？”
宁铮说：“别的不说，参谋长你自己就是特战旅出来的，咱们这个高飞已经是营里一等一的侦察能手了，在你面前不也是差了一大截？”
李正笑了：“宁铮啊宁铮，你就长点志气吧，我的侦察专业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我最擅长的是狙击专业，如果说狙击专业还需要一点点天赋，那么侦察专业是真靠多练出来的。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拿第二了，拿了个第二就沾沾自喜了，你们这种心态，能拿第二的确不容易。”
“报告！”
高飞在后面举手了。
“你说。”李正朝示意。
高飞说：“参谋长，我们也想练好，但是老话说名师出高徒，咱们也得有名师不是？”
李正反问：“那你觉得怎样才是名师？”
高飞说：“比如刚才的抵近侦察，我已经很尽力了，你还是比我快那么多？我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窍门是我们不知道的？”
李正说：“我之前说过窍门了。窍门就是——多练。我比你快，原因在哪？”
高飞说：“体能，技巧。”
李正说：“先说体能吧，我三十二，你今年几岁？”
“24岁。”高飞回答。
李正说：“那就对了，论体能，你还处于巅峰状态，我已经走下坡了，为什么你没我快？还不是你们练的强度低了？”
高飞脸一下子红了。
他又说：“技巧也很重要，我听他们说了，你看图确定方位的速度极快。”
李正说：“多练。以前我在特战旅百突连的时候，学地形学是怎么学的？班长给你个指北针，给你个地图，先让你看地图十分钟，然后把你带到山里，到了某个地方指指周围让你三十秒内确定出你自己的位置，你光用指北针和地图怎么确定？后方交汇法和磁方位角法是使用最多的方法，但是如果你一板一眼地计算，怎么也要几分钟，如果是你，你怎么提高自己的站立点坐标？”
高飞挠了挠头，然后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李正指指一旁的地图：“学会看图，这也是基本功。比如出发前已经制定了行军路线，那么你就要将地图上从出发点到目标点之间的地形特点、标记物等等熟记于心，跑到一定的距离后，看到相对开阔能看到四周景物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在你的记忆里找到路线沿途地形地貌相似的地方，这样大致就能确定自己在什么位置，当你拿出地图的时候，测算起来就能做到心中有数，很快能获得你所需的坐标点，找出方位角偏差。如果你稀里糊涂地跑，稀里糊涂地拿着地图对照定位再计算，时间当然慢上不少，当你真的习惯于这种定位习惯之后，以后你看到任何高山任何河流任何地形地貌，它都能瞬间在你脑海里化作等高线，化作河流，化作地图上的山丘等等，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前面坐在地上听讲的那些兵顿时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大家都似乎被点化了一样，顿时茅塞顿开。
其实侦察营这些兵的素质都不差，平时训练也算扎实，只是一些技巧没人教他们而已。
李正忍不住批评彭昌洪：“一连长，兵没学好没教好，你这个连长有责任。”
彭昌洪的头顿时就垂了下去。
他的训练模式倒不是不严格，而是非常遵循教材来执行，一板一眼。
侦察兵忌讳一板一眼，因为会导致失去灵活性。
战场上的侦察兵，随机应变的能力相当重要。
这也是彭昌洪虽然能训练出合格甚至良好的侦察连，却训练不出顶尖的侦察兵的原因。
怎么提升侦察营的能力，李正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个主意。
这回下来看来没白来。
至少发现了问题，发现问题了，就知道怎么改进。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明天开始我会在营里三天，就住在你们一连，这样吧，这三天的训练听我的，我来带你们试试。”
然后对彭昌洪说：“一连长，今晚回去，我和你商量下三天里的训练计划，看看怎么安排。”
“是！”彭昌洪赶紧站了起来：“我会好好向参谋长学习！”
新任参谋长下连队蹲点的事很快在全旅范围内传开了。
传闻各种各样。
有些神乎其神。
又说新参谋长首先去的侦察营，刚到就亲自上场和侦察营最厉害的班长比了一次侦察科目，直接把一连一班长摁在地上摩擦。
之后在营里待了三天，那三天里，新参谋长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看，然后一个科目一个科目亲自示范并定制标准。
然后大家都乐。
觉得是侦察营倒霉，碰上个特战旅出身的新参谋长。
再后来，大家又都担心起来。
说是新参谋长说过要一个营一个营蹲点，每个营三天，会不会过两天就轮到自己营了？
一听这个，所有人的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上了。
讨论这事的时候，是在合成营一营的训练场边，一帮年轻的排长和一帮班长在那里闲扯。
忽然就有人说了，怕个卵哦！他特战旅出身，又不是合成营出身，咱们装甲专业他懂个屁！
然后有人说了，人家当过合成营营长呢！
另外一个就说：“怕啥？！他当营长，又不是当兵，你以为他当过车长、炮长，当过二炮手还是驾驶员来着？指挥嘛，看个进攻科目估计还行，定训练标准？车里那些事，他未必懂！”
所有人一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跳到嗓子眼上的心脏再次回到了胸膛里。
“有道理，有道理……”
所有人都笑了。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你们看，那是不是参谋长的车？”
众人回头，只见一辆迷彩涂装的SUV驶入了营区大门，朝着营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