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这天晚上睡得很早。
但是睡着却很晚。
躺在床上，他的脑子里都是今天在白鹰旅里看到的一切，还有和庄严之间的谈话。
很显然，自己的这位老首长不会无缘无故在自己面前谈到“压力”二字。
既然说了，意味着接下来的红山-02系列演习非常重要。
白鹰旅意味着一种新形态的蓝军部队，一个比草原狼更高标准的蓝军部队。
总部提供了那么多资源和权限给龙刚，让他历时两年多打造出一支这样的蓝军，说到底就是要检验这几年军改后那些集团军下辖的合成旅的战斗能力。
合成旅这个概念实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早就提出了，这几年彻底落实下来，各部队也改编并形成战斗力了，装备也更新换代，在军事上的投入，这些年确实花费不少。
花费了，也得出成绩，有效果。
而白鹰旅很显然就是一块试金石。
草原狼那边的演习年年有，虽说在模拟数据上把草原狼弄得异常强大，可毕竟草原狼就一个旅在那里，打了那么多年，红军的指战员也不傻，早就熟悉了草原狼的打法，从一开始的时候被摁在地上摩擦甚至有高级指挥官直接被打哭，到后来逐渐有个别部队能胜出，再到后来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很显然，总部的首长们已经不满足于用一个草原来做磨刀石了。
白鹰旅让李正看到了另一种形式的蓝军。
高水平的战力，高水准的指挥员，高素质的兵员，高科技的装备。
甚至那套指挥系统，李正敢说目前全军里头旅级单位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白鹰旅，有用这种资源建立起来的情报分析系统不是一个旅能解决的，甚至不是一个军能解决的，433旅目前在建的系统也是因为李正特殊的背景，才有机会建立，才能拿到资源。
否则，只能等战区情侦旅那边试用完毕，然后才开始试装给各旅。
目前433旅的这套系统，也是李正申请以“试装”和“改进”的名义才落了地。
这也是马亮和廖启明俩人为什么看到白鹰旅的智能化作战指挥和情报分析系统之后心头凉了半截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李正还是准点就醒了。
按照习惯，无论在哪，他都要出去活动一下。
这是多年来军旅生涯形成的习惯。
打开行李箱，取出迷彩服，李正穿上后走出招待所。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
空气特别清新，山间的湿气较重，远山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
李正活动了一下手脚，刚准备开跑，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李正，你也这么早啊？”
回头一看，居然是庄严。
“首长你也这么早？”
一看庄严，也是同样的装束，也是一身迷彩服。
“跑步？”
“对，习惯了。”
“一起跑。”
“好！”
俩人顺着招待所外的柏油路，朝着A区跑去。
招待所在c区，到A区有大约五公里的路程。
到了A区，和c区的情况完全不同。
相比起来，这里可热闹多了。
因为这里是训练区，到处都能看到在不同的训练区里进行科目训练的士兵。
身边偶尔有武装越野的连队擦身而过，看着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年轻士兵，俩人感觉时光倒流一般，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士兵年月。
“那边在打枪。”
庄严对李正说：“走，咱们过去看看去，也顺便看看咱们白鹰旅的枪法怎样。”
俩人从营区大路朝训练场走，穿过巨大的操场后到了靶场入口。
靶场占地同样宽阔，放眼望去，将近一公里的距离内空无一人，在进入靶场的路旁停着一排保障车和猛士车。
因为是实弹射击，所以靶场周围都有警戒哨。
士兵看到俩个穿着迷彩服的人朝这里走来，近了一看军衔，吓了一跳，立马敬礼。
“首长好！”
“早！”
庄严和李正一边回礼，一边往里头走。
终于到了准备区，这里早就已经摆开设备和架势了，保障员、指挥员、信号员等等都在，几个观察镜已经架在脚架上，长条桌上放着几台手提电脑，用来记录成绩的。
桌旁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温朝晖。
看到李正和庄严，温朝晖也有些惊讶。
“哎呀，首长你过来也不打个招呼？我派车去接你们。”
温朝晖一边起身迎了上来，嘴里一边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朝着招待所方向看了一眼。
五公里。
看来这A集团军的首长庄严和433旅的参谋长李正是跑步过来的。
作为高级指挥员，能保持着在出差的情况下仍旧坚持锻炼，这一点很难得。
“温旅长，我们本来是出来跑步，没想到经过这里听到枪声，想要过来看看。我想，你不会介意我们在这里刺探你们旅的射击水平吧？”
温朝晖摇头道：“不不不，当然不介意，请都请不到了。两个都是枪王，我听说，首长你和李正都是狙击手出身，枪法非常了得，可惜我不是特种部队的，我是步兵出身，以前没机会跟你们俩学习，真可惜。”
庄严一边靠近长桌，一边说：“我和李正都是步兵出身，我是从摩步师里面被选拔上的特大，他比我更轻松，直接是步兵团改特战旅，捡了个特种兵当！”
“哈哈哈哈！”温朝晖爽朗地大笑起来：“首长太谦虚了。”
庄严说：“这可不是谦虚，特种兵也好，步兵也罢，其实各有所长，看用在什么地方而已，如果要拿特种部队去硬拼整建制的步兵，也讨不到好处。”
说着，人已经走到手提电脑前，看了看上面的成绩记录。
全优。
“成绩不错啊，全优呢。”庄严说。
温朝晖道：“这是侦察营，枪法好点不奇怪，都是最好的兵往这里送。”
庄严问一旁的李正：“怎样？和你带过的兵比，水准如何？”
李正瞥了一眼手提电脑上的成绩表格。
他本想谦虚一下。
忽然想了想，决定不这么做。
“还行，一般吧。”他说。
温朝晖原本还笑得十分灿烂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就像吃着饭吃得正香着却突然发现碗底躺了只蟑螂一样，整个人都木了。
“可能我们这些兵的射击水平的确比不上李参谋长以前所在的猛虎旅，毕竟特种部队嘛……”
他忍住了，还是想找台阶下。
没想到李正这回没给台阶，也没顺着他的话借坡下驴，而是直接抽了梯子。
“温旅长说的也是实情，刚才首长说了，成建制地对抗，也许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单兵素质来讲，特种兵毕竟是要好一些的。”
温朝晖的脸上彻底没了一丝表情，就像一块坚硬冰冷的石头。
庄严看了一眼和平时大相径庭的李正，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
温朝晖还是没忍住。
“就请李参谋长现场指点一下我们旅侦察营这些兵了，就是不知道李参谋长愿意不愿意教两手绝活。”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