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篱在院子跟张绍天打了招呼,似乎有些诧异他在这里。乐 文小说 --..c-o-。
张绍天刚刚收拾了东西过来,打量了谢东篱一番,见他身形消瘦,面色如玉,显得更加清越轩然,看上去真的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张绍天点了点头,“这几天有劳你了。”
“份内之事,应该的。”谢东篱颔示意。
盈袖从屋里迎了出来。
谢东篱手里捧着一件孝服,见盈袖出来了,他对她招手:“我给你把孝服也取来了。”
他们身上已经穿着素服,但是要在素服外再套一层麻衣,戴上孝帽,所谓“披麻戴孝”。
盈袖走到谢东篱身前,张开双臂。
谢东篱给她披上麻衣,再戴上孝帽。
他的手势轻灵,一点都没有碰到盈袖。
张绍天目不斜视地走上台阶,去里屋接沈咏洁去了。
小磊看着姐姐、姐夫伉俪情深,心里总算是一颗石头落了地了。
还好,还好,这个姐夫,比以前那个准姐夫对姐姐要好多了……
谢东篱给盈袖穿好孝服,抬头对小磊道:“小磊,大理寺的衙差应该快到了,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小磊眼前一亮:“大理寺的衙差?!姐夫是说……?!”他的目光往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院子看了过去。
“当然。这种人,怎么能还住在王府?”谢东篱背了手,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那边几个人?”
小磊忙走过来,连连点头。赞同谢东篱的话:“我也是这么说。但是昨夜,那盛郎中将盛家搬出来,为北齐县主开脱,连皇祖父都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谢东篱转身往外走,一边道:“嗯,我去听听,他是如何将盛家搬出来的。”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跟才进内院的阿顺和盛青蒿遇到了。
这两人没有坐骡车。而是一路走进来的。
谢东篱对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有对小磊介绍盛青蒿的身份,只是问阿顺:“大理寺的衙差来了吗?”
阿顺忙道:“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外院吵吵嚷嚷,似乎是已经来了。”
“去让他们进来。”一边转身问小磊:“那几个人住在哪里?”
小磊忙道:“我亲自去领他们过去!”又说:“就住客院那边,姐姐知道地儿。”
盈袖走上前,对小磊道:“你去带大理寺的衙差进来。我先带他们去客院。”
夏暗香今日一定不能再让她躲起来了。
盈袖在前面带路,很快带着谢东篱、盛青蒿、阿顺。还有元亲王府里面的丫鬟婆子,以及侍卫管事,来到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客院。
这个院子昨夜已经盈袖下令被重兵包围,没有人出得去。也没人进得来。
现在盈袖带了人过来了,这些人当然不能不让她进去。
她现在能做亲王府一半的主。
“大姑奶奶!”围着院子的侍卫头儿过来给她行礼,叫的还是她娘家的称呼。
盈袖微微点头。“开门。”又问他们:“昨天没有人出入吧?”
“没有!绝对没有!”那侍卫头儿立正行礼,转身命人打开大门。
厚重严实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盈袖率先走了进去。
谢东篱紧随其后。然后是阿顺和盛青蒿。
盛青蒿最是好奇,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夏暗香早已起身了,气定神闲吃了早饭,正盘算要跟盛郎中磨一磨,让他尽快带她离开东元国。
盛郎中讪讪地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粥,道:“暗香,昨夜师父累着了,不小心睡过去了,你不会怪师父吧?”言辞之间很是讨好她。
夏暗香含笑道:“师父您说什么呢?累了就睡不是很正常吗?我怎么会怪您?今天天气好,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东元国?”
盛郎中低头喝一口粥,道:“是该早些走。不过,光我不行,还得求皇后娘娘对你网开一面才行。”
“干嘛还要求皇后娘娘?”夏暗香有些焦躁了,她总觉得皇后齐雪筠看不起她,不想跟她打照面,更不觉得皇后齐雪筠会帮她。
盛郎中却知道夏暗香犯下这么大的事,光靠他怎么可能将她平安带走?他只有拿出杀手锏,才有可能……
幸亏他之前见过皇后齐雪筠一面,有了皇后的大把炳在手,不然还真没有法子解夏暗香的燃眉之急。
“你别急。我今日进宫求见皇后娘娘你,下午保证就能带你离开东元国。”盛郎中喝完最后一口粥,正要站起来,就见一道脆亮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语锋似刀般锐利:“呵呵,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我还从来不知道,我们东元国的律法,已经崩坏到这个地步了。”
正是盈袖走了进来。
她身穿孝服,头戴孝帽,面色雪白,整个人如玉雕一样,清丽如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凛然不可侵犯。
夏暗香吃惊地看着盈袖,忙道:“姐姐,可我是被逼的!是有人要陷害我!”
盈袖挑了挑眉,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被逼的?谁逼你?难道你刺死我爹的剪刀,也是别人硬塞到你手上的?”
“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姐姐,我为了沈夫人的名声着想,本来不想说,但是今天你既然咄咄逼人,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就不得不说了。”夏暗香一脸无辜,面上露出非常不忍的神情,似乎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违背她的本意。
盈袖就知道夏暗香肯定要把沈咏洁扯进来,所以她先前同意沈咏洁跟张绍天先行离去,免得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
现在沈咏洁已走,盈袖就可以毫无顾忌对付夏暗香了。
“夏暗香,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娘有什么关系?”盈袖撇了撇嘴。“你别两嘴一张,就能造谣。凡事都要讲证据,昨夜她刺死我爹,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现在来说我娘,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我娘是送你剪刀,还是将你叫到我爹的卧房?”
夏暗香一怔,忙道:“姐姐。我……”
她正要砌词狡辩。突然看见谢东篱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站在盈袖身后。
夏暗香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谢东篱了。
此时见他乍一现身,夏暗香居然没来由就哭了起来。她双眸垂泪,看着谢东篱,哽咽地道:“姐夫,你帮我劝劝姐姐。我真的是被逼的!我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贞节!我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不信你可以找人验我的贞操!”
她这话一说。盛郎中突然面上一红,有些无地自容之感,忙别开头,看着另一处的方向。
站在夏暗香身侧一尺远的云筝听了这话。也将目光从谢东篱身上收回来,诧异地看着夏暗香。——怎么回事?昨夜他们不是已经……?
云筝看了看夏暗香,又看了看十分不自在的盛郎中。脸上的神情极为古怪。
盈袖沉下脸,双手握着拳头。恼道:“住嘴!你是不是贞节,关我们什么事?!谁要验你的贞操!谁稀罕你是处子还是荡妇!”
居然要谢东篱找人验她的贞操,盈袖一想就要吐了!
夏暗香忙低下头,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想多了……”
盈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被夏暗香乱了心神,这种人脸皮厚,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要跟她吵起来,只能让人看笑话。
“我没有想多,只是你的脸皮太厚。”盈袖淡然说道,“再说,你是不是处子,跟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夏暗香,我问你,昨夜你为何不在自己屋里,也不在酒席上,而是去了我爹的卧房?”
这个问题,夏暗香十分难以回答。
她咬了咬牙,道:“是张绍天张四爷将我带到爹的卧房!”
本来就是,虽然是张绍天将她打晕了扔进去的……
“那张四爷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将你带去的?当时谁在你身边?谁能证明?”盈袖一点都不含糊,不许夏暗香故意蒙混过关。
夏暗香一窒。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
因为那个时候,她确实是自己偷偷从席上溜下来,来到元健仁住的院子,等着好戏上场的……
她本来也可以让云秀或者云筝给她做假证,但是她住的院子,离元健仁的院子本来就很远,就算云秀和云筝给她做假证,这一路行来,也不可能只有这两个丫鬟看见,况且自己的丫鬟作证,本来就不那么令人信服。
这样一说,夏暗香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真的不该提张绍天和沈咏洁。
提出这两人,只能证明她在这件事中牵扯很深。
还不如一开始就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打晕了扔进来了……
这样一想,夏暗香马上改了话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晕迷之前瞥了一眼。”
“晕迷?”
“是啊,我是被人打晕的,然后扔到了爹的卧房里。”夏暗香越委屈,悄悄看了谢东篱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为她说话。
“那就是说,你其实也没有看清到底是谁打的你?”盈袖捋清思绪,开始一点点将沈咏洁从这件事撕掳开,不留下任何线索,也不让夏暗香有任何翻供的机会。
“没有。”夏暗香马上摇头,她已经意识到,模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她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
“真的没有?”盈袖进一步确认,“那你先前说跟我娘有关,是什么意思?”
夏暗香一双美眸只看着谢东篱,喃喃地改了说法:“……要不是沈夫人将我娘和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一边说,一边看向盈袖:“姐姐,你知道我一向最敬重你。不管你怎么想我,我真的对你一点敌意都没有。爹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找的,是那个让爹突然失去本性狂的罪魁祸。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不是受害者,不是你说了算,得证据说了算,律法说了算,大理寺说了算。”盈袖一字一句地道。“而你昨夜亲手拿剪刀刺死我爹。罪证确凿,大理寺的衙差马上就要到了,你跟着他们去大理寺受审吧!”
夏暗香脸色变了一变。跺脚道:“姐姐,你真的不信我?!”说着,她转身扑向盛郎中,抱着他的胳膊。连声求道:“师父,师父。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去大理寺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是好人家姑娘去的,去一次。就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盈袖嗤笑:“说得好像你还有名声一样!夏暗香,装傻卖乖这种事,做一次还行。做多了就没用了。”
盛郎中这才咳嗽一声,看着谢东篱和盈袖。满不在乎地道:“这件事你们说了也不算,我要带她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你们等皇后娘娘话吧。”
刚才夏暗香说话的时候,谢东篱自始至终一言不,也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盈袖的后颈出神。
现在盛郎中说话了,谢东篱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个盛郎中?”语气十分轻慢。
盛郎中很是不虞。什么叫“就是那个盛郎中”?难道还有第二个盛郎中?!
盛郎中整了整衣袖,咳嗽一声:“不才在下正是!”
谢东篱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盛郎中一眼:“你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盛郎中一愣,下意识摇头:“当然没有。”
“那你是审案官员?”
“也不是。”
“你是苦主?”
“当然不。”
“你是凶手?”
“你胡说什么?”盛郎中怒了,“我怎么会是凶手?”
“好,你既然不是审案官员,也不是苦主,更不是凶手,那你凭什么管这个案子?”谢东篱放下胳膊,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森然地看着盛郎中,“就凭你脸大?”
原来是在嘲讽他!
盛郎中大怒,仰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想不想我给你治病了!”
夏暗香忙拉拉盛郎中的胳膊:“师父,您别生气!”一边含泪对谢东篱道:“姐夫,我师父是我专程请来为你治病的,我听说你性命垂危,十分担心……姐姐会不开心,才求了我舅舅,千方百计请来盛郎中。”说着,她顿了顿,脸上带出骄傲,“姐夫,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没有跟你说吗?这盛郎中,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农盛家传人。别说是我舅舅,就连北齐和东元国的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她话音刚落,小磊已经带着大理寺衙差进来了,乌压压的人站了满满一堂屋。
谢东篱理都不理,果断往身后招了招手,指着夏暗香厉声道:“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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