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飞驰在深夜的大道上,我不停地给王瑶汇报着自己的方位:我到湖滨大道啦,我到城建西路啦。我到政府大楼啦,我到东街路口啦……最后,我站在永良诊所的门前,颤颤巍巍地给王瑶短信:开门,我到了。
一方面是因为冷,一方面是因为激动。
卷闸门拉开,王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一下就热血上头了,伸开双臂就去抱她。在我的想像中。我俩见面的场景应该是相拥、舌吻、扑倒,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结果王瑶直接把我的手拨开了:“干嘛呀你?”
我注意到她的脸红红的,直接上去摸了一把:“嘿,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这个,快,叫我抱抱,想死你了。”
我又伸开双臂,王瑶又把我拨开了:“去一边,谁跟你老夫老妻了。”面上还带着怒色。
我正纳闷,就听见诊所里面传来一阵大笑。
我一侧身,看见里面坐着猴子和柳依娜,两人正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当时我就傻眼了,不是说他俩在外面鬼混吗。不是说诊所里面就王瑶一个人吗?
王瑶瞪了我一眼,说傻不傻呀你,转身就进了里面,猴子和柳依娜还是哈哈大笑。笑的他俩腰都快断了。我也挺尴尬的。回头先把卷闸门拉上了,一边往里进一边说:“你俩不是在外面吗,怎么又回来了?”
猴子说:“我俩去吃了个饭,又去看了场午夜电影,刚回来的。幸好回来了,不然就见不上你那副骚的样子啦!”还有模有样地学我说话:“快,叫我抱抱,我想死你了!”撅起嘴来出“么么”声。
我毫不犹豫,上去就把猴子给捶了一顿。
我俩使劲闹,王瑶和柳依娜也不管,还一边嗑瓜子一边点评我俩谁比较厉害。打完了,我和猴子都气喘吁吁的。猴子问我:“听王瑶说,你去照顾顾瑶了,怎么回事,说说呗?”
王瑶和柳依娜也不嗑瓜子了,坐直了身体准备听我说。我也坐直了身体。从今天晚上无意中遇到苗洋开始讲起,一直到在病房里和顾瑶敞开心扉交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一遍。
讲完以后,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而猴子他们完全不困,一直瞪着眼睛听我说完,因为这中间实在太曲折、太离奇了,就跟听评书故事似的,他们几个不断出“我靠”“不是吧”“好变态”之类的评价。
“然后,我就来了这里。”故事终于划下句点。
猴子也长舒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他,那我的判断就没有错。”
我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猴子这回没有装逼,直接说道:“昨天上午,咱们在走廊陷入重围的时候,当时我就感觉这实在太像一个阴谋了,总觉得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出来的。然后我就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始作俑者,他肯定也在人群里面,没准正看着咱们呵呵直乐。我也是碰碰运气,就四处看了看,结果算我运气好,正好看见陆离在笑。而且他虽然倒在地上,但是根本没人敢从他身上踩过去。就是因为我要观察他,所以才被那些人打倒的,所以你知道了,那顿打其实是我故意挨的,不然就凭那些渣子能斗得过我?”
“……”猴子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我不搭理他这茬,又问:“那黄杰是怎么看出来的?”
猴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他有他的法子吧,而且黄杰似乎比咱们都早,从他对陆离的恶劣态度就看出来了。不过他也应该只是怀疑,否则早就跟咱们说了。”
我点点头,不再计较这个,而是问猴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习惯什么事都问猴子了。
猴子微一沉思,说道:“就像你说的,咱们以前在明、陆离在暗,而现在咱们在暗,陆离在明,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反制他了。但是,我希望大家先别轻举妄动,看看怎么利用他让北街那个老大现身。咱们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都长个心眼,别再进了他的圈套就行。”
我说行,等明个我和黄杰、小媳妇也说说。猴子说,你和黄杰说就行,不用跟小媳妇说,小媳妇心理素质不行,没准在陆离面前就露出马脚了。
我说那陆离祸害小媳妇怎么办?猴子说不会的。我说你怎么知道?猴子一笑,说陆离给咱们几个都安排了艳遇,怎么偏偏没有给小媳妇安排?那是因为陆离也知道,对付马杰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不会在小媳妇身上下功夫的,所以小媳妇反而是咱们里面最安全的,要吃亏也是跟着咱们才吃亏的。
听完猴子的分析,虽然我心里挺不舒服,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猴子说的很对。
说完了这些事,也该休息了。永良诊所里面床挺多的,毕竟平时病人输液的时候要躺,但总的来说还是分里间和外间。我们两男两女,无论怎么睡都得分开。
我给猴子使了个眼色,就问:“咱们怎么睡呀?”
猴子立刻会意,说:“我和娜娜去里面,你和王瑶在外面吧。”
我说行,那就这么着吧。王瑶直接呸了一声,说你俩在外面,我俩在里面,便拉了柳依娜的手,“噔噔噔”跑到里面去了。我和猴子都是一脸苦相,猴子说你这什么媳妇呀,自己享受不到幸福就剥夺别人的……话没说完,里屋的门便开了,一个拖鞋丢了出来,正好砸在猴子头上,猴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等到彻底安静了,我又抱怨猴子,说你就是个事儿逼,和柳依娜看完电影就去开房呗,又回来诊所砍什么逑?猴子可怜巴巴地说,左飞小土豪啊,你有所不知,我现在连开房的钱都没啦……我还想着诊所没人,还能把开房钱省了,谁知道你那个倒霉媳妇也在……
“砰”的一下,又一只拖鞋丢了出去,猴子彻底不敢说话了。
在外间,我和猴子各占了张床,因为没有被子,睡的时候挺冷的,猴子就把医生的白大褂穿上了,还在我面前摆弄,问我好不好看。我想起自己在来之前幻想的十八禁镜头,结果穿护士装的王瑶变成了穿白大褂的猴子,不由得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这尼玛也太坑爹了吧……岛沟扑划。
猴子说我草,不好看就不好看,你丫的不至于吐吧?
就这样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黄杰和马杰回来了,进来就大骂我不要脸,让我去帮个忙都不去。我说我真是肚子疼,昨天还去医院看了。顺手从口袋一掏,就把昨天在医院给顾瑶办手续的各种单子掏出来了,把黄杰给彻底惊到了,还关心的问我有没有事。
正闹哄哄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又是陆离打来的,猴子他们全部沉默下来,黄杰也露出点不屑的神色,唯有马杰开心地说:“陆离可真关心咱们啊。”
我接起电话,陆离问我好点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我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哥几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陆离说那就行,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们在东街吃个饭,吃完饭就回去了。我又问他十一中现在怎么样,要是还有人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可就带着家伙回去了。
陆离说不会,十三牡丹已经放出话去了,不准再有人动我们一下。
然后陆离又假惺惺地说:“左飞,顾瑶对你还是用情很深啊,她昨天也被王瑶打的不轻,头上都开了个大口子,你回来看望看望她吧。”
我心想放你妈个屁,顾瑶头上的大口子明明是你磕的,不过嘴上还是说:“行,知道了,谢谢兄弟,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马杰又说:“陆离这人真不错,心里一直惦记着咱们。我说过的嘛,像他这种经常受欺负的,只要帮他一回,就足够他一辈子都记着了。”
我们几个都没搭话。
之后,我们几个就去外头吃饭。我找了个机会,把黄杰叫到一边,把昨天晚上的事给他说了,不过说的没有那么详细,只是大概说了说过程,然后又说顾瑶肯站在咱们这边了。黄杰听完喊了声卧槽,竟然真的是他!我就问黄杰,你怎么看出来是他的?黄杰说他没看出来,他就是直觉,总觉得陆离这小子让人讨厌,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假惺惺的味道。
顿了顿,黄杰又说:“我想起来了,要说最大的奇怪,就是他身上明明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那种气质绝对不是经常被欺负的人能有的,可他偏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好像一位真龙天子,偏偏要扮成布衣,就会显得不伦不类,因为气质是无法伪装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摇了摇头。
“……算了当我没说。”黄杰抬头看天。
“我要明白,我就看出来了。”我呸了黄杰一声。不过仔细回味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吃过饭后,我们就启程,准备回十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