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高德全叹气道:“唉,早知道不应该同意你跟飞白去蜀都的,耳濡目染之下,别的没学会,就跟他学会了耍赖。”
“德叔,这事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叫耍赖吧。”
王观轻笑道:“一来,我不好意思要你的钱。二来,我们可以共同承担风险。如果烧造毛瓷失败,碎瓷片没了,你花的钱不是打水漂了么。现在多好,你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白得一箱毛瓷碎片尽情的使用,多么划算呀。”
“看来,不仅变得滑头了,而且连油腔滑调那一套也学了不少。”高德全摇头道:“等飞白那小子过来,我非要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嗯,德叔你随便教训他,不用给我面子。”王观笑道:“不过我的提议,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
高德全笑叹了下,表情带着几分严肃道:“如果说只是我一个人做主,随时可以答应你。问题是研究毛瓷的资金、材料,大多数是苏文弈提供的,现在有了一点成果,以及仿制毛瓷的希望,也不好把他撇下。”
“这好办,那么我们三方合作吧。”王观毫不迟疑道:“如果失败,也什么都不用多说,要是成功了,平均分配就行了。”
“我肯定没问题。”
高德全考虑了下,皱眉道:“就是不知道苏文弈的想法。”
“那就麻烦德叔你打个电话问一声。”王观建议道:“想必他也应该明白,多一个人合作,就多一个人承担风险,对大家来说都比较有利。”
“那好,我拨个电话。”高德全点头,拿出手机找到苏文弈的号码拨打过去。
与此同时,送水公司也扛了一桶纯净水过来,王观付钱后把水提到会客室,还算熟练的烧水沏茶。等到茶水入味,香气弥漫的时候,高德全正好打完电话,走了进来。
适时,王观把一盏七分满的热茶搁在高德全面前,微笑问道:“德叔,苏文弈怎么说?”
“可能让你失望了。”
高德全举杯,一口把微烫的茶水焖进肚中,然后皱眉道:“刚才和他提这事,他不赞成和你合作,反倒是希望花钱把毛瓷碎片买下来。至于价格,随便你报个数,只不要太离谱,他都会答应下来。”
“嗬,真是有钱人,财大气粗呀。”
这个时候,王观也皱起了眉头,心里盘算了下,摇头道:“如果说德叔你能利用碎瓷片成功烧造出一批新毛瓷出来,我还能回赠冯老几件,算是还他老人家的人情。可是现在苏文弈不同意,那就算了。毛瓷碎片我也不会卖,毕竟是冯老的一片心意,我要好好的保存。”
“这样呀……”
高德全沉吟道:“嗯,一会我就这样回复苏文弈了。”
“哦。”
王观点头,有些好奇道:“德叔,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么?现在最关键的原材料在你手上,你不同意的话,谁也没有办法。”
高德全狡黠道:“再说了,我已经很有职业道德把这事告诉他了。如果他不肯接受你的提议,那就算是主动退出,之后也不要怪我单独和你合作了。”
“对呀。”王观顿时恍然大悟,笑呵呵道:“既然是他自己不愿意责任,那就不能怨我们撇下他自己单干了。”
“你也别急着高兴。”高德全微笑道:“苏文弈也不蠢,肯定会派人来跟你谈。要是开高价也收购不了你手上的毛瓷碎片,肯定会改变态度,答应三方合作的事情。”
“那直接答应下来不好么,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王观摇头叹道。
“这是商人本色。”
高德全随口道:“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想得到利益最大化。等他派人过来的时候,你的态度坚决一点,苏文弈就该明白怎么办了。”
顿时,王观理解点头,笑道:“多谢德叔提醒。”
“应该的。”
这时,高德全眼睛闪现亮光,满脸尽是欣喜之色:“说实在话,这大半个月来,我针对毛瓷的研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是再没有转机,估计就要终止放弃这事。现在你带了一箱毛瓷碎片回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如果不是怕败坏了名声,我才懒得理会苏文弈,干脆自己烧造算了。”
说到底,高德全不是沉迷研究的技术狂人,不会因为见猎心喜而丧失了诚信,品德确实要比某些无良奸商高尚几百倍。也难怪钱老那么信任高德全,把集古斋交给他打理。
王观若有所思,笑着说道:“德叔,不管苏文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我们肯定是要合作的,那这箱毛瓷碎片就先交给你研究好了。”
“好。”
高德全也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了下来,同时兴致勃勃道:“王观,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想要了解瓷器的各方面特征,最好先从研究碎瓷片开始,毛瓷也不例外。”
“说句自大一点的话,对于我们这种仿古瓷高手来说,模仿历代瓷器的神韵并不是最难的事情。最难的是把胎质的大小、薄厚、明亮程度、釉料等等细节仿得一模一样。”
高德全有些兴奋道:“现在有这么多的毛瓷碎片做研究,肯定能够收集最详尽的参数。那么烧造出来的毛瓷,不敢说完全相同,却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
“技术方面的事情我不懂,只要有作用能帮上德叔就行。”王观笑道:“一切就拜托德叔你了,我就等着坐享其成。”
“这怎么可以。”高德全心情舒畅,也开起了玩笑道:“烧窑的时候,还缺少一个扛木柴的小工,就你了。”
“我这小胳膊小腿,怕是扛不动。”王观笑道:“不是怕苦怕累,就怕耽误了正事。”
“没事,等你把木柴搬放好了,我才开始烧窑。”
打趣了两句,高德全自然而然的问道:“对了,你这次蜀都之行,不会只是得了一箱毛瓷碎片而已吧,就没拣什么漏?”
其实,高德全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也没认为王观真的又拣了漏。
然而,王观迟疑了下,想到俞飞白口无遮拦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事情捅出来,与其让他夸大其词,不如自己来说。
当下,王观轻笑道:“漏没拣多少,就是挖到了宝藏。”
“咦?”
高德全很惊奇道:“怎么,挖到张献忠宝藏了?”显然,从高德全眼中的笑意就能看出,他觉得王观是在开玩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可是,王观却有点儿惊讶,眨眼道:“德叔,飞白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高德全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拿杯的手一抖,惊声道:“你不会真挖到张献忠的宝藏了吧?”
“德叔,冷静,不要激动。”
幸好,高德全拿的是空杯,不然王观也该遭殃了。
尽管如此,王观还是被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张献忠的千船沉银我没找到,就是现了一些铜钱而已。”
“呼……原来是铜钱呀。”
这时,高德全吁了口气,笑着说道:“收获也算不错了,要知道张献忠的铜钱……等等,你说的铜钱,该不会是西王赏功大钱吧?”
“貌似是。”王观说道,笑容可掬。
“这可是泉界大珍啊。”
高德全叹声道:“王观你的运气真不错,西王赏功大钱可是古钱币五十名珍之一,不知道有多少古币藏家想要得到一枚。对了,你得到的是铜质还是银质的?”
“都有。”王观含糊道。
“都有?”高德全错愕道:“你这么好运气,同时得了两枚?”
“不止两枚……”
王观迟疑道:“其实是将近两百枚,其中还包括金质的西王赏功大钱。”
这个时候,王观以为高德全会大吃一惊,却没有想到他却十分淡定,随手给自己倒茶,慢条斯理的品味起来。
王观一怔,然后明白了高德全的想法,顿时笑道:“德叔,你好像不信?”
“王观呀!”
喝了口茶之后,高德全似叹非叹,更像是在安慰道:“你还年轻,偶尔出现一些失误,也是可以原谅的事情。再说了,你去了一趟蜀都,却得了一箱毛瓷碎片,以及一只完整的毛瓷双面绘芙蓉花碗,已经是难得的收获,就不要再奢求其他了。”
“德叔你不信就算了。”王观有些哭笑不得,然后伸手在口袋一摸,取出了一枚锃亮透黄的铜钱,在五指之间灵巧的把玩起来。
这是他受俞飞白影响才养成的习惯,在蜀都的时候,一有时间俞飞白就玩玉,王观在旁边看了也觉得手痒痒,干脆有样学样。
一开始的时候,王观把玩的是玉鱼,后来玉鱼与冯老交换了水点桃花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替代品,就想到了铜钱。
把玩了几天,王观感觉不错,起码铜钱表面的一层灰暗,慢慢的消失了,散出淡淡的光泽来。尤其是在灯光下,铜钱的锃亮光芒,愈加的明显。
与此同时,高德全也注意眼前隐隐浮动的光泽,稍微一看,马上就惊疑起来。
“王观,你手里的铜钱,好像不简单呀。”高德全迟疑道。
“德叔,你看出来了?”
王观一笑,把铜钱正面朝上,搁到了几案上,悠然道:“不觉得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