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仅是紫玉,在场众人都在这时面露骇然之色。
与前三境不同,后六境的修行,越往后走,越是举步维艰,尤其是七境之后,对天赋悟性要求极高,这世上不乏一些天才妖孽。
前几境走得如履平地,一路顺风顺水。
可到了六七境却忽然踏步不前,一呆就是一辈子。
而就算真的悟性天赋都极高之人,从八境跨越到九境,没有近十年的积累,也鲜有人能够做到。
更不提赵念霜这般,才破八境,就又入九境了……
这样的事情别说闻所未闻,就是那些写志怪演义的笔者,大抵也都不敢去写。
陆姓老者揉了揉被紫玉高八度的音调震得有些疼的耳朵,又才说道:“这还能有假?”
“而且步入九境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整个青雀峰已经封山了,我就是现在给你们了亲传弟子的令牌,你们也上不了青雀峰。”
“别说你们了,前些日子武王不是说要来天悬山巡访吗?就因为这事,掌门也给推辞掉了,现在整个天悬山最重要的就只有一件事——帮助峰主突破九境!”
九境之能,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跨入了神人之境,并且赵念霜还如此年轻,只要能成功来到九境,想要进入神瞾境绝非难事。
而一入神瞾,便当真应了那句掌门之言——可保天悬山再兴三百年!
这确实是值得整个天悬山都为之动员起来的大事。
“可回不了青雀峰,我住哪里啊!?”紫玉瞪大了眼睛再次问道。
陆姓老者眨了眨眼睛,言道:“那就只有在天悬城寻个地界暂时委屈一段时间了,突破九境之事非同小可,可说不准要多久时间……”
而听闻这话的紫玉却是气急败坏:“我们这么多人,你让我们住在天悬城!!?”
她这样说着撸起了袖子,看那架势就是要与陆姓老者动手的模样。
陆姓老人顿时脸色煞白,赶忙双手抱头,一溜烟的躲到了桌子底下。
整个过程可谓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熟练让人心疼。
众人倒也不知她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众人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了她,一边向老人道歉,一边架着怒火中烧的,并且不断骂骂咧咧的紫玉出了这灵册府。
可饶是已经出了灵册府恶门,紫玉依然不依不饶,一个劲的朝着屋中的陆姓老人骂骂咧咧的说个不停。
这模样看得一旁的月见都直摇头,她看向褚青霄言道:“这天悬山的弟子,也就这副德行。”
“这么点事,一惊一乍。”
……
半个时辰后。
“什么!?”
“你这么大点的院子,一个月要三十两银子!?”
站在一座小院前,月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身材干瘦的老者,怒目问道。
这院子不大,里面也就五六间极为狭窄房间,放在武陵城那样的地界,这样大小的院子,买下来也最多百两银子,但他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三十两,确实有些过火。
但听闻这话的老人,却面露不悦,说道:“这可是咱们天悬城性价比最高的院子了,临正街不说,朝向也极好,若不是看在熟人介绍的份上,别说三十两了,四十两我都不租!”
紫玉毕竟是天悬山的亲传弟子,虽然只是师从青雀峰的长老,但也不是寻常弟子可以比拟的。
在意识到只能暂住天悬城后,她也只能联络熟人,寻找合适的院子,暂时入住。
毕竟突破九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二龙峰的峰主,入九境时,足足闭关了一年半的时间,赵念霜的天赋再高,没有个三四个月甚至半年,大抵也不可能出关,出于长远打算,他们确实需要在天悬城寻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而听闻这话月见确实脸色一寒,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她背后的长剑出鞘,嘴里咬牙言道:“奸商!”
她毕竟做了多年的山贼,这一身戾气倒是还未退去。
众人是真的怕她一怒杀人,赶忙上前又将之拦住。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月见,楚昭昭则在这时解释道:“天悬城寸土寸金,物价比起其他地界是要高出许多。”
“他这小院六个房间,按照天悬城的市价,每间房租给一位弟子,五到十两银子不等,他房子的点不错,租个七八两银子不在话下,打包一起租给我们,三十两银子其实真的不算贵。”
一旁被月见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有些脸色白的老人,见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他赶忙连连点头。
“这还不算贵!?这就差把抢钱写在脸上了!”
月见闻言脸上方才消减的怒色顿时又浮了上来:“我一直以为我们做山贼的,已经算是穷凶极恶了,现在看来跟天悬城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活菩萨!”
“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直记恨这方才月见嘲弄的紫玉,在这时接过话茬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你!”月见闻言,虽觉气恼,却又无从辩驳。
苍鹰寨当时一共也就一千多两银子,大家去往灵雀镇后,因为各奔东西的缘故,月见将银钱按人头分了下去,自己也就留了百两银子不到,这还是准备作为日后与褚青霄一同前往西洲的盘缠,可这一个月的住宿就要花去三十两,确实让月见有些难以接受。
“天悬城人口众多,弟子数量近百万,一些寻常家族想要供应一位弟子于此地修行就得倾全族之力,而没有这些背景的弟子,为了留在天悬城,则需要同时兼顾几分活计,才能勉强在天悬城生活下去……”楚昭昭在这天悬城生活了十余年,自然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在这时出言又感叹道。
“这天悬城啊,人人向往,可每个成功一步登天成为内门弟子的背后,都是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外门弟子于此蹉跎数年,甚至一生……”
紫玉闻言有些不悦,她言道:“修行之道本就如此,何人不是从万军从中杀出?有这个机会,总比没有好吧?”
众人默然,也不再讨论此事,付了那老人一个月的房钱后,也就算是在这天悬城有了安身之所。
……
才整理好物件,蒙子良便急急忙忙的拉着蒙瑾前往考核登记成为天悬山弟子之处,在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挂念着此事,此刻自然急不可耐,而剩余众人则开始收拾好各自的屋子。
整个小院只有六间卧室,但他们一行却有足足七人。而且这些卧室明显是经过特别改造的,房门中只放得下一张床,与一副桌椅,想要挤下两人有些困难。
故而褚青霄索性便在正屋中打了个地铺,将就些时日,院中也有石桌石凳,众人可以在此处相聚,倒也方便。而且蒙家姐弟大抵也住不了几日,就要离去,到时候褚青霄也可搬回厢房,在这处也只是暂时下榻几日。
褚青霄刚刚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又将地铺打好,门外却忽然传来脚步声。
褚青霄回头看去,却见来者赫然是楚昭昭。
褚青霄朝着对方笑了笑,言道:“昭昭。”
楚昭昭却一本正经的走到了褚青霄的跟前,严肃的看着他:“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三娘姐姐的事情吗?”
自从离开苍鹰寨后,众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灵雀镇,然后又忙着安顿灵雀镇的百姓。
二人几乎没有什么独处的时间,楚昭昭也明白那事甚是辛密,故而一直等到现在方才询问。
褚青霄倒是也没有瞒着楚昭昭的打算,他走上前去,关上了房门,又拉着楚昭昭坐了下来,旋即便将三娘之事一一道来。
说罢,又言道:“三娘姐姐上次吸收了那些鬼影,还在想办法将他们身上的戾气祛除,短时间内大抵是没办法现身,等她状况好些,我会让她亲自出来与你言说。”
听闻这话的楚昭昭有些气恼的瞪了褚青霄一眼,说道:“你觉得我会不相信你?”
褚青霄赶忙摆手道:“没有,我只是怕昭昭多想,毕竟这死而复生之事,确实诡异……”
看着褚青霄略显慌乱的模样,楚昭昭觉得好笑,也不愿为难她,她言道:“不管怎么样,三娘姐姐能活过来,总是好事……”
“那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去西洲,还是呆在天悬山?”
褚青霄闻言说道:“等念霜出关,见过她一面后,就准备动身去往西洲。”
虽然褚青霄一早便说过这事,但听闻此言的楚昭昭还是不免再次问道:“你就舍得你那青梅竹马?”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宋归城他们对我有恩,我岂能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武陵城的百姓也不能就这样枉死,不管怎样,我都要查清真相!”褚青霄语气笃定的言道。
楚昭昭闻言点了点头,她亦说道:“宋前辈他们对我亦有恩,而且我体内的武魂也源自他们最后的传承,在对抗永夜真神时,他们将自己的剑意注入了我的体内,这才让我有了如今的修为,说起来我应当也算是剑岳城的传人,这一行,我陪着你!”
自从十多日前,在对抗罗宽时楚昭昭一朝顿悟,不仅摆脱了观剑养意决的束缚,更是重铸了手中之剑,修为也开始攀升,并且还凝聚出了哪怕是紫玉都未有凝聚出的武魂,如今已经摸到了四境的门槛。
而她体内的武魂与宋归城等人有着某些联系,她这番说辞倒是所言不假。
褚青霄点了点头,并未阻拦楚昭昭此刻的提议。
而楚昭昭在这时却又目光幽怨的看向褚青霄,再次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与月见坦白,她这些日子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对劲。”
听闻这话,褚青霄的脸色有些尴尬,他颇为做贼心虚的言道:“没有吧……”
“而且我觉得她应该也猜到了一些,毕竟无论是的剑意也好,还是我使用的剑法,都来自剑岳城……”
“大概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日子,她才格外注意我吧。”
褚青霄说道这里,其实是有些头大的,他也明白月见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但这些日子一直忙碌,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解释,故而一直拖到现在,他说这话时,心头也暗暗下定决心,得与对方说个明白,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误会越大,对大家越是不利。
“哼!”楚昭昭冷哼一声,冷笑道:“救她那三加三等于六都算不明白的脑袋,能猜出我们的身份?”
“指不定人家显然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如意郎君,为她尽心尽力,愿意蹚剑岳城的这趟浑水,心底感动得不行呢!”
褚青霄被说得有些无言以对。
“这就是天悬山吗!?”
“天下哪有这样的宗门!!!”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却忽然传来了蒙瑾的声音。
她的语调颇有几分悲愤的味道,屋中的褚青霄与楚昭昭闻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在这时也停下了嘴里的谈话,转身快步走到了院门前。
而紫玉月见等人闻言也来到了屋外。
只见方才说着要去参加天悬山入门考核的蒙家姐弟,在这时已经归来。
蒙瑾一脸的忿忿不平,而她身旁的蒙子良确实满脸笑意,神情兴奋。
“考核这么快的吗?结果如何?”褚青霄在这时上前问道。
听闻这话的蒙子良得意的朝着众人笑了笑,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个铁制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杂”字。
“天悬山不亏是大虞天下的剑道之,确实有识人之明!”
“从今天起,本公子就是这天悬山名正言顺的弟子了!”
众人见状,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所有人都知道蒙子良是没办法修行之人,所以众人也都默认了他其实是无法通过天悬山的入门考核的。
紫玉见状第一个走上前去,从蒙子良的口中夺过了令牌,上下一阵打量,好一会之后,才神情古怪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喃喃言道:“这令牌倒确实是真的……”
蒙子良得到了紫玉的亲口认证,脸色更是得意:“那是自然,本公子修的君子剑,怎么可能做欺瞒之事?”
但虽然如此,众人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一旁的楚昭昭也在这时神情古怪的问道。
蒙子良闻言,得意的抬起了头,双手叉腰道:“那自然是凭着本公子过人的剑道天赋……”
“别吹牛了!”但这话刚刚出口,一旁的蒙瑾却瞪了他一眼道:“你凭的是你满满的荷包。”
说罢,蒙瑾又看向紫玉颇有几分抱怨的言道:“你们天悬山好歹也是名门大派,怎么这杂役弟子,给钱就能当的?”
“嗯?”听闻这话的紫玉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意思?”
“那负责考核的人说,要做天悬山的弟子,只需要缴纳二十两银子作为宗门供奉之用,就可入门,而日后每月也需再缴纳五两银子作为弟子供奉,才能维持着天悬山弟子的身份,不然就会收回令牌……”
“还有这事?”紫玉瞪大了眼睛,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外门与杂役弟子确实每月需要缴纳一些银钱给宗门……但应当也需要考核才能成为弟子吧?这规矩是什么时候变的?”一旁的楚昭昭同样皱着眉头言道。
这收了银子便将一个无法修行之人收为弟子的事情,楚昭昭都觉得着实有些离谱。
“那负责人说,三年前就是这规矩了。”蒙瑾闻言恨得牙痒痒的坐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颇有几分痛心疾的味道。
毕竟依照着她和蒙子良的赌约,如今她似乎没有借口再把蒙子良待会暮州,却做南宫家的赘婿了……
“你们天悬山倒确实是敛财有道啊!”一旁的月见听到这处,也听出门道,冷笑着讥讽道。
紫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愤声道:“简直是胡来,我一定要把这事上报宗门!”
楚昭昭却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不可能是下面的人擅自做主,想来就应该就是宗门的决定……”
紫玉倒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不免脸色一黯,嘀咕道:“不过考核就随意将人招入宗门,如此下去,门中弟子鱼龙混杂,他们就不怕有人顶着天悬山的名头在外做了恶事,毁的却是天悬山的名声吗!?”
“说得你们天悬山名声多好一般?”月见在这时出言讥讽道。
紫玉闻言顿时怒目看向对方,小院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褚青霄见状,赶忙笑着打着圆场,安慰道:“诸位也不要争执了,总归蒙兄能成为天悬山的弟子是一件好事,也算是了却了他一桩夙愿。”
“天悬山从此多了一位弟子……”
只是这话刚刚出口,坐在一旁的石桌上,一脸痛心疾的蒙瑾却忽然伸手打断了褚青霄的话。
“不……是两位。”蒙瑾幽幽说道,从怀里也缓缓掏出了一枚杂役弟子的令牌。
众人见状顿时神情古怪,褚青霄更是奇怪的问道:“蒙姑娘你,怎么也……”
蒙瑾的脸色在那时愈的懊恼,她愤声言道:“那个考核官说,双人同行,第二份半价……”
“我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