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在这个陌生的世道,还有谁能让夏初七撂不开手,那就只剩下这脑子不灵光的兰大傻子了。
傻子他人笨,可实心实意待她好。
这会儿听着他哭哭啼啼像是受了活天冤枉的声音,她心口揪得慌。
那感觉,就好像亲生儿子被人欺负了的娘,过不得了。
大概她表情太过狰狞,郑二宝斜斜瞄了过来。
“小子,你是脚沾在地上了,还是等着咱家留你吃饭啊?”
吃个鬼!
收回心神儿,夏初七堆起个笑意来,捂了捂耳朵。
“公公,我听里头那人的声音闹腾得慌,在哭什么呀?”
郑二宝纳了一闷,才恍然大悟,“你说马号里关着的那个傻子呀?”
夏初七点了点头,“他怎么了?”
“呵,怪只怪这小子命不好。我们家主子爷有个稀罕的玩意儿,被这傻子他小娘子给偷跑了。可那小娘子却溜了,只剩这傻子眼巴巴地跑到驿站门口来哭着寻人。这不,让守门侍卫给逮了回来。我们主子爷说了,要是到明儿晌午他家小娘子还不拿东西来换人,就把这傻子给剥皮抽筋,掏空了心肺,再填上草灰丢到清凌河里去肥鱼——”
贱人!
郑二宝说得随性儿,夏初七心里头却一直在透凉风。
出了驿站,没了马车,她与顾阿娇两个只好走道儿去回春堂。
一路上,夏初七闷着头想事儿,顾阿娇大概在驿馆院里头等得闲出屁了,不停向她打听晋王殿下的事儿。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里,仿佛快要溢出水儿来,俨然就是一个怀了春的姑娘。
夏初七心不在焉,“上心了?”
小脸儿唰地一红,顾阿娇声音柔得像那糯米汤圆。
“像殿下那样风姿卓绝的儿郎,有哪个姑娘会不上心的?楚七,我们清岗县里,你见过长得像他这样好看的人吗?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王爷,皮相好还能带兵打仗,哪像那些个绣花枕头,中看不用中?你可知道,那天他领着金卫军往驿道上打马一过,全城未出阁的姑娘们,都快要疯了。”
疯了,真疯了!
耳朵被她狂轰滥炸着那个贱人的好,夏初七心下烦躁。
“哼,像他那样的男人,家宅里头的女人多了去了,跟着他有什么好?”
顾阿娇羞答答地红了脸。
“要能如愿,哪怕与他做个侍妾也是甘愿的。”
鄙视地瞪她一眼,夏初七无言以对。
“楚七你听人说了吗?县太老爷寻了好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见天地往驿站里头送,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要我说啊,还不是那些姑娘长得不够美,殿下他看不上……”
“就你美?”初七没好气儿。
捋了捋自家的辫儿,顾阿娇像是被触到了伤心事,重重一叹。
“长得再美又能如何?殿下那龙章风姿的人物,又哪是我这等贫家女儿攀得上的?我可没敢存那份心思,只是思慕一下罢了……改明儿,还不得随了我爹的心愿,找个儿郎随便嫁了。”
她的失落显而易见,夏初七的神思却飘了万里。
在封建社会,嫁一个王孙皇子真的会幸福吗?除了肚子管饱,衣裳管暖之外,不仅要面临与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的恶心,指不定还有那王府深宅里的勾心斗角,下毒,暗算,堕胎……就跟那似的,到头来,又能落得什么好?
想到同夫,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肉都麻掉了一层。
“楚七,你怎么了?”
没工夫再想这些与己无关的破事儿,她催促起来。
“阿娇,走快点,我刚想到还有急事要办。”
夏初七在回春堂帮了几天工,为回春堂赚了不少的额外银钱,平时为人机灵,干活也利索,顾老爹一贯对她颇为看重,今儿见她又讨得了殿下的好,虽说没有赚回来那八十两,可到底也是欢喜的。因此,一听她说要告个假去办私事,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
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家这几日攒到的几两银子,夏初七出了回春堂,先去集市上买了二斤糖,几袋干果蜜脯,扯了几尺松江布,又打了二斤猪肉,这才雇了一辆驴车,花了约摸半个时辰,赶回了鎏年村。
入得村东头,她没有让驴车停下来,更没有搭理道路两边指指点点的村民,直接驶到了桥凼头那几间茅草屋。原本以为三婶娘这会儿应该是下地去了,没曾想她刚从驴车上跳下来,就见她红着眼睛巴巴地坐在破旧的门槛儿上,见到她时眼神儿有些迷茫。
“小哥,你找谁?”
夏初七吩咐驴车先等着自个儿,没有在门口与她闲话,只低低喊了声“三婶娘”便拽了她的手进屋。
“婶娘,是我……”
不等她说完,三婶娘拽住她又扯又掐,那眼泪叭嗒叭嗒就落了下来。
“你个要死的小蹄子,你把我家柱子给拐带到哪儿去了?去趟县城就不落屋,可把我给急死了。”
夏初七心窝一堵,想到傻子在驿站可能会吃的苦头,也是难受和心疼。
但她不方便与三婶娘解释些什么,又怕等久了生出更多事端来,便拍拍她胳膊安慰。
“傻子他没什么事,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给带回来的。你先甭哭了,我外头驴车上给你带了些东西,您拿去先吃着。还有,我回村子里的事儿,你切莫声张,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从外乡过来的大外甥,久不走动了,过来看看你。”
三婶娘原就是个精明的主儿,睁着哭红的肿包眼,看着与往常变得截然不同的夏初七,除了点头又能说什么?
待她外头去收拾东西了,夏初七进了自家住过的小茅屋,见里面还是走时的样子,略略放下心来。
很显然,赵樽未寻得小金老虎,这才使贱招抓了傻子去,想逼她交出东西来。
可交还了东西,他就会放了傻子吗?很难说。
要怎样才能两全呢?
不管了,先拿了东西再做计较。
她搬开墙根儿处的瓦罐,用一根硬柴火使劲儿地刨着土。
可——
刨了一层又一层,刨了一层又一层。
里面却没有她包小金老虎的破布……
当然,更没有那只小金老虎。
嗡——
她听见了耳鸣的声音,面色唰地灰白,不太敢相信这结果。
藏了这么隐蔽,谁会来拿走?
“婶娘——”
三婶娘进得屋来,偏着头打量她,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草儿怎么了?”
迫使自家先冷静了下来,夏初七才淡淡问,“有人动过我屋里的东西?”
三婶娘浑不知情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啊,那天你和柱子两个去了县城,我就再没进过这屋。你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冷静!一定要冷静!
轻揉下鼻子,夏初七想不出缘由来,只得干笑两声儿。
“没有什么重要的,不打紧。”
三婶娘松了气儿,凝噎着,又抹起眼泪来。
“草儿,你可别坑了柱子啊。他是个命苦的孩子,先头我就盼着你两个能过得好,生个一男半女平平安安的,也就了去了他娘的心愿。可现在……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死去的娘交代啊……”
“婶娘!”夏初七没时间再听她叨叨,“我得先走了,你别担心,傻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保证!”
小金老虎不翼而飞了,她拿什么去保证?
坐在前往清岗县城的驴车上,夏初七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来老天这是在逼她呀。
逼她使用贱招,给那个贱人来一次划时代的基因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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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老虎到底去哪儿了?
初七又要怎么样对付老十九?
老十九又在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
……请继续等待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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