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枪如果是完好无损的归还，那这钱我们肯定会一分不少的退给你们。毕竟我们又不会修猎枪！若是坏了，这修过的东西，万一没修好，要的可是命啊。
而且我们一次只会借出去两把，每周最多只借出去两天。弹药由你们出，无论猎到了什么那都是你们的，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穆芝芝给的这个条件相当苛刻，村里人若不是逼到死的头上，是绝对不可能的答应的。
但她就是故意的。
一点都不帮着村里人，肯定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但只要每个条件都在道理上，那愿不愿意做，就看村里人的选择了。
他们不愿意答应条件，只想占便宜。
那他们自己也很清楚，站不站的住脚。
村长看着那一脸稚气的小奶包，又看了看穆国生一家。
发现他们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人反驳这六岁女娃娃的话。
不禁觉得他们有点太胡闹了。
但刚刚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叫人挑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唯一的可以商量的，也就是在数量和时间上了。
“你们家有几把猎枪？为什么只能借出来两把，还只能借两天？若是全借出来，村里人轮流上山打猎，这样每家的收入也能多点。”
村长皱着眉，提议。
“我们家每个男性都分了把，但我们买猎枪回来，打猎不是重点，最重要的防山上下来的猛兽。能借出去两把，已经算是很多了。
万一狼群下来就剩下两把，已经是件很危险的事了。我们不可能把猎枪都借出去，然后全家上下活在危险之中吧？”穆光耀冷眼看着村长。
村长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也是，不过村里还有两家老猎户，不是还有三把猎枪吗？一共五把，十个人一起进山，也还是可以的。”
那两个老猎户闻言，立刻道：“我们的枪是不会借的，我们家就这么一两把枪，要山上，我们家肯定是两个人一把枪，把到了东西就平分。
但剩下的四个村里人，跟着我们一起进山，没有一枪打到猎物，没有自己猎到猎物，那我打到的东西是肯定不会和他们平分的。”
这村里的人有几个是真正进山，猎过野兽的？
他们横七竖八的，也将近有十年没有进过山了。
早就已经生疏到，连枪都不怎么会用了。
近几年握枪，还是对抗狼群下山的时候。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怎么能计较的这么清楚？”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两个老猎户，竟然会比穆国生一家，要求的还多，立刻就不痛快了。
可那两个老猎户才不会惯着他们呢。
“你们这么有本事就自己上山，看看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朝你们扑过来的时候，有几个人反应的过来，立刻开枪自救！
山里可不是遍地都是飞禽走兽，我们自家人都不够吃，哪可能你们什么都不干，就要分走我们用命换回来的食物。
是我们的命比你们的贱一点吗？我们刚刚的要求也不高，打到猎物就可以，只要能帮上一点忙，我们都不会有意见，但你们别想着坐享其成。”
他们话说的不好听，可理却是这个理。
村里的人见便宜占不成，一个个都没敢再接话。
人没有被逼到绝境上，谁也不想拿生命当儿戏去赚钱。
加上最爱占便宜的王婶子和林婶子，都不开口了。
其他人就更不会闹腾。
他们反而对另一件事，更为担心。
“你们这一个个说的，好像真的会有野兽下山来似的。这若是真的有野兽，我们其他家里都没猎枪，就你们三家人，那我们不就是在等死吗？”
“就是！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太不吉利了。”
村里人在那小小声的抱怨。
虽然现在除了四.旧，所有人都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村里的人只是被管着不能说，但心里一个赛一个的，比谁都迷信。
穆芝芝清亮澄澈的眸子，反过众人。
最后落在刚刚说不吉利的那人身上。
“难道我们不说，这山里的豺狼虎豹就不存在了吗？那我现在呸呸呸掉呀，你爱怎么想，那你就怎么想，反正什么都和我们没有系。”
村长想到那些野兽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用力捏了捏眉心，他才扬声催促：“好了！你们这都耽误多少时间了，赶紧去收稻子了。其他的事，等收完了稻子再说。”
村里的人被训完，也立刻就老实了。
虽然还有人看不惯穆国身一家子，但现在没什么比收稻子更重要。
穆国生和穆楚荣扛着三只野狗，牵着穆芝芝离开了。
回到萧清浩家，他们立刻拿了两辆车，便往外骑。
确定没有人跟着，穆楚荣便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让田雅丽帮忙卖了。
他们虽然没有去黑市，但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加上跟他们相熟的，都是爱吃点好菜的人。
所以田雅丽直接跟他们说三只野狗的事，并让他们等一等，说是马上就会送过来。
穆楚荣到了县城，只用直接去田雅丽家找他，买家早早的就在那等着了。
但穆光耀这边就比较辛苦了。
去牛棚之前，他得拿着他们爹跟砖厂签好的收据，先去来来回回运了三趟，四大竹篓子的砖块。
砌砖用的泥浆土也买了袋。
等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穆光耀才踩高趴地的仔细看着，经过这两个小时雨水的洗礼，有没有漏水的现象。
好在他们昨天涂的河泥够厚，来来回回烤了两层。
这样简单的一场雨水，并没有给房子造成任何伤害。
穆光耀暗暗松了口气，侧目看向穆芝芝。
两个人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芝芝猜猜，我们现在还要干什么？”穆光耀轻轻捏了捏，穆芝芝小巧挺立的鼻子。
“搭炕！”穆芝芝眼睛乌亮乌亮的看着他，瞬间让他自信心爆棚。
“对！我们要给你未来师傅做张结实的炕，而且冬天还要能生火的那种。”穆光耀撸起袖子，在原本压塌的位置，重新用砖头砌了起来。
穆芝芝拿着棍子在边上，搅动着加了水的泥浆土。
一层又一层，垒砌来还是很快的。
为了不被别人看出来，他们还特意在炕上扑了层厚厚的泥。
看起来就像是用土坯搭出来的。
至于塞木材的口，则放在了床头。
穆光耀又将原本应该堆放在床尾的杂物，这样就可以彻底挡住，炕下烧柴的位置。
平时都不用遮着，但若是村里有人找上门来，杂物一挪就会被立刻遮住。
为了保暖，穆光耀甚至还在房间内，用真正的纯土坯，搭了个烧火的小坑。
冬天里他们就能直接在心间里烧水，烧吃的。
这样一来，房间也能更暖和些。
穆光耀还用木头做了个，比较高大的折叠架子。
折起来的时候，可以用来煮水、煮粥之类的。
打开来就能把衣服平铺上去，用火烤一烤。
整个屋子看起来简陋，但却很舒适。
若说毛病的话，可能就是比较耗木柴，冬天可能想要维持住舒适，可能不是那么容易。
做完这一切，都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了。
拍干净手上的灰尘，他把蹲在地上，看他做事的小奶包抱起来。
“芝芝饿不饿，我们不等二哥了，先回去吃饭好不好？”穆光耀替她整理平衣服上的褶皱，宠溺的笑问。
“怎么就不等我吃饭了？我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赶回来。”穆楚荣推开门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王建业和陶老。
虽然在医院里挂了两天的针，现在已经能够人下地走上两步了，但陶老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未来师傅，你的身体好点了吗？医生有没有说是什么问题呀？”穆芝芝屁颠屁颠的跑到陶老身边，隔着两步的距离停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老者，关切的问。
“没什么，医生说是长年的营养不良，造成身体免疫力下降，一变天就会感冒头疼。”王建业有些沉重的道。
他们没有跟医生说，这屋顶塌陷砸下来的事。
怕医生会猜到他们其实是住在牛棚。
但简单的营养不良，这样说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大问题。
医生说了，若是再这么继续营养不良下去的话，陶老很有可能不知道哪一次生病，就会被夺走生命。
可今年是什么收成大家都知道。
别说说营养了，连草根树皮还轮不轮的到他们，都有问题。
“那现在先吃药打针，我们家有奶粉，还有肉肉，以后我偷偷给未来师傅送。”穆芝芝脆生生的道。
“那怎么行！你已经给我们送了那么多大米，我们怎么还能吃你的奶粉和肉，这每家过的都不容易。”陶老想也没想，就立刻拒绝了。
王建业虽然有点挣扎，但还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对啊，你们有钱有食物，还是自己多留着些，明年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没事，我们有路子，可以弄到食物。”穆光耀态度认真的劝说。
可王建业和陶老却只当，他是在故意说些好听的，让他们不要有那么重的心里负担。
但事实上早在连着下了三天的雨，知道来年的食物肯定会出问题，他就给隔壁县的季杰明打过电话。
海港城的大部份食物都是从国外买的。
进口奶粮、进口米面，还有各种罐头、猪牛羊肉。
季杰明拍着胸脯保证过了，只要是有钱，这吃的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就是现在国内卖精米要一毛七一斤，但现在从海港城买的话，都得五角一斤。
等到真的开始大规模缺米缺面的时候，翻上一倍、两倍那都是有可能的事。
穆光耀上次挂了电话，就已经和季杰明约好，先从他那买八百斤精米。
等到这边秋收完了，就会去隔壁县跟他交易。
虽然是有些冒险，但接下来的一年，想要把日子过好，不铤而走险也没办法了。
“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还能被这么几顿弄出什么大毛病？现在每天能喝点野菜粥，就已经很不错了。”陶老笑了笑，依旧拒绝着他们的好意。
“可明明我们就有，而且有很多，为什么未来师傅不肯要呢？我们放在那是浪费，未来师傅不吃身体会变差，要去吃药、看病，这样做不是更麻烦吗？”
穆芝芝仰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陶老。
老一辈的人总是想着省啊啊，加上他们住牛棚，又怕给他们带来麻烦。
自然是想着能用身体扛着，就扛着。
可看着他去了医院，还是很难看的脸色。
再看看王建业那低落的情绪，就知道这次的检查结果并不是很乐观。
虽然不能去省城做详细的检查和治疗，但最起码在营养上，等先跟上呀。
“哪会有吃的多着浪费，人要居安思危，知不知道。”陶老笑着摸了摸穆芝芝的脑袋。
那哄人的口气，明显是觉得她年纪小，每天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所以不知世道马上会变得有多难。
穆芝芝没了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看向穆光耀。
那满是期待的小眼神，明显是打算把这两个人给管到底了。
穆光耀只能接着道：“我们是真的有路子，能一直拿到食物。隔壁县就在海边，黑市上有许多从外面弄进来的东西，我们也有认识的人，早就说好了接下来食物供应的事。
要说救下整个村子，我们是没那么大本事，但你们和芝芝的关系好，陶老更是芝芝和清浩未来的师傅，你们的食物，我们完全能供应上，并且不会有任何压力。”
他把一直没说的事，直接说了出来。
倒也不怕这两个人把他们供出去。
他们只是去黑市买东西，也不会有谁管着。
但身在牛棚，还和别人走的过近，他们受到的惩罚，会远比接触他们的人更重。
“跟外面联系……”王建业皱了皱眉，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妥。
穆芝芝却立刻反驳：“不是跟外面联系，是买跟外面有接触的国人东西。”
王建业在此之前就是队里的领导，为人刚正不阿。
这么多年的磨难，也没有磨掉他身上优秀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