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虚警告过陈柏青以后,他果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人还是如常相处只是不再随便接她的话茬,也不敢将她接别人的要求。
到了第三天两人吃过饭来到唐鹏家,唐家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门口聚集了好几个人,看他们过来都齐齐打量着张虚。
其中有一个严肃的老太太,夹在几个年轻人的中间,死死的盯着张虚眼里都是戒备和愤恨。
“你就是给宣峰帮忙的人?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做什么不好?非得来我们这招摇撞骗的?”她苍老的声音有些阴冷。
张虚看着唐鹏,“这位是?”
唐鹏尴尬的走出人群,“她是我老伴,自宣峰病了以后她心里也难受烦闷,请张姑娘你别介意她的话。”
张虚看看她,又打量了一眼另外两个眼神不善的女人,她们簇拥在老太太的身边,中年妇女看穿着打扮还是中产家庭的样子。
“姜老爷子,我是应你所求来做事的不是来你家结仇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纠结几个女人过来找事?
“前一段时间我接到过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辱骂我,说我来了越城让我来的了回不了,我保留了电话号码,你看看你认识吗?”张虚掏出电话递给一脸怒色的姜文友看。
姜文友面色不善的看了唐鹏妻女们一眼,接过电话硬声到,“姑娘,你只管做事,我们姜家不会让人为难你的,这个打电话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簇拥在唐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妇人,明显躲了一下身体求救的轻扯老太太的袖子。
“是我打的,我不信你们这些……”
“不信?你们用人家好心给你的儿子供住宅先生?不信?你骗人家爹娘明明有亲生女儿非说是抱养的?不信?你们一大家子拦在这里做什么?”
唐老太太眼里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慌忙转头看唐鹏眼里越发的惊惧不安。
“他们唐家绝后真不怪他,怪你!他明明有生育能力,而你却只给他生了两女儿,你还把这个锅扣在唐宣峰亲爸妈身上!”
”得了人家的儿子你们还不珍惜,你怎么有脸敢拦在门口大言不惭的?我要是你这样的为老不尊,早就躲家里藏被窝自闷而死了。”
“你还有脸到处打电话威胁人家,也就是我小妹不跟你计较,这要是我直接就给你报警抓起来了,老不死的!”陈柏青真不像个男人!面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他还能双手环胸有理有据的骂人家!
张虚看完暗地里偷偷给他竖大拇指。
“你……”老太太气急的捂着胸口,指着陈柏青大有一副快要不行的感觉。
“你应该在咽气前,去看看唐宣峰亲妈失去儿子过的什么日子,然后再进屋去看看不人不鬼的唐宣峰,你但凡看一眼,你都舍不得装模作样的捂胸口了,你这身强体壮的气两下就能撒手走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别耽误时间了我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给人家扒家底子官司的,”张虚看老太太身边几个人都愤怒了,她赶紧出言打断了陈柏青的毒舌。
“这是我家,我看你们谁敢进去,”老太太突然甩开扶着她的人。
“今天你们要是进去了,我就撞死在这里,”尖利的嗓子都破音了沙哑粗糙的刺耳。
“唐鹏,我们是多年的老友,你别逼我走最后一步路,”姜文友一步当前锐利的盯着他们老夫妻看。
“姜叔,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的,我爸我妈对哥哥的疼爱这么多年你也能看见的……”
“宣丽,姜叔现在是人老了,但是心和眼睛还没糊涂,我还找了当年抱你们的那小队,你不是宣峰的妹妹,你是他姐姐,你比他还大了一岁,”姜文友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唐鹏听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僵硬着声音说到,“文友带他们进去吧!”
“爸……”唐宣丽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唐宣峰好歹也叫了你几十年的妈,你不进去看看他吗?还有你们,不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吗?你哥现在躺床上呢!兄妹之情就停在嘴上吗?”陈柏青讥讽的说完进去了。
唐老太太想起床上唐宣峰的模样,她浑身发瘆,心头莫名的发慌害怕,别看平时都说死呀活呀的!真正面临的时候没有几个人不害怕。
特别是老人,但凡是过了六十五岁的人,求生畏死可以算是到了自私的地步,可以牺牲任何儿孙辈,只愿自己能好好的活着!这是老人的本性。
她不敢进去,她的女儿们更不敢进去,从她们记事以后家里有能力买房子了,全家就都搬走了,唯有唐宣峰一步都没离开过这老院子,有人问起则是宣称唐宣峰死都不出家门。
张虚进了屋里,先去了唐宣峰的房间,见人也干净整洁很多,黄的渗油的脸也不那么干巴了,凹陷的眼睛还是空洞洞的。
见有人进来看他,唐宣峰咧嘴对张虚笑,原本抿着的嘴巴裂开一条缝,他整张脸又变得扭曲起来,像是好好的一张脸,突然被从嘴巴那处削断成两截。
陈柏青先前在门口的泼皮,此刻是一分都没有了,他握紧满是冷汗的手心,浑身的寒毛都是处于紧张直立状态,他也不敢上前就在门口杵立着不动。
与陈柏青的害怕相比,张虚则是表现的像是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来到床前伸手摘下她挂的木雕,又换上一把木剑挂上。
“拿壶水进来,再带进来几个杯子,”张虚吩咐完也没回头走到桌子跟前掏出壶,还有一截干枯的桂花木。
姜文友转身拿着水壶和杯子送进来,还自发的把杯子摆好。
张虚掰下木块用铜钱在手里碾碎成末,倾斜的倒进摆好的纸杯里,千金壶倒满水冲进纸杯里。
“你过来喝水,”张虚对着门口不动的陈柏青喊到。
“拿一杯给他喝下去,”她又对姜文友吩咐给唐宣峰也灌一杯。
陈柏青有心想不去,可是又不敢违逆张虚的话,只好一步一步挪过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接水咕嘟咕嘟的喝了。
唐宣峰这边呜呜咽咽的也不愿意喝,张虚伸开左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要么喝水,要么我带你走红,”刺骨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温度。
唐宣峰害怕的抱着自己身子,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他常年不出屋见光也不跟人说话,语言能力早已退化说不出来话了,但是显然他很畏惧张虚。
“给他喝完水把衣服拿进来,让他们都穿上,”张虚交代完端着茶壶出了屋,来到桂花树前三步的距离远开始又撒了一次水。
水撒完她从包里拿出一条红绳,一头拴在窗户上,另外一头拉直牵去桂花树上拴着,绳子中间五寸距离一个疙瘩,有编织的网状花,也有直接打成死结的,还有鼓鼓的南瓜灯一样的花结。
陈柏青拿着衣服出来本想质问张虚的,结果被这条红绳子吸引了,他从没见过用一根线子也能编织出这么栩栩如生的图案!
看着好看还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突然手刺疼的往后缩,赶忙抬起手查看,手指好好的不红不肿没破皮,就是疼的专心像针刺了一样
他以为那些编织物里有针,仔细端详寻找半天,又大着胆子再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可是他手刚刚刺疼的地方现在还疼呀?
“把衣服穿上,”张虚拴好绳子拿着壶走过来,对着他的手就浇了下去,原本疼痛的手立刻就不疼了。
“小妹这衣服怎么穿呀?”陈柏青抖了抖手里的衣服。
“你不是死活要过来帮忙的吗?赶紧把衣服穿了,”张虚可不惯他的少爷脾气。
不得已陈柏青在重压之下,嫌弃的穿上了一件破旧的蓝衣服。
“穿好衣服跟我进来,”说完她自己先进了屋里,看着屋里唐宣峰也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走到跟前拿出一截红绳拴在他的手腕上,用千金壶对着他手碗就倒水下去。
一阵变声的惨叫喊出来,唐宣峰疼的在地上打滚,蜡黄的脸上随着他痛苦的嘶叫变得大汗淋漓,渐渐恢复成了青白色的脸,远远看去竟像要长绿苔了一般。
“宣峰……姑娘他……?”
“这是他必经的一步,你们谁都帮不了他。”
陈柏青也是一脸冷汗的扶着门,他不是热的也不是疼的,是冷的!
没见过发冷的也出汗吧?但是他就是冷出汗了,全身发抖的都快站不直身体了,嘴里的牙齿咯吱咯吱的打颤,冷的没有知觉的手摸着额头上的汗,竟然能感觉到冰凉刺骨!
唐宣峰在蜷缩在地上,半个小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在张虚的同意下他被老父亲抱上了床。
蜡烛重新点燃上,就等着天入黑进三更天。
“给我们准备吃的,给陈柏青准备一盘豆腐、一块红烧肉、还有三两米饭、一杯茶、一盘平安果落地生(花生),”张虚吩咐完收拾包裹准备回去睡觉。
“小妹你这是干啥?”
“现在才刚落霞离三更天还远着呢!我留下来也没用,现在回去睡一觉二更天再过都不迟。”
“那我也回去,到时候跟你一起来,”陈柏青火烧火燎的也要跟着走。
“你不必跟我走了,就留在这里七点吃了他们准备的饭菜就行,对了也不要出屋。”
“我不留下来,”陈柏青说着就要脱了衣服。
“晚了,那天早上姜老爷子去事物堂点了求事香,是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嚷嚷着要来帮忙,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改口带你来?好玩吗?点香的时候说话了就要做到,不然会倒霉的。”
“我不知道,我……”
“你好好的待着,我怎么带你来的就怎么带你回去,你不是喜欢刺激吗?保证不让你白来一场,”张虚笑笑的说完话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我以为你就像那些人一样的,小妹……”
“你以为你看了几年电视就会了?不干净的东西并不是特指那些,还有别的东西呢!你看什么耍大刀烧纸吞水的,也就带你娱乐娱乐而已,安心的留下吧!”张虚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柏青想走又没有胆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消失,他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
姜文友安慰的拍拍他,“陈小哥你放心的待着我老头子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