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峰看见衣服直愣愣的躺下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阴冷的风吹进来,吹的屋里座椅摆件东倒西歪的。
陈柏青愣神的功夫,手里的木剑猛的被拽了一下,如同长脚了被人大力拖拽朝北边窗户靠近。
他死死的抱着木剑屁股用力向后退,脚勾着床别着以防自己力气不够被拖走了。
姜文友看了脸上一片焦急帮不上忙,他手里拿着褂子在护蜡烛根本腾不开手。
“陈小哥别被它拉走了,北窗根下有一截张姑娘埋的桂花木,”他急切的声音恨不得扔了衣服过来帮忙。
陈柏青一听干脆也顾不上怕了,直起身对着床柱子就别住,涨红的脸疼的龇牙咧嘴的,应该是被木头咯狠了。
院子里阵阵的焦糊味飘进屋里,拽木剑的力量突然一松,反而把正在用力向后拖拽的陈柏青,狠狠的摔了一个屁股墩。
屋里安静了下来,姜文友慌忙放下衣服,过来扶躺地上起不来的陈柏青。
陈柏青疼的路都走不好了,借靠着力量一步步扶着床沿,挪到床尾两支蜡烛处坐下,他疼的一边抽气一边还紧紧的攥着木剑。
屋里也没平静多久,再次有动静起来比之前是少了不少力道,加上陈柏青有了经验,也没受到什么罪,这次轻轻松松的挺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再没有响起过任何的声音,屋里更是一片死寂的安静,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还有紧张的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见咚咚声。
张虚没有脚步声的走进来,疲惫的声音对他们说到,“今晚就这样了明天接着守,天亮以后南边的窗子可以开半扇,中午十一点五十到十二点交更的时候,要把人推到日光里晒十分钟,”说完转身背着包离开回去了。
听见结束了陈柏青身体放松下来,浑身疼的恨不得死过去,身上都是黏腻腻的冷汗,手心凉抖的几乎都要握不住木剑。
张虚没让他走他不敢挪动半步,握着木剑疲惫的头歪过去睡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快要三点半了,屋里点燃的香只烧了一半,纸盘上的干木头不再呈灰白色,而是有点发黑朽烂的趋势。
张虚放下背包拿出千金壶,里面还剩一点她带回来的水,都带了她的血的,对着木头浇了去,干木头就像无底洞一般,快满一壶水浇下去,它没有一点变化,还是干枯枯的发黑发朽。
倒完水张虚疲累的坐下来,无力的抬起左手看,用力的挤着中指,除了红肿什么都挤不出来了。
撑着身体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上床小心的避开整条左手臂没一会睡了过去。
……
姜老夫人走进唐家的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没声,她下意识的看了远处的桂花树,脚步迟疑半响向着屋里走去,
拉开斑驳的门进去,看见床头床尾趴着老伴和一个年轻人,床板上都是烧过的的蜡泪,床上躺着儿子睡的正香甜,她捂着嘴模糊的眼睛扑簌簌的落下来。
老人浅眠姜文友听见动静声,睁开干涩的眼睛看向门口,一看天亮了老伴在抹眼泪呢!
“我吵醒你了?你带这个小伙子回家里去睡,”姜老太太赶忙走过来说话。
“你来干什么?等宣峰这两天好了你不就能看到了吗?”姜文友起身晃了晃身体,毕竟上了年纪的人折腾了一夜身体都僵硬了。
等身体活动舒缓过来,他走去窗边打开一扇南面的窗户,还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晨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也只是皱皱眉头翻个身又酣梦过去。
姜文友突然老泪滚落下来,与老伴泪眼相对望着说不出来的感觉,空落落的心里酸堵的非常厉害,此时此刻愧疚大过喜悦。
陈柏青起身也没打扰他们的五感交集,走出房间来到院子看昨晚的地方。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就是一夜之间说不出来的破败荒凉感,远处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也不像之前那么苍劲了,如同人一般突然间被抽了精气神。
“陈小哥,我带你去吃过早饭再回去休息吧?守了一夜辛苦你了,”姜文友哑着嗓子出来说话。
“不用了,我现在就回去休息,我小妹不是说了吗,今晚还得守呢!对了这个给你,”陈柏青脚步还没跨出去,从口袋里掏出木剑转身还给了姜文友。
“那行,我让人准备好饭,你们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都有吃的,”姜文友接过木剑转身进屋里又给挂上了。
“老姜,你这次请的人真是不一样!宣峰是不是要好了?”姜老太太欢喜的坐在床边,拉住儿子骨瘦如柴的手抚摸个不停。
“要好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前你喜欢请这些人来,我还总是批评你迷信,今天我该向你道歉。”
“你治好了宣峰我能原谅你,”老太太眉眼弯弯的笑着,眼里都是期待和希望。
陈柏青回到房间脱了衣服,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青紫了一大片,轻轻碰一下都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人躺进去慢慢的舒展筋骨。
泡累了上床一分钟都没到,他便进入了梦乡约会周公。
傍晚起床来到唐家院子,屋里聚集了不少人,陈柏青目光到处寻找张虚。
“陈小哥你找张姑娘吧?她中午来了一趟又回去了,说是晚上再过来你先吃饭,”姜文友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柏青。
听着吃饭他肚子还真就咕噜噜叫了两声。
姜家其他人很快拎来饭菜,不管老少对他既好奇又不敢过多的询问。
陈柏青也没有搭理他们,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一碗饭见底,碗底的饭粒上有点黑泥巴,“这饭怎么还有灰呀?”
姜文友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是灶心土,张姑娘专门过来交代加的,我跟宣峰都已经吃过了。”
一听是张虚交代的,他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饭也不让人吩咐,又拿起蓝色的衣服穿上坐进屋里玩着手机。
唐宣峰好奇的看着陈柏青,经过一夜的相处他眼里已经放下了戒备,甚至还伸长脖子看过去。
“你想看吗?”陈柏青把手机递到他跟前。
唐宣峰很好奇又很害怕,本能的往后退不敢接手机。
“拿着,”陈柏青不管不顾的把手机放他手里。
花花绿绿的画面一下子吸引了唐宣峰,他学着陈柏青手指来回滑动,不过几分钟他就入了迷。
陈柏青目光思索的打量他,也许感觉到了目光,唐宣峰还抬头冲他笑笑。
这次他笑的没了第一次瘆人,原本像黑洞的嘴巴也变得正常了,苍白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太阳,这会不过就晒了一天而已!从蜡黄也变成了一般的黄,绿的想长毛的肤色,也变成了正常的青筋了。
看着看着他猛然起身就往外跑,身后传来惊慌的声音喊他,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声音,一口气跑回宾馆敲开张虚的房门。
张虚打开门看见陈柏青大口喘着气,眼里闪过不解疑问。
陈柏青定定心神才到,“你没事吧?”
他记得昨晚她的样子,看着都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样子,就是现在她脸色也就跟唐宣峰一样,苍白的都快透明了。
“没事,”张虚回身坐回椅子里,拿着刀接着刻一截干木头。
陈柏青跟进来看见桌子上供着香炉、干木头,还有半个馒头,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充满整个房间。
“姜老爷子给你送吃的了没?”
“送了,”陈柏青回过神看着她刻木头,只见她的重心力都在右手上,左手臂一直都是下垂的状态。
“饭里放灶心土干什么的?”
“借阳火加固,你们昨夜交更的时候被槐木惊了魂,用点主君土压一压。”
“小妹,唐家院子那桂花树你看了没?”
“看了。”
那桂花树怎么……看着就跟要枯了一样?院子也不像之前那么阴森了,感觉破败不堪的很厉害,而且昨夜我……我,”陈柏青看着张虚的眼神莫名的复杂纠结起来。
“想问什么直接问,”张虚没有回头。
“它说我是你献的活祭,还是替代唐宣峰的……”
“它没说错,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唐宣峰十八岁成年那天穿的,那天是他纯子交阳最足也是最虚的时候。”
“唐鹏用媒树养了棺缸,为的就是聚财聚阳好把他献给住宅先生的,我原本定的人不是你,是你自己非要嚷着喊着跟来的。”
“什么是媒树?”
“槐木根,”张虚转头看着他。
“唐鹏家院里的树,上部分是桂木聚气运用的,被缸包裹起来的是槐树根,也是媒介树老人称‘鬼怪树’聚宅运的。”
“缸是活棺聚财用的,你看到的唐家院子没有生机了,都是被那口缸和槐树根吸走了阳气,缸棺养鬼木一个甲子便能成气候,更何况唐鹏还许诺献阳气给它!”
“如今人被吸的都见不了太阳了,身上一丁点阳气都没了,有养成的槐木根通道,自然什么东西都能来找唐宣峰了。”
“所以你才看见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唯一能让他不害怕的光便是点蜡烛,木头不怕火,还能生土出来借用一时半刻。”
“不过蜡烛也只是暂时稳魂的法子,他撑不住了我只能换你顶替他,利用午夜交更遮月一刻钟,点阳火烧它,还好你听话,不然……”张虚嘴角上扬笑了笑,眼神看着也不那么冰冷了。
“它说……你也靠木,是什么意思?”陈柏青头皮发麻的又问到。
“就是它说的意思,”张虚敛了笑容重新坐正了身子,低头拿着刀不再说话继续刻着木头。
陈柏青心里疑惑不解,有心想再问问,可是张虚又变的冷漠不说话,他也只能按耐问题傻坐着发呆。
一个木头刻好,张虚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正好,她起身收拾东西示意陈柏青去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