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刘家所有的人,我要让刘家所有的人都死绝,我那个孽种女儿痴心妄想的,真带人上了吊脚楼成亲拜堂!夜里还带人去天池跳下了去。”
“她以为白天看不过是一人深的池子,跳了在爬上来就是了,实不知跳下去永生永世都要给山精怪当鬼妓媒婆的。”
“果然茂陵村附近都死绝了……哈哈哈哈哈!死绝了!”
“我被整个刘家人抛弃在山里,还好我发现了那老道士的秘密,只要跳天池的人心甘情愿被换下去,就能送走那个女怨。”
“如果是至亲心甘情愿跳的,那就能让整个村子生死界不破毁坏,只要等个几年就能招童子来抬人走。”
“从那以后我的孽种女儿,果真带着恨意和怨意困住了整个村里的人,我把晴晴抱出村前用她的血跟她妈做了血结誓。”
“无论她走到哪里,最终都只有茂陵村才是她的归宿,”刘婆畅快的笑意让身体颤抖的都坐不住了,兴奋扭曲的脸上跟死人无异。
“可惜了那小伙子昨晚差点就答应了,他要是答应了,张先生你又能怎么办?刘家还有好多人没有被抬来,我不甘心呀!我不甘心!”刘婆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张虚直起身体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非要等昨天夜里才阻止?刘家把我孤零零的丢在山里一辈子,入眼都是荒村枯草地,山上连个说话的活物都没有,好不容易晴晴回来了,可以永远的留下来陪我说话,你为什么要散了她?你为什么要救山下的刘家人?到底是为什么?”
“我恨呀!我恨呀!”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恨意,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经过拔舌和烈火淬炼的都是毒汁。
“我在等晴晴妈的心甘情愿,她当初是心甘情愿为你带人跳天池做换祭,昨夜她也是心甘情愿带晴晴散禁魂,一对不过双十年华的母女,为了你的恨和怨做尽恶灵事,落下个魂飞魄散身了,还不足以解你的恨吗?”
“不足解!我十九岁嫁来茂陵村,如今八十五岁,我从上山那一天开始,至今未出过山门一步,花轿落地被直接送上吊脚楼,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张虚脚步平稳的走在院子里,她没有停下回答刘婆泣血的话,造成这个悲剧的人不是她。
陈章林沉默的站在大门口回看吊脚楼,破败腐烂的味道闻的让人欲呕。
张虚走过来径直擦他的肩膀朝前走,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村口,放好行李箱坐进车里,走前透过车窗看了一眼毁坏的天池,打了方向盘朝山下开去。
“晴晴做了什么交换?”陈章林沉重的问到。
“不是她做了交换,是她母亲用自己的生魂做了活祭交换,取了山中所有活物的命,如今茂陵村附近所有的山里没有一个动物,所以才有了日日戏台唱大戏的斗法。”
陈章林停下车回头看张虚,“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偌大一个山村,见不到一只鸟飞过?甚至地上连蚂蚁都没有一只,这一切又不是晴晴母女造成的,她为什么朝她们母女讨要呀?”
“你想知道,去山下茂陵村看看不就知道了!有时候一个孩子出生就是满身的罪孽,虽然她很无辜什么事都没做过,”张虚轻轻的说完靠进后背靠上,看着路两旁倒退路树荫出神。
陈章林一路开车来到山脚下,问人开进了茂陵村停好,回头想叫张虚下车一起去看,看她闭目睡的正酣,轻轻推开车门下去。
步行至问来的刘婆丈夫家,打听到他家开了一个小卖店,他假装进去买点零食什么的。
店子不大摆着两排货架零食零星几样,货架上卖的大多都是日常生活用品,店子靠近后墙有一扇门应该是连接后院的门。
陈章林故意走到那扇门跟前,看见一家好几口人围在一张小桌子前吃饭,其中头发花白的老人,手不稳的拿着筷子正在夹菜,他旁边也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老太太,还有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旁边是一对中年夫妻。
“你要买什么东西?”男的放下碗筷赶忙起身问到。
陈章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
“十二块钱……”
陈章林从口袋里拿出十元钱外加两个硬币,付完钱走出来心里莫名的发堵,就在他快速朝车走过去的时候,回头想再看一眼刘婆丈夫家,发现他家门头上挂着招魂幡。
那是孩子没了才挂的东西,因为孩子小不算是正主家人,死后若是爹娘不招唤会变成孤魂野孩子。
他眸光惊缩了一下,才发现附近靠近的几家人家门头上都有白幡,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转头快步的回车里开走了。
张虚依然在酣睡着,陈章林也不确定她醒没醒,开着舒缓的音乐一路沉默的开车回家。
回到城里天已经黑了,城市的灯火辉煌冲淡了茂陵村留下的黑暗。
陈章林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后视镜,张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拿着一本书在看,车窗外的昏黄灯照在她的脸上显得特别的透明。
“后顶有灯可以开了看书。”
“没事,我就是临时想起来翻看一下,看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不知道什么样的算答案,他有美美满满的一家人陪着吃饭,出来的时候……”陈章林住口看着车外半天。
“那附近几家都挂了白幡包括他家,都是孩子的,”陈章林看了一眼变绿的灯开走了。
张虚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继续翻,也没回答他的话。
一路无声的又开了两个时辰的车,到了张虚家楼下才停好,陈章林打开车门走下来去拎出行李箱。
“小妹……?”胡子敬牵着陈榆出来散步回去,刚好在大门口碰见了她。
“我听罗姨说你出去帮人做事有一个月了,这是刚回来吗?他是?”胡子敬打量了一下陈章林。
“我同学,我们去帮另外一个同学解决家事,嫂子这胎相安稳了吗?”
“安稳了!小妹我们先上去了,你跟你同学说说话,等你到家了我们再说,”陈榆一脸笑容的说着,暗地里还扯了扯胡子敬的手臂。
张虚看了也不在意,“嫂子你们先上去,我的确需要跟陈章林说几句话。”
胡子敬一看这坦荡的态度,歇火没戏,他对陈章林笑笑扶着人进去了。
张虚走到车尾接过行李箱,“过去的就过去了,把她的东西给我吧!放在你身上对你并不好。”
陈章林关后备箱的手停了一下轻轻的合上了,“我没拿晴晴的东西。”
张虚走到他对面靠在后备车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尺寸之间,“陈章林把晴晴的东西给我,她想知道的我给她答案了,她想看见的我让你带她去看了,现在你也该放下了,拿来!”
陈章林低头看面前的手掌心,都是大大小小的裂口子,她近在咫尺的脸上异常的平静,有些冷的目光让人不敢跟她对看下去。
“你以后会有妻子会有孩子,会像刘婆的丈夫一样,晴晴的东西你不适合收着,给我对她才是最大的好处。”
“张虚,我不喜欢晴晴,可我不愿意见她是这样的下场,她是无辜的是刘奶奶害了她……”
“她是无辜的,可是她同时也是自愿的,我不否认她是为了她母亲,我……你要是真为了她好,就把晴晴的东西交给我,我会给她一个圆满的安地。”
“你……你愿意帮她?晴晴不用魂飞魄散了吗?”陈章林又哭又笑的猛然抱住张虚。
人有时候真奇怪,同学的时候不见的友谊有多深厚,毕业分开了几年再见面,反而如同亲兄妹一般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好。
张虚没有回答他,目光只是忽明忽暗的看向远方。
“给你,”陈章林放开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编的花。
“这是晴晴最后那天晚上塞进我手里的,她告诉我这个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张虚,我对晴晴真的没有多想什么,我就是希望她好好的别什么都没有了……”
张虚低下头接过布块,“你可以回去了。”
“张虚……我……我能再来看看吗?我……我就是想见见这布块……”
“最好别来,它以后是……我回去了,茂陵村的事算是解决了以后别再过问了,你也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张虚把布块装进口袋里,拎着行李箱转身朝大门走去。
“张虚……”陈章林欲言又止的喊了一声,见张虚并没有回头,他只得坐进车里看着大门半天才走。
“他是不是跟小妹谈恋爱了?”陈榆好奇的看着门外开走的车,眼里都是兴奋的神色。
“不会的,”胡子敬有些无语的回答妻子。
“怎么不会的?他们看着多般配呀!刚刚那样子肯定是小情侣吵架了。”
“小榆,妹妹不会跟他谈恋爱的,”胡子敬难得严肃且郑重的说话。
“你什么意思?”陈榆面色不好的起身也不躲了。
“你是不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妹很早就婚配了,是我爸妈在她四岁那年为她一步一叩首求回来的,她四岁就嫁人了……”
“胡子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榆震惊的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刚刚幻听了什么。
“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小虚跟张续同时出事那一年,她姥爷求吉卦做事,跟我爸两人用尽本事只能留一个下来,张家全家都要留张续,只有李爷爷和我爸要留小虚。”
“罗姨呢……?”
“她……”胡子敬面色晦暗的没有回答。
“李爷爷就做主冒险为小虚择婿借靠山,择婿还需要至亲的人三拜九叩去求,我爸我妈叩了一天一夜求了桂木回来供着。”
“后来小虚好了后就……这事我还是很小钻我爸妈床底下,跟小虚玩捉迷藏听到的,连罗姨和张叔都不知道,他们只以为桂树靠山是李爷爷随便请的。”
“小……小妹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了,她的房间里放着两个木头人从不离房的……”胡子敬脸色阴沉的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