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自己家过年,跟着我干什么?”
“今天过年陪你这个孤老头子过年呗!”张虚摘下围裙擦干净手龇牙笑了一下,最近两个多月她回她姥爷这边来住了。
“我要你陪过年?”小老头嘴硬是嘴硬了一点,还是麻溜的跟着摆碗筷端菜的。
“是我想跟姥爷过年了,”张虚做了一个鬼脸拿出一瓶白酒给她姥爷倒上酒。
“姥爷,我今天要是回去了你准备怎么过这个年呀?”
“去社区的老人院过,那里人多热闹比在家我跟你大眼瞪小眼强,你留下这么长的日子搅了我多少清净的。”
张虚对她姥爷撇撇嘴,祖孙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吃饭。
“没有我干爹家吃饭热闹!”
小老头看了她一眼,“不习惯吃过饭打车过去辞岁,你这猛的头一年不回去过年他们也不习惯。”
张虚摇摇头说到:“不回去了!以后我就陪着姥爷过了,”说完舒展笑颜眉开眼笑的。
“还是看不开,”李老头夹了一口菜冷哼一声。
“就是因为看的开所以才不去了,跟我爸妈过年他们也是小心翼翼的,过着也没什么劲,还不如来姥爷这过呢!而且过年不过年的对我们也没什么意义。”
李老头端酒杯的手顿了顿,“我们正月初十就出发,这次去了咱们祖孙只看不出手,说不定最后能捡个一样半样的,你呀……!”
“还去青龙镇?”
“不是,这次去龙城安陆县吉祥镇,我带你去看看龙蛇斗法,”李老头说完面容凝重严肃。
“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要跟我们一起去,”张虚放下筷子说到。
“想去就去,只要吓死了别让咱们负责就行,”老爷子满不在乎的说完。
“姥爷,我想带那个大先生去……”
“我已经跟你干爹说好了,初十早上他会把人送过来的,疯了好!疯了还能多活几年。”
“我带累姥爷了……”
“什么带累不带累的,我一把老骨头了这么大年纪了总活着也没意思,不如跟他结个伴糊里糊涂的活着疯一回,到是你!”老爷子抬头看着冷清清的外孙女。
“万事不可强求执着,姥爷老了心也软了,觉得你那东主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你要是觉得受限制了,姥爷也支持你,咱们呀!天生就贪个命罢了!”
“多少先生追了一辈子的地势心有不甘,觉得这一世受苦受累穷寡的命不公平,穷尽一切办法围住好地势,死后睡进去期望来世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殊不知人的命天注定,就像你妈一样,明明知道就是看不开的!”
“一辈子这也贪那也贪,贪到最后没有一样是顺心的,没有一样是自己满意的!”
张虚低着头没有辩驳她姥爷,半响抬起脸眼里都枯寂的幽光。
“我不想最后变的跟我那同学一般,成了一个鬼媒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一个鬼妓,我虽然贪生,可也不能任由它这么支配我,姥爷,你知道最后失去意识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吗?”
李老头眼里闪过骇然,“所以你要急着脱离它的绑带?”
“我只是觉得它渐渐的失去了我的控制,那晚我送鬼花轿的时候,它竟然有意误导我,想把我困在山里,要不是破晓的鸡鸣声,我说不定还得折腾几天呢!”
啪一声李老头怒不可遏的看着外孙女,“这个势头走过几次?”
“在茂陵村我感觉情形不对,我就在床前挂了我干爹的壶,回来去齐家收阴物警告了它一下,它果然在蠢蠢欲动。”
李老头回头看向供桌方向半天没说话,锐利的眼神看着木头人都是阴沉的怒火,“既然如此去龙城势在必行。”
与祖孙俩的冷清相比,胡家和张家可就热闹了很多。
特别是胡建河家坐了满满一桌子人,有说有笑的吃着年夜饭。
“小妹今年怎么没有回来?少了她感觉少了好多人,”胡家老大看着空出来的座位说到。
胡母眼里也闪过失落,两个儿媳妇都在跟前,她也不能表现出难过的模样。
“小虚以后来咱家过年就少了,她做的事特殊不来也是为了家里的孩子好……”胡建河看着桌子上的孙子孙女轻声的解释了一句。
“爸,我们不在乎这些,”说话的是一个爽朗年轻的女人,也是胡家的大儿媳。
跟胡家老大结婚好几年了,因为娘家就她一个孩子,小两口结婚后几乎住在岳父那边,公公婆婆也没意见算是默许了,孩子都跟着女方姓,胡家也没说不字,故而她跟公公婆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却亲昵无比的很,跟这个小姑子更是好的没话说。
“以后有时间了就聚聚走走,也不一定非得过年才聚,”胡母慈爱的摸摸孙女的头。
“咱家的孩子也金贵无比,你妹妹心里忌讳着就忌讳着吧!她连自己家都没回去,反而去陪了老爷子过年。”
“在哪过年都一样,老爷子年龄大了得外孙女陪着才热闹,就不说这些话了,子敬给小榆舀点菜,子城给月月也舀菜,”胡建河红着脸眼里都是笑意,吩咐儿子的声音中气十足的。
两个孩子被胡母不停的夹菜照顾着,一家人又重新的热闹起来。
年夜饭吃结束,胡子敬陈榆带着石头去他亲爷爷家辞岁。
胡家老大带着妻小开车去镇上看人放烟火玩。
屋里胡建河怔怔的抱着木头人擦拭。
“你这也不出去说说话的,总擦那木头人做什么呀?”胡母收拾干净桌子进来看了奇怪的问到。
胡建河有些出神的看着老伴,“你知道丫头为什么不回来过年了吗?”
“因为帮人家收阴物了……”
“丫头走阴路了,她以后都不能在全福人家过年了,”胡建河说完眼里闪过水光。
“你说啥?我闺女好好的怎么会进阴路堂的?”胡母听了大惊失色的质问起来。
“为了小榆肚子里那个孩子……”
“你……好好的丫头抱过来,你没事非找人教她这些东西干什么呀?没有孩子又不是多了不得的事,干嘛……”胡母眼泪刷刷的落下来。
“闺女不想要这靠山了一心想摆脱它,这靠山陪着她长大的,哪能那么好脱离的呀!这是俺们三跪九叩请媒人说合的,她那犟脾气说不想要就不想要了!”
“好好的丫头都给你惯的不成样子,心里眼里全不把我们当爹娘的担心看在眼里,”胡建河哽咽的声音摸着木头人埋怨老伴。
“我就惯我闺女咋了?谁家好好的丫头跟个木头成亲?谁家这么大的闺女不婚不嫁不能沾家的?都是被你请的那些先生害的,我好好的闺女怎么就走了这条路!”老两口在屋里互相埋怨哭起来。
听见门口有说话的声音,俩人赶紧起身进了自己房间上床假装睡着了。
胡子敬走进来心里怅然若失的,往年这个时候小妹都在堂屋靠着他妈,跟他爸侃天侃地的胡说一通,今年看着热闹很多,其实还是冷清了!
“子敬,要不给妹妹打电话接她过来?”
胡子敬摇摇头,“妹妹正月要出远门了,今晚是她撑船的时间,她不会过来的。”
“撑船?撑什么船?”
胡子敬看竖着耳朵听的小石头没回话,“石头洗洗赶紧上床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去给你爷爷和大伯拜年呢!”
小石头只得点头进屋打水洗漱,被人亲眼看着上床睡觉。
回到自己睡觉的屋里,胡子敬关上门听了没声音才轻声说到,“每年的今天是小妹给孤魂野鬼开门的日子,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
“为什么是今天?今天可是过年呀?”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她姥爷跟鬼仙的约定,平时渡船送灵都没今天管用,睡觉吧你走了一天怪累的。”
陈榆看着屋里点的蜡烛发呆,她很久没见过这种过年的方式了,今年头一年来胡家过年,感觉过的好稀奇古怪的。
过年放炮竹她可以理解,毕竟乡下是允许放的,点蜡烛烧香她也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不点灯吃饭呀?
而且胡家的挂的灯笼也不是红的,而是棕色的灯笼,是那种特别考究的雕刻木架子灯笼,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那种。
看着摇曳的烛光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坐着冷就上床睡觉,”胡子敬关了电脑文件。
“子敬……你……你们家怎么过年跟别人家不一样呀?”
“不一样?一样的呀?你怎么会觉得不一样呢?”胡子敬摸不着头脑的奇怪。
“你们家怎么不点灯呀?堂屋为什么挂满了红纸和红布?还有屋里屋外挂的灯笼都是棕色的,过年不都是挂红的吗?”
胡子敬定眼看陈榆的模样不自觉的笑起来,“你是不是害怕了?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们家过年是点灯的,今年全点蜡烛是为了你肚里的这个小家伙,妹妹姥爷让我爸摆送子一堂红,今天会有很多孩子入梦兆,有蜡烛指引孩子来了不会迷路,还能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所以灯笼都用的棕色。”
陈榆愕然的听完,“还有这讲究?那这还不是孩子吗?”
“是孩子,只是没有灵识的孩子,你现在感觉不明显,明早起来以后你就会越发明显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陈榆听完温柔的摸摸自己肚子,眉开眼笑的脱了衣服躺下,“那我睡觉了,明早起来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