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我好冷,浑身都没有劲脑袋还疼,感觉浑浑噩噩的难受,”陈柏青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惨白的脸色看着就跟生了大病一样。
“你是猛然一来这里不习惯,把这碗水喝了就没事了,”张虚端过来一碗水递给他。
“这是什么水?这块黑呼呼的是什么东西?”陈柏青接过水准备喝,一看碗底有块东西他胆怯了。
“水是龙胆水,黑呼呼的是人阳,你赶紧喝了就没事了,”李老爷子一边回话一边给疯先生喂水喂吃的。
陈柏青余光看疯先生大口大口的喝水咀嚼吞咽,不到一杯水的功夫他人好了,有人带头做了示范,他强撑起身端碗也咕噜咕噜的吃喝起来,放下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等回神。
他无神的睁眼睛看屋顶,“这屋顶怎么这么怪呀?看不见顶是什么意思?看不见屋顶?”他猛然醒悟过来翻起身,一把拉住张虚的胳膊,牙齿磕磕盼盼的指着上面。
“小妹,你看……没有屋顶,没有屋顶呀!”
张虚抬头仰望了一下,“乱葬岗的鬼店当然没有屋顶了,有我跟姥爷在你好好照顾疯先生别怕,你看你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吗?还能感觉到浑身无力吗?”
“我好了?”陈柏青突然反应过来他不难受了,刚刚那种窒息的心慌没有了。
“好了我们就吃饭,回头还要去别的地方有事,”老爷子起身笑呵呵的说完,走到行李跟前打开箱子,拿出几个糯米饭团分发。
“我们就吃这个吗李爷爷?”陈柏青觉得他现在需要补补才行。
张虚粗鲁的把饭团放他手里,脸上有一种莫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跟小虚都是素僧人不沾地冥的荤素东西,你们……最好也忌口别吃,人间一天地狱一年,吃一个饭团顶地府两年不饿,”李老头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太深。
张虚拿出千金壶给每个人又倒了三碗水。
“小妹这壶挺能装水的!我之前看你装水怎么装不了这么多?”陈柏青放下心防拿起壶看半天。
“之前是在阳间用自然装阳间水,现在在地冥用就换成了阴间壶,”张虚说着话把壶装了起来。
四个人在房间里坐着吃饭团,楼下一片嘈喳声,陈柏青飞快的跑去窗户边向下看,就见楼下正中心一张桌子坐满了人,他们有说有笑的拿刀割桌子上的东西吃。
一条青蓝的东西被绑着,说像人吧比人细长,手脚到是一样的,全身上下都跟鳄鱼皮一样青蓝的厉害,脑袋有些狰狞可怖,被人用刀割肉割的龇牙咧嘴的痛苦。
“他们……他们吃的东西在动……”他转头惊慌的看着李老头结结巴巴的说到。
李老头走过去抬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人拉到八仙桌跟前坐好,“那是山精,修成人形没躲过命数,你害怕就别乱看了。”
这一会疯先生到是安安静静的,跟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他一声不响的坐在边上吃饭团。
陈柏青神情颇为萎靡的拿着饭团,久久都回不过来神色。
张虚也没有安慰他,这才见的哪跟哪呀!等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开眼,怕是回去你都能饿死自己!
“别发愣了,把手里的饭团吃完赶紧休息休息,醒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做。”
“小虚回去休息,我老头子留下看着他们,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害怕,后面见多了就不怕了,”老爷子不在意的对外孙女挥挥手。
张虚回头看看他们,对她姥爷点点头转身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拿出一个竹子签筒,又拿出来几只卦签,每一支卦签都盘着一个东西在动,眼神警惕的看着她摇签。
“送灵人……”门外响起店老板的声音。
张虚坐着没动身子也没应答他的话,聚精会神的摇着签筒。
“灵人,我愿意跟你交换了,”门外又响起声音,门里依然没有动静,只有晃荡晃荡的签声。
“求你渡她一生,我愿意用那个跟你交换,你若答应了我现在可以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那也是我藏了很久的东西。”
门里的签声依然没停下,店老板从急切到慢慢的平静下来,脸上的希冀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永久的沉寂。
“什么东西?”门里张虚问到。
“一块风骨……”
张虚摇签的手一停,“你怎么知道是风骨?”
“灵人不信可跟我去看看,只求你渡她一世,”门口的店老板声音里重新有了期盼。
张虚打开门走出来看了他一眼,“今晚那个山精求你什么了?”
店老板闭口不言在前面带路,他不说话张虚也没再开口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楼柜台,一楼中间的八仙桌上就剩七零八落的骨架子了,还有一颗没有闭眼睛的脑袋大大的睁着。
“它的骨不值得我收,”张虚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说完。
“风骨是它送你的,”店老板不带感情的看着桌子。
“这个交换我有点亏了,”张虚懒散的走到桌子跟前,抬手拢拢桌上的骨头,数了半天少了一块。
“少的那一块便是风骨,它成形的时候偶然得了那块骨头,为了怕被抢了就替换了自己的精骨,”店老板说完伸开手,他手心赫然有一块森森白骨。
“一块骨头让我渡两世?”张虚扯着嘴角笑了笑接过东西。
“养的不是很好,”她拿起来看了一会说到。
随手把东西扔进身上的布袋里,拿出千金壶打开盖子,把桌子上的骨架收拾好装进去。
“你藏它这么久,为何今晚让人吃了它?”
“它看灵人来了想走,我们一直追寻躲藏的目的,不就是求一个结果吗?遇见有缘人求被脱胎换骨,此时不走还等何时?”店老板没有什么神色波动的说完。
张虚雾霭沉沉的看了他半天,“你的呢?”
店老板转身回到柜台后面,拿出一块白布包递给张虚,“她如今连盒子都不敢待了,只有这拢素布还能裹住她。”
张虚抬手从脖子上摘下一截木头人,又从手腕上拿出古钱,对着店老板的胸口打去。
就听他闷哼一声,一截木头人插了一半进他胸口,干枯的木头瞬间像是活了一样,贪婪的吸着店老板心头的精血,他胸膛护住的婴儿焦躁害怕的看着木头人。
张虚看着那个婴儿一点一点的变小,直至慢慢的变得干枯起来,发黄的木头回到她的手上再次被戴起来。
地上的店老板痛苦的蜷缩着,抽搐高大的身躯也在慢慢的变得干瘪起来。
张虚拿出那块风骨,毫不犹豫的打进了他破洞的胸口里,迅速抽出自己的卦钱戴在手上,手心还稳稳的躺着那个婴儿。
原本痛苦不堪的店老板,慢慢的放松了自己,摊开的手脚一动不动的摊在地上,“你不是寻找这些东西吗?难得得了一块拿出来给我用了不亏吗?”
张虚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童子骨,“它那块对我没什么用,但是交换给你却是很划算的,以后你莫要惦记她了,我收了她进阴阳宅,等我回了阳间便开始渡她一世畜生道、一世人道,”说完心满意足的拍拍布袋打算回去房间去。
店老板侧身捂着脸低低的回了一声“好”!
声音轻的就像他在地冥间的身躯,守候了几百年依旧毫无份量和力度。
“俗世痴道人,一世情一世消的道理还看不开?她世世受苦早就把那份痴念忘记了,偏偏你依然守在阴阳界不甘心,整日望眼欲穿的羁绊她何苦呢?看了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理由?”
“你不懂……你不懂……如果灵人你真的看通透了,为何还一心要摆脱你的宿主?它给了你行走阳间的命,你不是最讲究因果的吗?那你为何又来地冥界收骨?”
张虚转身回头看着他,眼里忽明忽灭的看不清真切的情绪。
“你动情了,所以你急于摆脱你的宿主,它虽然借你的身聚神,可是它并没有亏待你,你看看它刚才吐纳间都还给你留了一点,它本可以一点不留的,你还说我是痴道人吗?你还敢说你自己不是俗尘中人?”
店老板悲苍的声音说不出来的寂凉,“地冥界太冷了,我早就忘了阳间太阳的滋味了,我日复一日的收山精鬼魅,期望其中有一只便是她,我就是靠着这个信念支撑下来的,你现在点头答应渡她走了,我还有必要留在地冥界吗?”
“送灵人,你不是贪心你是贪情……”
张虚心脏骤然疼痛起来,她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目光凉凉的看着店老板,“我贪命,我摆脱它不是因为动情了,我不想成为它的人傀,我是阴堂的先生,仅此而已!你不是鬼头掌柜子,你是谁?”
“你自己说的你信吗?”店老板摘下眼镜完全没了苍老的模样,他年轻的容颜看着很温润。
“把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起渡走,我把我这幅皮囊给它,这样你就不用摆脱你的宿主了,”店老板温柔如水的声音对张虚循循善诱起来。
“你小看了我,我不喜欢这幅皮囊,我不想做人傀,我再告诉你一遍,别再惦记她了,她有两世轮回你们前尘往事尽消,这是你找我的代价,”张虚转身沉稳有力的上了楼。
“送灵人,只要你愿意帮她候我一世,我的皮囊永远有效,”他起身对着张虚的背影喊到。
张虚没有停留上楼直接进了房间关上门,伸出手看手心上有几个深深的裂口,她清冷的眼眸里阴霾密布。
李老头在窗边站着一脸平静,眼底深处隐忧着焦心和担忧。
“李爷爷,小妹喜欢上了谁?”陈柏青听了半天很好奇是谁呀?
“她没有喜欢谁,”李老头轻声的回到。
“没有那个人说什么小妹动情了?什么意思?动情不就是喜欢上别人了吗?难不成是她那个同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