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摇摇头,“他说的动情不是这个,他是说小虚动了……”
陈柏青顺着李老头的目光看过去,这个店老板长得很有型,外貌看着也高大帅气,“这要是小妹带出去,保证有前仆后继的女人扑上来。”
李老爷子回头白了一眼陈柏青,“都什么时候了还吊儿郎当的?”
“秤命李,你要是不想你外孙女折进去,我可以布地势帮你,但是我要你帮我埋在吉祥镇的南林子河边。”
李老爷子回头看向疯先生,“你清醒了?”
“你不疯了?”陈柏青上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和身体。
“他说的何尝不是那个宿主让他说的?我大限已到的人不会骗你们祖孙,咱们这样的你明白的,死后有人埋骨已经是福气了,我疯癫了半生,现在清醒过来交代后事,能求的也就是下辈子享受个天轮之乐,”疯先生不避讳的看着李老头。
“命运多变你如何笃定……”
疯先生咧嘴笑起来,“你外孙女的卦你不晓的厉害吗?这里很好!是我一生所追求的地势,王家的风水局她虽然没破,但是也给废了,可惜我没有后人!一身痴迷地势险局,不想临了让一个女先生收了骨!我们两家的牵扯也算是了结了。”
陈柏青看他神色肃穆也不敢多话问什么。
“好!”李老爷子答应了。
“陈小子睡觉吧!醒了我们就该去斗苑看看了,”疯先生对陈柏青颇为温和的吩咐完,他自己起身上床平身躺下睡着了。
张虚秤完手里的骨头倒进小棺材里,这样的棺材她日夜刻了好几十个带在身上,东西收拾好一切她也开始休息。
……
陈柏青睡的昏昏沉沉的,就觉得这觉好漫长呀!睡梦中焦躁不安的醒来好几次,谁能想到睡觉还有睡烦了的!
终于在他要醒来的第七次,被疯先生拍脸拍醒了。
“出发了吗?”他一骨碌翻起身问到。
“准备出发了,记住照顾好疯先生别多言多语的,也别离开我们的身边,”李老头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他一遍。
“李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疯先生的,”陈柏青努力的拍拍自己的胸膛。
三个人出房间看张虚背着布袋子,已经在楼梯间口等他们了。
陈柏青暗暗打量张虚的神情,见她淡淡的微笑着,似乎并没有受那个店老板影响,暗暗担心的心情也放下了笑着给她打招呼,“小妹。”
张虚对他点点头,“出了这个客栈尽量少说话,今天那边镇魂街人鬼混杂乱的厉害。”
“知道了,”陈柏青快步的走到张虚身后,他对张虚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心里只觉的有她在就不害怕。
几个人来到一楼途经柜台地,店老板今天换了一身艳红如血的唐装,之前古朴的帽子和墨镜通通都没有了。
陈柏青抬眼打量他,他冲陈柏青温和的笑笑,他下意识的抓住张虚的手臂,心里对他这一笑生出恶寒来。
李老爷子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目光,无声的示意陈柏青走。
几个人快步走出门口身后传来声音,“张虚……”张虚走路的脚步停了停没回头。
这次换老爷子走在前面带路,走出客栈那条街又换了一个天地,整条路都是高谈阔论的人,很多人坐在街两边吃东西。
陈柏青惨白着脸捂着嘴不敢呕吐出来,“妹妹,他们吃的是人……是人吗?”他渐渐放大的瞳孔里都是惊惧,那些人一边朗声说话,一边抱着孩子的腿啃的津津有味的。
这条街只有坐着吃东西的人,是打心底里开心快乐的,行走的人都是怒色匆匆的,脸上除了阴狠贪婪也没有别的表情。
老爷子回头看他的恐惧眼里闪过怜悯,转身从拥挤的人群里走出一条道,朝着另一个胡同口走进去,巷道里到是干净清爽什么也没有。
一条巷道走了十多分钟又出现一条大街,这条街上的人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身体看着没有一个健全的,有人坐在地上咯咯笑,有人拿大木棒搅烧汤的罐子,冒大热气的罐子煮的咕噜噜响,香喷喷的肉香味浓郁馋人。
陈柏青走着走着跌了一跤,他白着脸指着旁边一个女人说不出话,那个女人正在拿半个人放进大锅里,旁边只剩一半的人在地上,起来抢夺自己的另一半,惊喜吧!所以刚刚那馋人的香味不言而喻了。
他跌倒了发出动静声,其它地方缺胳膊少腿的人还诡诞的笑,有人头都笑掉了捡起来按上继续笑,有人麻木的不笑,一脸扭曲的哭着拼装散碎的身体。
从他身边走过一个老妇人,抱着一罐子水急匆匆的跑去大锅边加进去,然后用大木头勺子在锅里翻搅了半天,捞出几个还有模样的骨头样子,鬼头鬼脑的给藏起来放好,回来美美的舀了一碗汤喝起来。
陈柏青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张虚蹲下身体给了他一碗水,示意他喝了压压心里的害怕。
“小妹,”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张虚,在她的目光下接过碗喝完水,被疯先生扶起来继续走。
走来走去怎么又走到他们昨天看见的那条河了呢?路两边堆满了人,河水也不清澈还发红,河边到处飘满了各色衣服和骨架子,还有零星的妇人孩子瘦骨嶙峋跑过来打水装水。
陈柏青想到自己刚刚喝的水,胃里翻江倒海的发作起来,他抠着喉咙想把自己连皮带骨的扯干净。
李老爷子看情形不对,又端了一碗水给他硬灌了下去。
陈柏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缓过来小声问到,“我们这水是干净的吗?”
“你放心大胆的喝,这水是地冥界唯一的一口龙泉井打上来的,不是你看到的这些水,她们这些都是身前最后一点印象动作,每天都是重复做的,”李老爷子拉他起身解释到。
“龙胆水……”他有些出神的呢喃起来。
张虚伸手牵住他,带他过了河来到一片空旷的街镇里,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人和动物都没有,只有到处是残壁和枯叶,“龙胆水就是人间的井水,井的名字又俗称地龙,它一头对着人世一头对着地下,所以又叫‘阴阳眼’。”
“没看到人间打完井,都在井壁边切一层层的砖石吗?那个不规整的样子是不是像龙鳞?而井里出水了也是一眼两眼三眼的冒水出来,故而井里的水就叫龙胆水。”
“阳间灶火旺,或者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取一碗井水便可以消业,走到阴间还有阳寿喝一碗龙胆水能迅速聚阳,不至于被阴间阴气缠死。”
“那些东西能喝吗?”
“能喝,不是说了吗?阴阳眼地下地上都能喝,只是它们不需要喝水,你看见打水的场景就是它们死前正在干的事情,那里曾经是乱葬岗你看见什么都不奇怪。”
“反而这里你要注意安全了,别看这里空荡荡的,一旦街上出来人走路就危险了,他们都是各行的先生,平时在阳间还有忌讳,在这里从来不约束自己,要是不小心被他们抓了做了祭物,比河那边的死了的人都惨。”
陈柏青害怕的点点头,不由自主的握紧张虚的手,心里极其紧张害怕。
“客栈老板等的人就是在这条街吗?”疯先生突然开口问到。
张虚抬眼看着四周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被人先做了皮囊鼓,后做了压邪物,仅存的一点意识还被逃命的精魅吃了,没有容身之所过不了鬼河,客栈老板便铤而走险收用了刚成形的山精胎。”
“为她引了一个容体带回去,因为无骨无皮只能被当成婴儿藏在胸口,日日用自己的心头精血滋养着,如今他支撑不住了,我们只能碰碰运气去最危险的地方找东西。”
陈柏青张大了嘴巴!“这跟他是一个世界吗?她是误闯了这地方?”
“不是,她是一个阴婆,跟客栈老板因为种种原因相互有情了,她为了跟他要一个和乐的家庭,违背了收精怪的原则,被阴间的野鬼缠上不得已来到这里躲避,被上元节来这里斗法的人做了活祭。”
“你……”李老爷子皱眉看着外孙女。
“既然做了结契我自然会帮他完成心愿,我会帮她收骨出去安葬渡走的,姥爷,咱们进去吧!”
疯先生看看李老头又看看张虚,脸上一派安详的神色。
空旷的街并不大,就是看起来特别的破败萧瑟,李老爷子的脚步越走越快,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胡同穿进去,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门跟前。
陈柏青抬头看还有三个字,“殊途宅”。
老爷子上前轻轻推开门,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眼里都是谨慎。
“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疯先生按住陈柏青的肩膀,对着张虚温和低沉的交代到,跨前一步越过了他们俩人,跟在李老头身后走进去。
陈柏青小心的看了一眼门,这门看着黑沉沉的,不是铁块是木头做的漆黑泛着寒光,有黑木头门吗?什么木头是黑的呀?
都不等他多思考,张虚拉着他穿过夹堂,有一块各种地兽的浮雕影壁,绕过影壁眼前豁然是一个大堂,堂里黑压压的都是人,交头接耳的嗡嗡声都刺耳。
李老爷在一个黑洞的窗口前等了一杯茶的功夫,拿了四个铁鉴过来分发,东西别弄丢了,这东西是保我们在这里平安的,他交代完领人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陈柏青刚坐好感觉一个目光极具侵略的打量他,他想忽视这个目光都不行,好奇的转头看去,这一看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