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殊途居,也是人鬼分隔的地方,他敢在万业柱跟前动手伤人,不是自己求做鬼吗?南家斗法界不是你们湘家放肆的地方,”李老爷子睁开眼冷笑着对地上扶人的两个年轻人说到。
闻家的两个年轻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们,心里对八仙桌上的柱子产生了畏怕。
“你还是把他的线想法子摘了吧!再有一会进来人看见这情形,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带他走了,”李老爷子起身活动筋骨,好心的提醒着他们。
两个年轻人余光对看了一眼,拖着手还在动的老者匆匆的跑了出去,李老爷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疯先生这手地势确实不错!可惜要随着你埋进地下了!”
疯先生也略显遗憾的看着李老爷子,“顺势而为,我如今清醒了也就不强求了,”他轻声说完眼里闪过无奈。
李老爷子看着旁边熟睡的陈柏青,“给他再布上两个时辰时间还早,怪不得地界的东西要发疯,慢慢天日不见尽头的难熬!”
疯先生闻言笑了一下,把陈柏青跟前的叶子换了一个位置,两个老头子又重新进入了睡梦里。
门口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没惊醒屋里睡觉的人。
镇魂街行走的人越发的小心,角角落落里随处可见的残肢,这里比幽冥鬼府残酷无情多了,来回穿梭的人面带微笑,手上却是一点都不慈软。
没办法,你要是心软手软了,下一个残壁里躺着的就有你,愿意来这里的都是心有所求的人,能活着出去是幸运,走不出去了也不怨。
闻家两个年轻人警惕的看着四周,怀里还牢牢的抱住只剩一半的老者,他们两有一个还受伤缺了一个胳膊。
“怎么办?不行我们就回殊途居待着,跟那几个人一样,等斗法结束了我们再出去?”缺胳膊的年轻人颤抖的提议到。
“我们回不去了,五叔在里面犯了规矩,我们进去待着下场会跟五叔一样,除非家主赢了斗法不然他带人回来都……只要他赢了里面自然就有我们闻家的一星位,不管我们犯了多大错都没事。”
缺胳膊的人听完脸上都是绝望,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人人眼里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我们为什么被安排留下陪五叔?我死了我瘫痪的老娘怎么办呀?”
也没人回答他的话,因为那个已经被众人围捕捉住了,他手里最后半块老人也没了。
剩下两个年轻人被人激烈的争夺,他们永远保持了惊恐的睁大眼睛,脸上的惊慌恐惧跟天生天长的一样,支离破碎的被人扯走了。
抢到的人拿着东西迅速奔跑隐藏起来,没抢到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因此镇魂街密密麻麻的往生经响在街街角角的各处,悲天悯人的声音让人更加的疯狂抢夺。
张虚醒来坐着闭眼清修,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打扰不到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什么声音?”疯先生好奇的竖耳朵听。
“这是往生经的超度声,定星桌走了一个,三天的斗法第一天结束了,”李老爷子沉沉的看着外面。
“谁走了?”疯先生惊讶的问到。
李老头摇摇头,“这个我还真猜不准,”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门外半步离开的意思都没。
“秤命李,你们年年来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收传人,”李老头回头笑呵呵的回答到。
“这丫头不是你的传人?”疯先生奇怪的看着张虚。
“她天生自成一派,怎么能做我的传人?她小时候我跟她干爹也有意的教过她,奈何人的命数如此不得不认命,我是人卦风水卦,她干爹是天壶地干卦,偏偏她是鬼卦!”
“这大概应了她的人生吧!”李老爷子怅然失落的说完,脸上说不出的忧愁担心。
“什么是鬼卦李爷爷?是给鬼算卦吗?”陈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呢!
“鬼卦不仅仅是给亡者算,这其中还包括了山精野魅在内,阳间算这卦都减寿命,更何况给算阴间卦?”
“还能给阳间算呀?我还以为所有的卦都是一样的呢?”
李老爷子给对陈柏青无奈的笑笑,“鬼卦在阳间被称为,地风升卦,位于艮卦位也是人间的第七卦,它还有一个别名叫,‘相思卦’,能应这卦的人多半夫妻感情分离,到是前途财运是不错的,而且这卦容易招邪祟,以前都是留家的等死鬼打沾的。”
“但是,小虚精通的是伏羲十六卦……”老爷子说到这里恍神的住口了。
“怎么算卦不是一家?还分好几家来着?”陈柏青起身颇为惊讶不已。
“当然不是一家,你刚刚听的那卦是周易的鬼卦,事实上天生十六卦里的鬼卦是有其形无其实,世人只被允许用天地人三卦,现在能用的鬼卦只有一半,也就是文王后八卦里用的第七卦,”疯先生也是一脸严肃的解释起来。
陈柏青张大嘴巴有点听不明白。
“不是说那部分被消了吗?”疯先生转头低声问李老头。
“消了不代表没有了,只要是仓颉造字出来的便有痕迹存在,只不过会的那些人都同我外孙女一样,没有命没有根,只能依附着某一样东西活着,她的人生就像你说的鬼卦一般,有其形无其实,普通人这样早就疯了。”
疯先生脸上瞬间顿悟过来,怜悯的看着那个安心打坐的女孩子,一天不死一天都在黑暗里活着,还要时时刻刻的担心命根地,
“当初你们……”
“这事其实怪我,我那时候就不应该开口子答应她母亲,她后来被截了生路我为她开卦,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我抱着她去找天卦壶看,她干爹那一年刚好还剩一卦用在了她身上。”
“天卦算出来了?”
李老头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她的人生就像那个被抹了的鬼卦一样,不得已我们才想了别的法子,那以后她干爹就封卦了,每年三卦都是给她留的,即使知道算不出来依然每年都打卦询问。”
“直到她五岁那一年,给家里的鸡撒了一卦,我们才知道她会的是鬼卦。”
“鸡也能算卦?”陈柏青惊呼起来。
“说的什么话,只要是活物都能算出来,”李老爷子白了一眼陈柏青。
“那鸡后来怎么样了?”
“算完半个小时暴死了,”张虚起身冷冷的回答到。
“暴死……?”
“普通的家禽受不住我的卦,从那以后我干爹和姥爷就严禁我拿卦钱,只有蓝兰的老板不知死活让我给他算卦!”
“你看疯先生被我看了一卦,生生的减了五年的寿命,闻家的那个老头被我看了如今连个残尸都没了,那个客栈老板跟我交换东西主动让我算,他一个小时不到身体就被抢占了,我算的都是死人卦,就是不死也能马上枉命,你想让我给你家谁算?”
陈柏青屏住呼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下来,张虚似笑非笑的脸几乎都要贴他脸上了。
张虚看了咯咯大笑起来了,堂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开心笑声,其他三个人脸上都是震惊和凝重。
“我劝你别把你的小心思用在我身上,当先生的没有心慈手软的,我不是我小哥因为陈榆的牵连对你无限宽容,”张虚说完幽深的眼睛看着汗淋淋的陈柏青。
“别把陈家的那些糟心事带牵到我身上,我不耐烦俗事的牵扯明白吗?”
陈柏青茫然的点了一下头。
李老爷子看了也没插嘴,无声的上前把人扶起来,“陈小子,小虚对你还是留了情面的,”说完沉重的拍了拍陈柏青的肩膀。
“要喝水吗?”张虚无事人一般拿出壶开始倒水!
“我能得你卦并不亏,至少我死前清醒过来了,”疯先生说完笑呵呵的端起碗喝水。
“你想葬在南林子河边?”张虚歪头看着他笑。
“我追逐了一辈子,临走葬在梦寐以求的地方也不枉此生孤苦无依了,”疯先生坦然的笑到。
“你真好!死了还能葬到自己想要的地棺,我到时候还不知道飘落到哪里去,说不定就跟闻家那个老头一样的下场,毕竟阴河的孤魂野鬼做梦都想渡了我,”张虚说完扯着嘴角上扬一下。
“活人不考虑死后事,”李老爷子朗声走过来端水喝了一口。
“往生经声停了,丫头觉得定星桌的哪一个星位人死了?”
“约么不差的话是那个老太婆。”
“她?看她的样子应该经历了不少呀?这么轻易被人打了?”李老爷子觉得很奇怪。
“姥爷你别忘了,铁算盘在什么星位上!”
“火?她是木……木生火,铁算盘专门为她来的?”李老头伸头看了一下八仙桌的星位。
“怎么,星桌的位置不是固定的吗?”疯先生听了问出疑问。
“星桌位置是随便坐的,他们一般来之前都会了解清楚,所以到了直接坐上就行了。”
“那闻家的是金,他岂不是火克金?木为火挡死劫了,”疯先生说着起身就要跑去中间看。
“别过去,”李老头厉声阻止疯先生。
疯先生走到一半路程回头看李老头,眼睛里都是不解的意思。
“八仙桌附近都是结契的人家可以靠近,我们不参与不在之列,你去了只能成为那万业柱的食物。”
疯先生转头看不远处的柱子,柱子上的头都吞吐着舌头,邪肆诡异的在张口大笑,他缩回脚步转身又跑了回来。
“这么说他提前知道有闻家来人?那那些人知道吗?”疯先生心有余悸的问到。
“知道又能怎么办呢?一日不死一日就得履行结契,”李老头目光发沉的说完。